《石破天惊》第13章


“他爱人为什么这样?”
“为什么?”石万山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八年来,大功团转战了七个地方,干部家属无所适从。想随军,随到哪儿?随到留守处,还不是两地分居?去年,洪政委爱人成立了大本营服务公司,情况稍好了些。不过,这么个小服务公司,对工作单位比较好的家属,实在没有多少吸引力。张营长家属是个白领,工作轻松,收入不错,不想随军也有道理,不能全怪她。”
郑浩感叹,“我们的工程兵,真的难能可贵啊。”
“是啊,所以我必须多为他们着想。像张营长,没有孩子,又老见不着面,不妥啊。这就是我让他休几天假的理由。”
“没想到石万山的心思这么细,心地这么软,真是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啊。”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石万山没好气,“大功团,二十八岁以上的未婚官兵有九十四个,找对象都是个大难题。他们可不像你,你郑总指挥是挑花了眼……”
“哎,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郑浩打断他。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郑浩眼神暗淡下来,“老石,你说我挑花了眼,可真是冤枉了我。这么些年,我只正儿八经谈过一次恋爱。”
石万山分明不相信,“一次?”
“真的只谈了一次,一次谈了八年,八年零四个月。”
“哦,一个抗日战争,结果呢?”
“战败了,又费马达又费油。人家想出国深造,我又不愿脱这身军装,只好分道扬镳。”
“明白了,吃过了仙桃,自然看不上烂杏。你是想找一个比前女友更优秀的。所以,我说你是挑花了眼,也没有说错。”
郑浩脸色语调都灰灰的,“谈不上挑。看来石团长是个行家,眼毒得很。一晃又是几年,可以入眼的都没遇上几个。”
“看来,真是人人有本难念的经啊。”石万山替郑浩感叹,又似在自言自语。
傍晚时分,张中原一路哼着小调刚回到工地,齐东平和方子明就围了上来,一人扯住他一只胳膊,齐东平抢先“汇报情况”,方子明只好礼让自己的顶头上司。
“营长,这几天,我们一排连续打破了日掘进记录!”
张中原眉飞色舞,“太好了!我带了好吃的回来,呆会儿犒劳弟兄们!”
“营长,你不知道大家有多玩命。你看子明,嘴上起了一圈泡。”
左看,右看,张中原笑起来,“你也一球样嘛。东平,你这个代理排长,干得挺不错。”
“谢谢营长鼓励。”
“照这么干下去,你们今年提干,问题不大。”心情实在舒畅,张中原嘴上一不留神,就少了个把门的。
方子明、齐东平对视一眼,简直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为了掩饰,方子明绕着张中原左瞧右看,“营长今天不是一般的高兴,肯定有喜事,把我们都感染了。营长,什么喜事嘛,说出来,也让我们分享分享啊。”
齐东平马上跟进,“是啊,今天我第一眼看到营长,就发现营长一直在偷着乐。嫂子同意随军了?”
“嘴上起泡,是缺少维生素C。给,你们拿去分吃了。”张中原从口袋里朝外掏,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齐东平,连鼻子都在笑,“如果没什么意外,明年这个时候,你们就多个小侄子了。等我当了爹……”
两人看着小药瓶上的说明,大笑起来,方子明笑得喘不过气,“营长,这药——我们吃,准吃成了人妖,我们——还干得动活吗?”
齐东平也笑得气喘,“嫂子——吃这药,你想当爹,不中吧?”
张中原诡秘地笑,“中,还是不中,走着瞧,咱给她来个‘鸡汤里面有文章’。”然后自言自语嘀咕,“女人嘛,生没生孩子,心气不一样。”
“啊,你偷梁换柱,把药给换了?”方子明惊叫起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不生个儿子,明年她让我转业怎么办?下岗,是个坏事,可有时也是好事,她离随军又进了一步。”张中原敛容。
洪东国走过来,三人立刻立正,“政委好。”洪东国笑容满面,“中原,气色不错嘛。丽美怎么样?”
“谢谢政委,挺好的。”
“那就好。”
“对了,政委,我去医院看了,他们个个都跟我闹,要求尽快出院上阵地,两个受重伤的战士为了证明他们已经痊愈,还在我面前又蹦又跳的。我说这事我小营长做不了主,你们别吃柿子拣软的捏,找政委和团长去,他们批准了才行。”
洪东国笑,“就你这黑铁塔样,还软柿子啊?是柿子也是铁柿子!”
