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命》第37章


《玩命》G卷(16)
大柜天南星没急于开枪,他选择最佳角度,力争一枪击落两只,信心十足。砰!一只麻雀落下来,粉身碎骨,慢慢涌着鲜血。他拎起鸟腿让血直接滴进嘴里,干渴的嗓子和刷子般的舌头得到了滋润,血腥味让人恶心。甜甜的血引起强烈的食欲。他加快脚步,很快走出苇塘,找到几根笤条枝子,点火熏烤麻雀,羽毛的焦糊味,竟如此香,背部渗出油汁,被火烧燎得嗞嗞地响。烤熟了,毛也没摘,囫囵个儿的填进嘴里。 
咔嚓!细嫩的鸟骨头被嚼碎。吞掉一只麻雀,胃反倒饿得更难受。 
叭,叭,叭。空中霍然响起打竹板的清脆响声,一只被人们称为“呱嗒板”的昆虫落在近处草丛中,都是晚秋了,它仍然顽强地活着。记得一次被兵追杀,弟兄们活吞“呱嗒板”充饥。当然还有蚂蚱、沙沙虫、蝈蝈什么的。 
天南星慢慢趟着草,去逮“呱嗒板”。大自然作美,草地有棵欧李,鲜红的果子缀满枝。这东西甜酸,十分爽口。他索性躺下,直接用嘴摘果子吃。 
两只金莲一般大, 
亏了奴的妈。 
又不倒打, 
又不歪拉, 
从不裹杀。 
扎一扎金莲无有三寸大, 
步步走梅花…… 
见鬼了吗,天南星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他坐起身,看见一个人牵着毛驴,悠忽忽从沙坨间走来,滋味儿地唱,驴背驮的红漆箱子上插着面拨浪鼓。 
“这位老大,哪里发财呀?”天南星双手抱拳道。 
“发财?!”牵驴的人倒吸口凉气,深草没棵的突遇彪彪一个大汉,吓得双腿发软。心想,不是棒子手就是胡子。牵驴人是个货郎子,脑袋瓜很灵活,立刻挤出一脸笑,客气地说,“大爷有啥吩咐……” 
“有啃(吃)的吗?”天南星盯着驴背上的箱子,目光贪婪。 
货郎子吃惊不小,啃是胡子的黑话,吃饭叫啃富。货物白白送他是小事,再搭上条性命,人财两空。他越想越怕,威胁生命的恐惧几乎压垮了他,战战兢兢说:“有,有,这就孝敬爷你。”他拿出金黄的小米面煎饼,中间卷着大葱、豆芽和大酱。 
狼吞虎咽下三大卷煎饼,货郎子两天的伙食让天南星顷刻吃光,干硬的煎饼卷大葱虽然比不上绺子里的大鱼大肉,却吃得好香好饱,辘辘饥肠得到满足,精神了许多。 
货郎与之相反,双腿直打颤。这时,天南星解开衣襟,拔出手枪,货郎扑通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地说:“饶命啊,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五六张嘴全靠我一人……” 
哈哈,天南星开怀大笑,货郎子更加心虚,磕头如捣蒜,精明的买卖人竟给吓懵了,连说哀求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软瘫在地上。 
“扒子(软蛋)!”天南星拔出手枪绝无伤害对方的意思,绺子规矩如钢似铁:七不夺八不抢,其中有一条货郎子不抢。天南星觉得不能白吃人家的东西,从手枪膛里退出几粒子弹说,“我腰没片子(钱),用它顶饭钱,拿着。” 
“啊!”货郎子转悲为喜,一屁股坐到地上,孩子似地哭起来。 
天南星想到唯一不折磨货郎子,别让他再受罪的办法就是立马离开。他说了句:“后会有期!”大步走下沙坨。 
天近晌午,天南星路过个屯子,为找口水喝走进一家大院。 
“你咋进院来的?”院主人一脸的不高兴,很讨厌陌生过路人未经允许擅自闯入。 
“喝口凉水。” 
“喝水,井槽子在那儿。”院主人极其冷酷,指指院中的辘轳把井。 
“妈的!”天南星心里恨骂一句。院主人生硬的态度深深激怒了他,伸向腰间的手归终滞了,来到井沿旁汲半柳罐斗井水。这时一匹马来到井沿,它全鬃全尾,额带白星,阳光下周身呈金色光泽。 
院主人见过路的人打量自家的马疑窦顿生,急忙进屋去取沙枪,出门时,天南星已骑上那匹光腚(没鞴鞍子)黄骠马,旋风一样刮出大院,身后响起枪声和叫喊声:
《玩命》G卷(17)
“抓盗马贼啊!” 
六 
胡子马驾(驾驭马的技术)都不错,天南星手拽鬃毛,无鞍无缰竟能策马奔驰,它的速度无法与自己的坐骑雪里站相媲美,但也不失是匹上等快马。 
“站住!” 
