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命》第67章


营部马上忙碌起来,钟泽霖召集连长、排长布置一番。然后他叫来亲信副官,吩咐道:“去老乔家一趟,明晚关门拒客,转告乔二小姐好好打扮打扮,多涂点粉脂,就说我说的,让她拿出本事来陪好我的客人,日后,亏待不了她。” 
“哎!”副官答应着刚踏出门槛,突然又被钟营长叫住,又叮嘱一句,“要备足上等的货。” 
或许大难即将临头而钟泽霖全然不知,他一如既往对上司、故交谄媚逢迎。说到他俩的交情,恐怕也只有他们俩清楚,要追溯到若干年前,使用木扁担和八股绳的货郎钟泽霖,感到货郎行当太苦,货郎歌谣是这样的—— 
冬天汗水透衣裳, 
霜挂帽子两鬓间, 
扁担一甩常换肩, 
不觉又过一重山。 
货郎子钟泽霖瞧准一个一夜间就可暴富的路子——倒卖大烟土。当时的那木镇吸食鸦片成瘾的人很多,烟价暴涨。钟泽霖正是这一时期开始了——吃运。这是烟贩子的发明,将鸦片装入阴茎套里,用热水泡软后吞下。他的胃口真大,空肚一次可吞入十几两,然后坐上火车,到家后马上吃饭,等候大便排下……如此之巧妙,使他屡屡得手,从热河省到那木镇,十几个小时行程下来,就可净赚几千元的奉票。
《玩命》M卷(5)
倒霉这两个字随着一个人的出现而出现,尽管钟泽霖对肚子里的十几个盛着东西的阴茎套已很适应,但阵阵胃疼还是从很隐蔽的脸上流露出来,被专司缉毒的警护团李国卿发现,那双鹰隼目光穿透马褂和肚皮,仿佛看见他肚里的阴茎套及里边的猎物,他对钟泽霖说: 
“请跟我下车吧。” 
“我犯了什么法?” 
“怎么?你以为警护团百密犹有一疏吗?”李国卿拍拍钟泽霖的肚皮,轻蔑道,“三天后,你会明白我为什么送你进拘留所。” 
“老总,”趁身旁没人,钟泽霖说,“咱们做个交易……” 
警护团的人搜查出的鸦片归公归私都很正常,显然那样的情形下交易容易成功。从此,他俩结下了无人知晓的关系——猫搂耗子睡觉。再后来,钟泽霖用私贩鸦片的钱买了数棵枪,拉起绺子,报号占那木,烧杀掠劫,闹得那木镇黄天昏目。 
身为陆军团长的李国卿奉命剿杀钟匪,他未动一兵一卒,未放一枪一炮,带上几十两鸦片只身去绺子说降。钟泽霖摇身一变,带领众匪接受改编,当上陆军营长,驻守边陲古镇那木。 
“抽没抽?”钟泽霖和李团长见面依然是这句他俩都感到亲切、熟悉的话。 
“想过把瘾呢!” 
“镇上倒是有个好去处,”钟泽霖竟没把团长的身份放在眼里,淫笑道,“乔家的花烟馆里,那个乔二小姐烧烟泡,香得很哪。” 
是烟馆床垫子软,还是鸦片使人晕乎乎的惬意,或是乔小姐香香胴体,李国卿团长忘乎所以,唐突地赠给乔小姐一把崭新的手枪,说:“今后谁敢碰你,我就崩了他。” 
这次,故伎重演。钟泽霖因此派副官去了老乔家,怕出差头。他比李团长更了解乔二小姐,她可没按李国卿说的那样用手枪喝走骚扰她的男人,相反用手枪逼着男人解她的裤腰带……副官回来是很疲惫的样子,像似干了什么重活,钟泽霖两眼眯缝着冷笑道:“你呀,要让李团长知道非朝你裆里打一梭子不可。” 
“雾土窑子(烟馆)那个斗花(女孩),他妈的用炮(枪)逼我,说我要是不干,她就甩旗帜(开枪)。”副官说着黑话,他原是钟泽霖匪队总催。 
“别他妈的找借口了,团长的东西你还敢动?活腻啦。”钟泽霖营长责备、训斥一顿副官,吩咐他按李团长的指令,通知本镇的军、警、宪、特及镇长、士绅名流明天早晨到营部,说有重要的军事情况通报。 
营部的一间客厅里,一脸严肃表情的李国卿团长正襟危坐,室内的空气异常紧张,团长身后站着手持冲锋枪的兵士。紧挨团长身旁的钟泽霖的表情与这气氛极不协调,他正舒徐闲雅地眼盯团长生着稀疏胡须的嘴巴遐想,乔二小姐今晚点燃烟灯后,会如何评价她的胡须呢?说它是猪鬃,说它是枯草,那缺乏幽默感的乔二小姐可别从下身拔下根什么毛与之比较,团长一定说,颜色差不离,只是胡须是圆的,那B毛是扁的……一阵骚动,准确说几个彪形大汉拧住他的胳膊,钟泽霖才从猥亵幻想中惊醒过来,听到团长说: 
