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 (电视小说)》第90章


安在天迈着沉重的步子,上楼。走廊上,不知谁家火上坐的水烧开了,“咕嘟”、“咕嘟”的。
黄依依脸都没洗,就瘫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安在天敲门。
黄依依听见了敲门声,她懒得起来,迷迷糊糊地睁了一下眼睛,又睡过去了。
敲门声执著地响着。安在天继续敲门,他终于不耐烦了,大喊了一声:“黄依依,开门!”
黄依依听见是安在天的声音,登时就醒了,她赶忙起身,匆忙之中还将换下来的胶鞋和脏外衣,踢到了床底下。她冲到外间,倒了杯开水,开了包饼干,做出正准备吃东西的样子,这才跑去开了门。
安在天冷冷地看着她。
黄依依故作吃惊地叫了一声:“哟,是安副院长。我还以为是小查今天进城,给我带回好吃的来了。我还没吃晚饭呢!好容易熬到了星期天,懒得去食堂……”
安在天闷声不响,进了门,自己径直找了个位置坐了。
黄依依不解地看看他,问:“嗳,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怎么了,人不舒服吗?”
“心里不舒服。”
黄依依“扑哧”一声笑了,说:“心里不舒服就来找我,你找错人了吧。不过,你孤家寡男一个,又能去找谁呢,找我就找我吧,反正我也是孤家寡女一个,算是半斤八两,一回事。”
安在天嘲讽道:“你怎么会是孤家寡女呢?”
黄依依不安起来,说:“安在天,你今天怎么阴阳怪气的?”
“这要问你。告诉我,你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黄依依吃了一块饼干,说:“我黄依依为人向来光明磊落,你觉得我有什么阴谋诡计,尽管说出来,我洗耳恭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安在天直截了当地问:“今天你去哪儿了?”
黄依依心虚地:“你问这干吗?要查我的岗?”
“你从后门早出晚归,去哪里了?”
“谁说的?谁乱嚼牙花子了?”
“你一进一出,就是两个哨兵看见,全警卫连的战士都恨不得跟你下过棋,你要出去,谁会拦你?你要没出去,谁又敢胡说八道?”
“你在背后调查我?”
“是人家主动来向我反映的,别忘了,我是你的主管领导,父母官,我当然要对你的一言一行负责。”
黄依依急了,说:“我星期天去山上走走怎么了,爬爬山,锻炼锻炼身体不行吗?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总可以吧,哪条规定上说不能走走了?关监狱还有放风的时间呢!”
“走走当然可以,问题是你不是随便地走走,你是专门去会人了。”
“会谁?山上有个鬼,我会鬼去了。”
“我看汪林就是个鬼,否则怎么会把你迷成这个样子,简直是不可思议,那么远,你起早摸黑,翻山越岭五、六个小时,还冒着被毒蛇咬、虫子叮的危险,就为了去看一个早被处理了的腐化堕落分子!”
黄依依脸色苍白,说:“谁跟你说的?”
“这还用说吗?”
小查在门口偷听。
黄依依问:“是小查跟你说的?”
安在天为小查掩饰着:“我看小查完全是被你带坏了,有什么事从来不向组织汇报,包庇你,可能还经常给你站岗放哨吧。”
“不需要,我这人做事一向一人做一人担,不爱跟人搅在一起。”
“不跟人搅,但跟鬼搅……”
听到这里,走廊上小查擦了擦眼泪,走了。
黄依依低着头,沉默着。安在天掏出烟来。
黄依依眉头一皱,说:“不要在我这儿抽烟。”
安在天纳闷:“以前我在这儿抽过,你也没不允许呀。”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沧海还能变桑田呢,我现在就不允许你在我宿舍里抽烟了。”
“黄依依,你有着逼仄的固执和蛮横……”
“我还有破釜沉舟的自我毁灭精神……”
安在天收起烟,气势汹汹地说:“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还想不想破‘光密’了?”
