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舰哗变》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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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利被弄得一头雾水,不知所措,只有看着她熟练地往嘴唇上抹口红。他们二人所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印入了他的脑海,而且在他快速地重温这次谈话时,他隐隐觉得这次交谈简直令人难以相信。他曾常常在心里设想自己向梅求婚的情景,但是从未想到过事情竟会是这种不明不白、毫无定论的结局。他从未想过在他不顾一切地说出了那决定命运的求婚意愿之后,好几分钟过去了,自己竟然还是个不受任何约束之身,仍然没有定下婚约。
尽管梅·温表面上一直镇定自若,尽管她用来勾画嘴唇轮廓线的口红一直在稳稳当当、纹丝不乱地滑动着,她的心里其实和威利一样茫然和迷乱。她所做的一切动作和所说的话都出自她的自愿。她没有料到威利会向她求婚,更没有想到自己竟没能接受他的求婚。而现在已是事过境迁了,却还是什么问题都没解决。“我想去骑马玩,”她说,眼睛依然看着镜子里面,“找一匹漂亮温驯的小马。你愿不愿意去试一下?”
“当然,”威利说,“你快点抹口红吧。”
他们骑着可怜巴巴的老马,坐在西部特有的大马鞍上踏雪而行,梅紧紧抓住马鞍上的把手,每当她骑的那匹老马在小跑中往前欢跃时她就笑得喘不过气来。威利是个有经验的骑手,这种乐子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刺激,可是他很喜欢那纯净的空气和那令人赞叹的景色,尤其是他心爱的姑娘的美丽与她那勃勃的兴致。吃中午饭时,他们都饿极了,吃掉了好几大块牛排。下午,他们去坐雪橇玩,用一条闻起来带有一股马的气味的毯子围着身子,互相偎依着,轻轻地爱抚着,听着那爱絮聒的驾雪橇老人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讲述那个山谷的地质特色。回旅馆后,他们在离晚饭还有很长时间时就开始慢慢喝酒。饭后,他们先是跳舞,后来又温情脉脉地窃窃私语了一番,在心境愉快,爱意浓浓的氛围中度过了一个晚上。最后,威利在梅的房门口和她尽情地亲吻了一阵,才离开梅回到楼上他自己的房间,并为自己所表现的男子气概加上酒后的高兴劲儿而兴奋不已满面红光。
第二天乘公共汽车回旧金山的路程相当漫长。手握着手,默默地望着车窗外覆盖着白雪、长满密林的一座座山峰和塞拉斯峡谷实在是一件赏心悦目的快事。但在汽车离开原路驶进圣华金河谷,沿着美国第99号公路静静地飞驰时,两旁无穷无尽的李子树林和蔬菜种植园,却是一片冬季萧瑟的棕色与光秃秃的景象。这使威利越来越感觉到进行严肃谈话的时机就要到了。这不仅因为这条漫长笔直的石子路的尽头有旧金山和“凯恩号”军舰,而且还因为那里有他的母亲在等着他。“亲爱的。”他对梅说。
梅扭过头,充满爱意地看着他。
“你想过咱们俩的事了吗?”威利问。
“当然啦,想得可多了。”梅在座位上直起身子,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点了一支香烟。
“好——你怎么说?”
在火柴燃着与她将火柴扔进烟缸的那片刻之间,梅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了一长串想法。其中主要是她的一种不安全、不满意的感觉,还疑心她已陷进了不利的处境。“你想让我说什么,威利?”
“说你愿意嫁给我。”
梅耸了耸肩膀。这种不冷不热、平平淡淡的求爱方式与她想像中的爱情与婚姻完全格格不入。好在,她有通情达理的优点,而且她觉得最好还是别辜负别人的好意。她需要威利。“你是了解我的,威利——我是不会轻易将自己给人的,”她红着脸,羞答答地,心慌意乱地微笑着说。“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你想做什么?”
