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舰哗变》第48章


问了他的准尉上司,这准尉又问了亚当斯上尉,亚当斯去请教戈顿,而戈顿却迟迟疑疑地决定他还得去请示奎格。
“凯恩号”当时正平静地往前直航,所拖的靶标在它后面有一英里远,在右舷的地平线上有一支驱逐舰分队正在按部署进入战斗位置准备进行当天下午的最后一轮射击。戈顿走到舰长跟前,请示关于斯蒂尔威尔的事。奎格乐得放声大笑,并说:“见鬼,当然是让他照样值班。我没什么跟那个孩子过不去的,他倒像是个地道的水兵。谁都有犯错误的时候。只是得告诉他没有命令不得擅改航线。”
斯蒂尔威尔于4点差一刻走上驾驶台,穿着崭新的工作服,戴着一顶刚漂白过的白帽子。他刚刮过脸,鞋也擦得铮亮。他向舰长敬了一个漂亮的礼。“嗯,下午好,下午好,斯蒂尔威尔。”奎格微笑着说。那位准尉的助手接过舵轮,苦苦地盯着罗盘,尽力保持航线,不让这艘军舰偏离航线哪怕是半度。
通过舵手室的短波对讲机,驱逐舰分队的指挥官发话过来说:“格温多琳,格温多琳,我是泰山。准备开始最后一轮射击。完毕。”
“双倍贝克尔行进!”这位舰长叫道。
信号兵把红旗挂上帆桁。领头那艘驱逐舰的边上出现了一蓬蓬的黄色闪光。随着那些5英寸口径大炮的轰响,炮弹在4英里外靶标附近的海面上激起了冲天的浪花。炮声一声连着一声传来,然后是队列中的第二艘驱逐舰开始射击。
威利·基思正光着上身在舰艉上懒洋洋地闲躺着,一边欣赏射击表演,一边晒着太阳。他那懒惰的脑子里想的是梅·温,是冒着雪和雨在百老汇大街上的散步,还有那在出租车里的柔情缱绻的长吻——
“基思少尉,马上到舰桥上报告!”
当一种带着感情的语气透过扩音装置传出来时,这语气就如那刺耳的通知本身一样吓人。威利跳起身来,穿上衬衫,快步跑上主甲板。一个可怕的景象在舰桥上正等着他去面对。那个小个子,圆活脸的信号兵额尔班,僵硬地立正站着,脸上的线条因恐惧而冻结了。他衬衫的下摆在裤子外面耷拉着。他的一边站的是舰长,满脸怒气向外望着大海,手里转着钢球。另一边站的是基弗,神经质地摆弄着他值班用的双筒望远镜。
“啊,军纪官来了,”奎格猛地转身对刚走近他的威利说,“基思先生,你对这个水兵的样子做何解释?”
“长官——我——我没发现——”威利转身面对那个信号兵,“你没有看过我出的告示吗?”他以他最厉害的腔调质问。
“是——看过的,长官。我一时忘了,长官。我对不起,长官——”
“哼,真该死,”威利说,“你起码现在可以把你那该死的衬衫下摆塞进去呀!”
“长官,舰长不许我塞。”额尔班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威利向舰长瞥了一眼。“当然不许,”奎格的火气又上来了,“首先,我要让你看看你的工作干得有多糟糕,基思少尉,还有——”
这时驾驶室又传来了刚才听到的呼叫声:“格温多琳,格温多琳,我是泰山。”奎格急忙跑进去拿起耳机。
“我是格温多琳,请讲。”
“格温多琳,停止眼前的演习,返回基地。干得好。完毕。”
“罗杰,谢谢,完毕,”奎格说完转身命令舵手,“右标准舵。”
“右标准舵,长官。”斯蒂尔威尔应道。他说话时眼睛瞄着舰长,把整个白眼珠全露出来了。他用力转动舵轮。
舰长走出去到了右舷。“好。现在,基思,第一件事,你对这件事是有什么解释,还是无可解释?”
“舰长,我刚才在舰艉,而且——”
“我不是要你提供不在现场的证据!我是在谈你未能贯彻我的命令,把我关于着装的愿望让本军舰全体人员牢牢记在心里!”
“凯恩号”随着船舵所定的航向向右绕了一个大大的弧圈。靶标及拖绳在转弯时都落在了后面,在“凯恩号”的右方随波逐流地漂浮着。
“好,”奎格说,“基思先生,你要交一份书面报告就你这次的失职做出解释。”
“是,遵命,长官。”
“现在该说你了,基弗先生,”这位舰长转身对负责在甲板上值日的军官说。基弗当时正在注视着那个靶标。“第一个违犯我的制服着装命令的人出在你的部门,你对此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么?”