“当然想。”
“可是,黄依依同志,你这样三心二意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破译得了吗?你以为‘光密’是你司空见惯的一道数学题呀?玩玩耍耍、嘻嘻哈哈就可以破解了,捎带脚还来一场风花雪月。我早跟你说过,要破译这种高级密码,除了必要的知识、经验和天才的精神外,还需要远在星辰之外的运气。运气是神秘的东西,但对你来说,也许就藏在你的勤奋之中,你的天资,你的技术,你在数学领域的才能,都是无人可比的。正因为此,我们才费尽心机把你挖来,把你当宝贝一样看,给你高工资,给你好待遇,平时你有什么不是、不对,我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理解你,原谅你,尽量给你创造最好的条件,目的就是希望你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去。可是你在干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惹事生非,今天闹这个别扭,明天使那个性子,动不动就撂挑子,甩脸子给我们看,这是干大事的样子吗?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你应该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光密需要你为之呕心沥血、挖空心思、禅尽竭虑,可是你呕过心吗?沥过血吗?你一天到晚玩世不恭,冥顽不化,你以为你是神仙啊,吹一口气就能把愿望变成了现实?”
“你说这么多的大道理干什么?渴不渴呀,我给你倒杯水。”
“倒吧。”
“我不是神仙,但也不是小孩,道理我都懂,我不懂的是你凭什么这么指责我?我去看他怎么了?关了监狱家属还能去探监呢!我利用的是星期天,国家法定休息日,没占用上班时间。星期天是属于我的,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没权力干涉我。”
“可是这不利于你安心工作,作为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我就有权干涉。”
“我认为这没有影响我工作,甚至还促进我的工作呢。昨天晚上,我加班到了12点,就是为了今天能宽宽心心地去探望老汪。”
安在天气得冷眼看她。
黄依依突然笑嘻嘻地,说:“哎,告诉我,你是不是吃醋了?”
安在天一瞪眼睛,说:“笑话!我吃一个腐化堕落分子的醋?”
“你别这样看我,也别这么说话。安在天,你不要用个人的意志来解释别人的行为。人世间牛鬼蛇神,什么人都有,十个手指还不一般齐呢,我肯定跟你是不一样的。你为了实现革命理想,可以抛弃一切,可以禁欲,可以足不出户,夜以继日地连轴干,废寝忘食,鞠躬尽瘁。而我如果像你这样,就会一事无成,这是你的方式,不是我的。通天的路不是只有一条,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谁招惹谁了嘛,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安在天盯了她很久,切齿地说:“好吧,那你去,你以后可以每天都去。”
“我为什么要每天都去,我就是星期天去。”
“你不是说想跟他在一起吗?”
“可是我要破译了‘光密’,我就不用去了,我把他救出来,然后一起远走高飞,他离婚,然后我们再结婚,那样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该多好!所以我要抓紧时间破‘光密’!走那么远的山路,我也累了,你刚敲门的时候我还在睡觉,你要不来,我一觉就睡到天亮了。”
“哼,你如果这个样子能破译‘光密’,那……”
“那怎么了?”
安在天剜她一眼,伸出手掌,道:“我就在这只手板心里煎鱼给你吃。”
黄依依高兴地拍起了手,说:“好啊,我等着,那鱼一定好吃,带着你的肉香。”
安在天回到家,气愤似乎使他失去了力气,他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目光迷离起来。最后,安在天的目光落在小雨的遗像上。他点了一炷香,插在香炉里,双手合十……
徐院长和安在天相对而坐,两人的神色都十分严峻。
徐院长坚决地说:“这不行,这能不分心吗?能不影响工作吗?我是过来人了,知道做一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我们必须把汪林赶走。”
安在天:“赶走汪林,未必黄依依就能死心,也许还会适得其反。她是一个性情中人,爱剑走偏锋,我们反倒可能会得不偿失。”
“那我们也不能听之任之啊!对坏人坏事,不光不严厉打击批判,反倒姑息养奸,我就是答应,全体701人还不答应呢!这事我来落实,你去忙吧。”
安在天为难地说:“赶到哪里去呢?汪林身上至少有五年的密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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