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登之围》第77章


这个脸面他丢不起,也太损匈奴国的声誉。但是,如果现在不撤兵,那就得准备跟樊、周的大军在这几天里拼死拼活地打一仗,而自己又不想打这种收益不大的消耗战。他估量着今后几天的战场形势,还有一个变数叫他担心,那就是王黄、赵利的队伍至今还未出现,这十分反常,会不会这两个家伙见汉军势大又反水了,这些人本来就反复无常,无诚信可言。如果真是那样,当自己与樊、周杀得昏天黑地时,他们在自己背后冷不防地插上一刀,那也够自己受的。对那些家伙,自己不得不防。
权衡再三,他想还是兰霞阏氏的话有道理,她真是在为自己着想,他得顺应天命,不能跟老天爷过不去。要不就遵循“围师必阙”的古训,先给刘邦解开一个角,留一个小口子,那样他便上下都能交代,也不犯什么忌讳了,也回答了右大将兰坡里梦中的嘱咐。自己留了口子,如果刘邦真从那个口子中溜了,那便是天意,自己也只得认了;如果刘邦不察觉,或者不敢走,那他命该如此,怨不得自己。兰霞阏氏还有句话也说得不错,自己若一定要跟刘邦较量,那也得放他下山。他下了山,这僵死的局面马上活了,会出现许许多多新的情况,那时自己也能相机行事。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该走这步棋,让眼前的那潭死水动起来,那时,困扰自己的那些难题也许都解开了。
一通百通,他觉得这些天压在他心头的重负一下子撂下了。他大口地喝着酒,咬着肉,胃口似乎也比平日好。吃饱后,他摊手摊脚地往毡毯上一躺,招呼着侍卫长吐米欣,让他去把左大将青格尔找来,这些事可以不告诉别人,与青格尔则必须通通气,也听听他的意思。
青格尔很快赶来了。大概是喝了酒,紧张的神经又松弛了,冒顿单于此时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青格尔也不惊动他,靠在他的边上闭目养神。半个时辰后,冒顿突然惊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见青格尔已经来了,忙问:“有什么情况吗?”
“据斥候报告,樊、周大军的前锋离平城只有三四十里了。”
“噢,来得不慢啊,有多少人马?”
“大约有三万左右吧。”
“好,先不理它,有些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昨夜的会你觉得怎样?”
“不怎样,七嘴八舌的,都有些道理,但总觉得不理想。”
“那你准备怎样?”
“如果这样耗下去,也就只能跟樊、周军大打一场了,现在要定的是在这儿打,还是到平城城下打,怎样部署,这事得马上定下来了。”
“噢,不忙,不忙,你没有更周全的想法了吗?”
青格尔见冒顿的神情,有点茫然地答道:“没,没有。”
“那这样吧,我打算放他下山!”
“放谁,你说的是放……刘邦下山?”青格尔感到十分突然,便追问了一句。
“是的,放刘邦下山。我想在我们的包围圈的一角,悄悄开一个口子。孙子兵法有‘围师必阙’嘛,天无绝人之路,给他留一个小口子,至于他走不走,那是他的事了。”
这回青格尔听清楚了,他低头想了一会儿,便干脆地回答:“行,我看行,那就开一个小口子吧。”
冒顿单于笑了笑,自己这位表兄弟真与自己默契,他不再问什么,说明他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图,看来他也一直在想那些问题。
“那你估计,刘邦假如从那个口子里溜走了,那他接下来会干什么?”冒顿又问青格尔。
“他还能干什么,这一回他丧魂失魄锐气全消,定然是夹着尾巴赶紧逃回中原去了。”
“嗯,我也这样想。那好吧,就这样定了,开一个小口子吧。你看在哪个方向给他留个口子?”
“既然解开一个角,就不能让他投东而来,就在西北角给他解开一个小口子吧。”
“西北角,那可离平城最近啊。行了,就给他这个方便吧,你去布置,今夜最后一个时辰亥时前办好这件事。”
“有一件事你还要明示,我也可以向下交代。如果刘邦他们发现了这个口子,真从那个口子下山了,是眼睁睁地让他溜了,还是发兵追击?”