“长官,当一个部门的长官在甲板上值勤的时候他所能做的事情是有限的——”
“呸,在甲板上值勤军官的职责是没有限度的!在他值班期间他对舰上发生的每一件该死的事情都得负责,每一件该死的事情!”奎格尖声嚷道。
“凯恩号”正在一个圆圈形的轨道上摇摆前进。靶标及拖绳处在这艘拖船侧前方很远的地方。那个舵手正瞪着眼,张着嘴,看那靶标。“凯恩号”所绕的圆圈的直径有1000码,而拖绳的长度是它的两倍;所以斯蒂尔威尔很清楚,以目前的航速,“凯恩号”将远远地从靶标的内侧切入,再从它自己的拖绳上压过。在通常情况下,斯蒂尔威尔本来会提醒舰长注意这个情况,但是今天,就是把他自己的舌头咬掉,他也不敢开口。他牢牢地把着右标准舵。
“好,基弗先生,”奎格继续说,“你要写一份书面报告,说说(1)这个人为什么在你主管这个部门时把他的衬衫下摆耷拉在裤子外面,(2)这个人为什么在你在甲板上值勤时让他的衬衫下摆耷拉在裤子外面。清楚了吗?”此刻靶标正从舰艏前方漂过。
“哎,哎,长官。”
巴奇与贝利森这两个上士正在舰艏楼的通风管上坐着,迎着咸味的小风享受吸烟的乐趣。贝利森猛地用他那坚硬的胳膊肘捅了一下巴奇肥厚的肋部。“巴奇,我这不是照直向前看的吗?咱们这不是绕了回来要横着从拖绳上面压过去吗?”
上士巴奇往前看那靶标,然后又慌忙地看了看舰桥,接着便将他那沉重的躯体猛地扑到那些救生索上使劲看下面的水面。“天啊,是压着拖绳啦。那老头是怎么回事?”
贝利森说:“要不要我呼叫?”
“太晚了,我们已无法阻止——”
“天呐,螺旋桨,巴奇,假如那些拖绳缠住了螺旋桨——”
两位上士屏住呼吸,拼命抱住救生索,恐惧地看着左侧远处一沉一浮摇晃着的靶标。“凯恩号”军舰庄严威武地从它自己的拖绳上开了过去。只觉得轻微地顿了一下,别无他事,这艘老旧的军舰照旧往前行驶。显然,靶标什么事都没有。
那两位上士面面相觑。贝利森发出了一阵可怕的难以入耳的谩骂,译出来的大意是“真是太不寻常了”。他们凝望大海及船后划出的弧形波纹,惊悸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巴奇,”贝利森终于开口用低而颤抖的声音说,“我是个不信神的狗娘养的。这艘军舰已经整整绕了一个圆圈了,现在又从头开始绕了!”
全身扑在救生索上的巴奇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这艘军舰在它身后的平静海面上划了一个直径一英里的大圆圈。此刻,“凯恩号”军舰正按原来的航向走上了老路。“活见鬼了,咱们为什么在绕着圈子走呀?”贝利森纳闷地说。
“那老头子可能是找不着北了——”
“也许是舵被塞住了。也许是拖绳被切断了。咱们去看看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他们从舰艏楼上跑了下来。
在这期间,奎格舰长正在驾驶室里为他关于紧急的衬衫下摆事件的长篇大论的训话做着收尾。“好,三等信号兵额尔班。你现在可以整理你的服装了。”于是,那个小个子信号兵拼命地把他的衬衫下摆往裤子里塞,完了又颤栗着恢复僵硬的立正姿势。“喂,你不觉得你现在看起来好些了吗?更像一个美国海军队伍里的一名水兵了吗?”
“是,长官。”额尔班闷声闷气地说。
“凯恩号”军舰此时已在第二圈上走了相当路程了,那个靶标又一次在前方出现了。奎格简短地说了一句“你可以走了”,然后就离开了那忐忑不安的水兵。他看见了那个靶标,意外地吓了一跳,恶狠狠地看了基弗和基思一眼。“活见鬼了,那个靶标怎么在那儿?”他惊问道。“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他快步走进驾驶室,看了看急速旋转的罗盘。“你这该死的在干什么啊?”他对斯蒂尔威尔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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