张中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觉出自己的比喻不太恰当。齐东平、方子明趁机告溜。张中原朝他们比划手势,提醒他们记得要吃维生素C。两人笑着跑了。
洪东国压低声音,“给我说实话,小高是不是丢了工作?你嫂子打电话给我说了,到底怎么回事?”
张中原顿时怒气冲冲,“那个刘总,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明白了。中原啊,你应该让小高早点随军,你嫂子老念叨这事。”
“谢谢嫂子。现在有个外资公司在招聘,她想去试试。”
“外资公司好哇。你嫂子那个服务公司,哪能跟人家比。”
“能不能去,还不知道。”张中原叹口气。
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了,这一个月里,主坑道进展顺利。
绿树掩映花草芬芳的大院里,三层楼的钟怀国将军府邸显得气势雄迈,宽畅明亮的客厅里,错落有致地摆着四个样式不同的博物架,其中两个摆满了质地、颜色、大小、形状各异的石头,另外两个摆满了由石头雕刻成的导弹模型,各种型号的导弹模型一应俱全。午饭后,钟怀国流连在博物架前,专注地欣赏着自己的宝贝。
钟怀国的妹妹钟素珍站在门口,欲进还退,欲言又止。
“素珍,又是想说光亮的事吧?”钟怀国看她一眼,继续欣赏宝贝。
钟素珍进门,恳求地说,“哥,他被美国三所名牌大学同时录取,想出国深造,没有什么错。”
“是吗?清华大学土建系,够有名了。”
“是不错,可还是没法跟美国的名校比。”
钟怀国把眼睛从宝贝石头上挪到妹妹脸上,“素珍,你这个大学教授说说,都这么做,国家每年拿出那么多钱,在名牌大学开办国防班,还有什么意义?”
“光亮跟别人不一样……”
钟怀国露出揶揄的神情,“是不一样,他舅舅是一位退休中将嘛。”横眉竖目起来,“亏你们想得出来!国家出钱让他读了本科,读了研究生,他拍拍屁股到美利坚了,合适吗?”
钟素珍提高声音,“我们可以双倍赔偿……”
“钱不是万能的,你不会糊涂到连这点都忘了吧?别说了,这个恶人我来做。”
钟素珍有了哭腔,“哥,最主要的是,光亮谈了个女朋友,女孩子过几天就去上耶鲁大学了。道理好讲清楚,可他们的关系怎么办?这感情的事……”
“感情的事就讲不清楚了?这些毛病,都是你们惯的!你叫他来,我跟他谈。他是烈士遗孤,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必须履行自己对国家的承诺。”
钟怀国说出这番话的当天晚上,魏光亮和女友那娜开车到北京后海酒吧。魏光亮二十六岁,长发及肩,高大俊朗;那娜长着一张冷艳的脸,一副弱柳迎风的身板,显得有几分妖媚。
后海有水有树,再加上织梭般往来的小船,余音袅袅的古琴声,真有些江南秦淮河的韵味。自从三里屯酒吧一条街因为桃色新闻搞得声名狼藉而衰败后,后海酒吧一条街就成了北京小资们的最佳去处。魏光亮和女友那娜来到琴声悠扬的小船上把酒临风,就是为了讨论魏光亮下一步的何去何从。
船夫不紧不慢地划着小船,一个白衣小姑娘坐在船头,怀抱琵琶轻轻地弹着古曲,让人想起白居易的诗:大珠小珠落玉盘。魏光亮和那娜倚着小桌,都紧绷着脸,各自看街边的灯红酒绿,谈话显然进行得不愉快。
“一个大男人,自己的事情都做不了主,还非要征得舅舅的同意,真是让我……无话可说。就算要听他的,让你脱军装,对一个中将来说,也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终于,那娜打破僵局,把眼光从街景上移到魏光亮的脸上。
魏光亮轻轻嘘出一口气,脸部肌肉放松了些,“你知道的,从小,我就崇拜他,从来没有违背过他的旨意。我有预感,舅舅绝对会是个反对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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