“哪里跑!” 
几个骑马的庄稼人手持火燎杆(枪)、扎枪、勾杆、铁齿锓刀、镰刀追过来。天南星举起手枪,追赶的人进入射程之内,只要扣动扳机,领头的傻大个儿就要落马。 
“你跑不了啦。”傻大个儿在晃动月牙形镰刀呐喊。 
双腿有力地夹住马,天南星侧过身,寻思击中傻大个儿哪个部位,胳膊还是耳朵?打掉半片耳朵,足以教训他啦。他勾动扳机的一刹那,草帽下露出一张娃娃脸,细皮嫩肉的,稚气尚未脱尽。天南星迟疑着,和许多猎人遇到一只皮毛美丽的火狐狸一样,不忍心开枪。假若傻大个儿是只狐狸,可在猎人犹豫的时刻迅速钻进林莽逃脱。然而,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生荒子,挥动镰刀紧逼过来,牙咬着舌尖,素日他肯定有这样的坏习惯。 
傻大个儿步步紧逼,天南星迟迟下不了手,那年轻人见盗马贼端枪不放,误认为枪里没子弹,拨马上前,运足气力,月牙弯镰朝天南星勾来。他反应迅速,身子一拧倒悬马肚子下,躲过镰刀,然后重新翻上马背,追赶的人们心里纳闷儿:眼瞅着掀下马背咋又爬上来啦? 
让他们开开眼界吧!天南星枪响,傻大个儿持缰绳的手麻酥一下,缰绳被子弹掐断。 
神奇枪法震慑住了庄稼人,他们拼命勒住马,眼睁睁地看着天南星把马骑走。 
黄骠马驮着天南星穿过两片荒草甸子过数道沙岗,小孤山兀立在暮色苍茫的原野上。看见它,像一只被风暴卷走重新找到故巢的燕雀,他自言自语地说:“到家啦,雪里站,弟兄们你们肯定不信。” 
小孤山一草一木天南星都倍感亲切,举目凝望浓密的野杏树丛,过了山门,便是土窑的大院,该告诉众弟兄我回来了。 
嘎叭,嘎!枪声脆响,回荡在孤寂荒坨子间。他等待那令人激动时刻的来临——弟兄们回敬的枪声。然而,周遭依然静寂,几只斑翅山鹑从林间飞起,落入远处的荒草甸子。 
“又挪窑啦?”天南星心有些冷,他直奔大门,没见瞭高的弟兄和有人拦路问话盘查。 
绺子的老巢土窑门大敞开,院内到处烟熏火燎的痕迹,门窗多处被子弹击穿和手榴弹炸烂,景象表明这里发生了械斗枪战。曾练枪法和驯马的宽敞后院里,数具白花花的人骨,几只凶残的暗褐色羽毛的老鹞鹰啄着骷髅上的残肉。 
颓败景象使天南星十分难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布衫子呢?弟兄们都哪里去了呢?死去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突然,两只火狐狸破窗从大柜天南星的卧室逃出。他感慨万千,老鹞鹰、狐狸成了院子的主人。马厩里的场面,令他惊悚:一具马骨骼伫立着,呈站立姿势,四肢向前倾斜,躯干后倾,扬首翘望的那个方向,正是自己卧室的窗户。 
曾经的日子里,大柜天南星俯在窗台,望着厩舍里心爱的雪里站马,它也摇头摆尾巴讨好主人。 
“是它!”天南星心房紧缩,走近那具马的骨骼旁,他认出亲手用牛皮编成的半截缰绳还系在颈部,不难想像出悲壮的情景:雪里站被客栈老板送出城门,缰绳系在脖子上,放它走。它认为主人肯定回了小孤山,于是它一路不吃不喝,不让一个陌生的人接近它,翻山越岭,披星戴月,昼夜兼程赶回小孤山,所见到的情景与此时它主人见到的相同,厩舍空荡荡,院内没半个人影儿,走进厩舍,站在自己素常的位置上,槽中还有些草料,吃掉了吃光了,怀着虔诚等待着主人归来。一天、两天、三天……望着大柜天南星的窗户,相信主人会出现的。断草断水的日子里,它啃吃自己腹部的毛充饥,一点点消瘦下去,目光愈来愈模糊,始终没离开厩舍半步,直到饿狼来分尸,啃光了皮肉它依然傲立而没有倒下……强取豪夺杀人如麻铁石心肠的胡子大柜天南星,此刻潸然泪下,雪里站马如此忠诚刚烈慷慨赴死,他肝肠寸断,虎啸一声:“雪里站,我的好兄弟!”然后朝天鸣枪,祭马!
《玩命》G卷(18)
心爱的坐骑之死,天南星黯然神伤,催马朝柳条沟赶。他推测绺子没散,肯定由大布衫子带回柳条沟。 
柳条沟老巢的景象比小孤山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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