冒顿单于笑了笑,这事问得好,也还是自己还没拿定主意的。平白无故地放刘邦走,那是不行的,不仅自己不甘心,也无法向部众交代。他便对青格尔说:“岂有眼睁睁放他走的道理,按平时的惯例办吧!”
青格尔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青格尔刚要出帐,冒顿单于又叫住了他,说道:“如果发现刘邦下山,赶快来报告,我当临机处置。”
青格尔走后,冒顿单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解开了一个死结,下面要看事情的发展了。他在大帐内来回走了两趟,想想没有什么不妥的,那事就这样办了。他想,他该回到后帐去慰问慰问为他操了那么多心的霞儿了,也让她放心,从上午的情状看,她真是着急了……
《白登之围》 白登之围尾声(5)
刘邦对陈平的这条计谋总是将信将疑,他怀疑那个得宠的阏氏能否有那么大的能耐,能使那位刚愎自用的匈奴单于听她摆布。然而,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计谋来摆脱眼下的困境,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希望寄托在这条十分玄乎的计谋上。杏花他们三人走后,他一直忐忑不安,既盼他们回来又怕他们把失望带回来。
没想到半夜里,那博士与通译便摸黑回来了,更没想到事情进行得很顺利,那个阏氏果然如陈平所料,被那幅帛画降服了,乖乖地答应去为自己说情,这第一关算是闯过去了。但是,下面的事会更难办,不知那位阏氏会使出什么高招去说动那个单于就范。陈平像是十分高兴,他笑呵呵地对刘邦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臣以为此事十有八九能成功。”
刘邦问道:“先生有这把握?何以见得?”
陈平回答:“一个漂亮又聪明的女人想办的事,如果她的对手又是个男人,那十有八九能办成。”
刘邦听了,苦笑着说:“你还真有经验,那就托你的吉言,但愿她能成功吧。”
那个博士将那幅帛画还给了老师陈平,陈平又呈送到刘邦的手中,说道:“陛下,臣所借之物,完璧归赵。若这次能突围下山,此画当记首功。”
刘邦笑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这幅画,马上看到了戚姬在向他媚笑。他又仔细地把它叠好,塞进了怀中,心想,但愿这是一件神物,是自己的护身符。
他又担心那杏花还会回来送信儿吗,她好不容易离开了牢笼,回到了亲人身边,还能回来?陈平却说,她肯定会回来的,这回她已经立下了功劳,一定会回来要自己兑现承诺,放回她的妹妹的。
已经是刘邦被围的第七天了,这一天可真难熬。刘邦不停地打听着杏花的消息,打听着那个去接应的通译回来了吗?
陈平也心神不宁地出出进进。他想,如果此计不成,那又该怎么办呢?自己还能出什么奇招吗?还有什么办法能想吗?陈平这人最大的长处便是他老在动脑筋想办法,在他面前,似乎没有一件事是没有办法的。
熬过了上午,熬过了下午,熬过了黄昏。当天色全然黑下来时,刘邦近于绝望了,这可是关键的一天,今天完了,这事也没什么指望了,奇怪的是,这一整天山下也没任何动静。天已经放晴,按说匈奴人又该行动了,然而一切都那样平静。
正在这里,陈平兴奋地冲进了大帐,以往的矜持与礼仪此刻都扔在了一边,他忘形地抓住了刘邦的袍袖奋力地摇晃着,嘴里不断地喊着:“陛下成了,成了;陛下,大功告成,大功告成……”
刘邦立时被他的兴奋所感染,知道那件事有消息了,那件事办成了。这突如其来的兴奋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瞬间,这世界像是停顿了,一切都静止了,接着周围的一切都旋转起来,他感到一阵窒息,一阵晕眩,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等他醒过来时,周围已围满了他的亲信与军中的御医。他是太兴奋了,也太疲劳了,太虚弱了,已经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狂喜。他喝了碗热汤,又长长地吐了口气,便挣扎着起来问这件事的详情。
陈平让那两个医生退下,对他说:“杏花回来了,带来了好消息,那个兰霞阏氏已经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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