“我今天奉督军的命令逮捕钟泽霖及其同党,押回团部特别审理后枪决。” 
“忘恩负义的李国卿,你他妈的王八羔子。”钟泽森见副官等几个心腹都被捆绑,高声大骂。 
“混蛋!”李国卿团长伸手狠扇一顿钟泽霖的耳光后,历数了钟泽霖以军官名义,与其爪牙拉绺子抢劫民财,罪大恶极,不杀难以平民愤。 
军车押解钟泽霖通过那木镇街道时,人们拍手称快,受害的商号放起爆竹,坐在首车的李国卿团长将头探出车窗外,微笑向人群摆手。 
两日后,陆军团部的告示贴满那木镇的街头,公布钟泽霖及七名官兵被处决。 
一场军官铺局的风波平息了,渐渐被人们忘却。 
若干年后,一个麻脸男人出现在那木镇的街头,他东瞧西望像似在寻找什么。 
“来呀!”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拉住他的胳膊,浪丢丢地朝屋里扯,伸手解男人的衣扣,他没吭声,更没反对,赤条条站在那女人面前,迫不及待地说:“你怎么还不动真格的。”
《玩命》M卷(6)
“我脱。”女人手伸向腰间,拔出一棵手枪来,说,“李团长没杀死你,却杀了你手下的人,你的麻脸是用热豆子烫吧。你第一次破我身时,你臭舌头舔着我下身流出的血,我就暗暗发誓,要糟塌我的人光腚子死在我面前。” 
枪响,一股紫红血浆从麻脸人腹下部喷涌而出,他到死也没有承认自己是钟泽霖。 
故事45:阴阳脸 
五间房小屯蜷缩在北大荒寒天冻地之中,死寂的偏僻屯落悄然发一件令人震惊的事件,彭寡妇的独生儿子被胡子绑了票。 
在这样的一个特殊岁月里,胡子绑票本不算什么新闻。那么,彭寡妇的儿子被绑架本来说算不得奇闻怪事,本屯地主宋大牙老爹被绑票,宋家出了五百块大洋才弄回来尸首那件事也没如此震动。原因实在简单,彭寡妇腆着大肚子为丈夫送的葬,领着独生儿子守寡的八年里,吃糠咽菜,家徒四壁,按关东人的话说是“穷得叮响,腚毛净光。” 
胡子很快飞来叶子,赎儿子的大洋一百块,数额虽不大,但对只有容貌还算是一笔财富外,彭寡妇身无分文,且求借无门。 
“哭有啥用,快想法子吧!” 
“俺是寡妇,哪有啥法子可想啊。” 
“找廖善人,屯子能和胡子说上话也就是他啦。” 
“廖善人?”彭寡妇现出古怪表情,就像她不认识廖善人。人们觉得本来很聪明的她,儿子给胡子绑票的意外打击弄懵圈(蒙门儿)了,好心肠的人们继续劝道: 
“去吧,廖善人挺好说话的。” 
廖善人在屯中是个人物,婚丧嫁娶,大事小情都离不开他,此人懂得事特多,看风水、定宅基、择吉……宗宗样样他通路,说精通也行,深得屯中老少爷们的信任。 
有一年,本屯田二斜楞的老闺女,上学的路上被藏在榆树棵子里的胡子绑走,胡子出价九百块大洋或是六匹好马外加三支匣子枪赎人。 
田二斜楞抠细(小气)出名,尽管家有几十垧地,日子小康富裕,可人们从没见他穿过新衣服,有人倒亲眼见他常吃长工的剩饭菜。钱却攒下不少,他大老婆骂他: 
“你太细啦,细得屁眼儿都插不进猪鬃。” 
骂归骂,田二斜楞依然抠门儿,他唯恐“露富而遭灾”,悄悄深掘一坑,油纸包裹将大洋、珠宝一类的东西埋藏起来,加之穿戴俭朴,又整日哭穷,以为这样就能躲过贼惦念。 
胡子绑架老闺女做人质敲诈他的钱财,如同剜了田二斜楞的心,疼痛之余,仍然舍不得破财。此刻,廖善人出场了,他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去了还会来,老闺女就一个,何况胡子又是杀人不眨眼,万一给……以我之见,宁舍钱财,也不舍囫囵个儿的大姑娘。” 
“九百块大洋,九百块大洋啊!”田二斜楞剜心一样难受。他说,“给胡子说说,少二百块吧!廖善人,你名望高,你能替我家说个情吗?” 
“这?”廖善人面带难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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