威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那些是我们下一步必须考虑的事情。”
梅坐直身子,很快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充满了往日素有的防范之意。“哎,亲爱的,咱们还是先把话说清楚。如果你是想为失足的女子建立一个小小的收容所,那我可不感兴趣。如果你因为可怜我,或是你想在我身上显显你的男子气概,或任何诸如此类的什么原因而要和我结婚,我是不会答应的。”
“我爱你,梅。”
“你最好还是把整个事情再仔细想想。”
“我一点都不想再多想了。”威利嘴里这么说,但语气里却显得缺乏信心。他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并疑心自己提出求婚的最深层的动机是要表现自己的骑士气概。威利·基思深受偏狭道德观念的熏染,又没有经验,更重要的是他不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小伙子。他同梅过的那一夜降低了他对这个姑娘的尊敬之心,虽然它加强了他对她的欲望。他并不真正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总之,他就像一个小伙子身边有一个像梅这样美丽、而且唾手可得的姑娘一样受着痛苦的煎熬。
“你打算跟你母亲谈这件事吗?”
“嗯,我想还是让她知道的好,越早越好。”
“那可是我很想听的一次谈话。”
“跟她谈过之后,今天晚上我向你复述一遍,”威利说,“逐字逐句地讲给你听。”
沉默了好长一阵后,威利说:“还有个宗教信仰的问题。你对这个问题——你的信仰,很坚持吗?”他提出这个问题是作了很大努力的。他由于自己对某种完全不真实的东西竟持有如此愚蠢和虚伪的严肃态度而感到羞愧。
梅说:“从任何意义上说,我恐怕都不是一个好天主教徒,威利。信仰的事不是问题。”
“那就好。”汽车在路边一家饭馆前停了下来,威利如释重负地跳起身来。“走,去喝点咖啡,不然我都要渴死了。”
前排座位上一位正在膝盖上打开一个午餐篮子的老太太,抬头看了看那个漂亮的穿着驼毛大衣的红头发姑娘同那个穿着海军长大衣,面色粉红的年轻少尉。他的大衣上钉着金色纽扣,围着白色丝绸围巾,戴着白色军官帽。“瞧那儿,”她对身旁的老先生说,“多可爱的一对恋人。”而那老先生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的午餐篮子。 
16
凯恩舰哗变IV 上岸度假
17 两瓶香槟酒
马里克被一阵钻头在金属上钻孔的嘈杂声从他本就不安稳的睡梦中惊醒过来,那钻孔声就在他面孔的正上方,离他的脑袋不过几英寸。他把他床上的那堆毯子扔到一边,跳下床,一双赤脚刚碰到那湿冷的甲板,他就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他就着一盏使用电池的电灯,穿上他那油渍斑斑的咔叽布衣服。
他正在值海军中最苦的班,在干船坞里一艘冰冷的军舰上连续24小时任值班军官。“凯恩号”军舰现在是一具钢铁死尸。供热、照明、动力全都停了,锅炉及主发动机已被开肠破肚地拆散了,燃油已被抽干,平时那嗡嗡作响的抽风机,全舰进行呼吸的鼻子,也寂然无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器相撞的喀啦声、敲击发出的咚咚声、硬物相互刮擦的吱吱声,与震耳欲聋的隆隆声。船坞工人们正在给这艘伤痕累累的老军舰进行外科整形手术以使他再次恢复青春。旧金山那总是尘雾蒙蒙的空气充塞了各个通道,几乎凝滞不动,散发出浓烈的呛人的霉味,所有的卧舱和水兵生活区更是又脏又乱,到处是凌乱的图书、杂志和肮脏的内衣。
舰上的军官们与水兵们被圈在附近的一个兵营里。只有值勤的军官和舷梯的值班员维系着这个已丧失了功能的躯壳与其先前的身份之间的联系。奎格舰长在“凯恩号”进了码头之后的一两个小时便迫不及待地飞回他在亚利桑那州的家去了,留下戈顿全权负责。亚当斯、卡莫迪、拉比特和佩因特都休假走了,只有那些水兵们在兵营里苦苦地忍受煎熬,等待回美国后第五天的到来,到那时候,他们就可以开始休假了。他们的情绪极为低落,兵营里的气氛沉闷得像是死了人似的,就连马里克,尽管他平时对水兵们相当友好,这时也不忍趁点名的机会到他们那里去见他们了。
他走到甲板上,迎来了一个灰云密布的早晨。他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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