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了,我醒了》第5章


出李芳菲的宿舍,龟缩进我的知了山庄。李芳菲每天通过电话向我汇报情况,填表了,讨论设计方案了,定图了,下地基了……每天她跟我说这些事,我都觉得我们之间没隔着电话线,李芳菲小姐好像拿了一支枪面对面指着我。交首付前一天,李芳菲跟我说好,第二天请假一块去取钱交钱。我好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当时躺在床上晕乎乎的,一睡睡了过去,一睡睡了三天,手机响没听见,电话铃响也没听见。
醒来后听说李芳菲满世界找我找不到,跟一个过去一直对她有点意思的人借了钱,后来她嫁给了这个人。
三年时间就像睡一觉的功夫,一觉醒来,李芳菲站在我的面前说,张钉,你可不可以借我五万元?李芳菲不让我歇气,接着又说,张钉,我知道你有钱,这五万元拿得出。借钱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这孩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仔细看那孩子。大鼻子阔嘴巴,该不是我的种吧?孩子抱在母亲的手上,却没有一分钟是安分的,他拉扯他妈的头发,咬他妈的手,踢他妈的肚子,嘴里还发出奇怪的喊声。
李芳菲说,孩子有病,先天性耳道发育不良。说白了,他没有听力。我带他到北京做过一次手术,人工植入耳道。那次手术把家里的积蓄花光了,还欠了别人不少钱。但是手术没有成功,我打算带孩子重新去做第二次。我是走投无路了,我不知道找什么人,只有来找你了。你一定要帮帮我。李芳菲的话说得很快,眼波闪动惊慌和无助。
看来这孩子和我没有关系,不然依着李芳菲的性格,她早就抖出来了。
孩子的口水哗哗地流到衣服上,他挥挥手利声尖叫像是向我示威。李芳菲把孩子搂紧了说,孩子的心烦,比我们大人的心还烦,因为他听不见别人说话的声音,也听不到自己说的声音。他知道不对劲,又不知道哪不对劲,所以他烦。
我试着叫了两声,小宝宝,小宝宝。孩子没有看我,依旧是在他妈妈的怀里踢蹬。我说,他能说话吗?李芳菲说,他听不清,自然也不能说清楚。李芳菲摇了摇孩子的小手说,叫叔叔。孩子叫,哇——啊——哇—— 
那声音很吓人。我宁可李芳菲又是在蒙我,也不愿意这孩子是个残疾人。我打了一个呵欠,眼泪水哗哗地流下来,我说真困。
李芳菲叹了一口气说,张钉,我一直弄不清楚,你是真困还是假困?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也老这样,你就这么缺觉吗?
我的手把另外一个呵欠捂住说,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当然是真困了,犯困有什么错?
李芳菲留下联系方式抱着孩子走了,我告诉她,我的钱全投到项目里去了,等凑齐了再通知她。

明天是我的生日,在上班的路上我就想着找个人和我一道吃吃喝喝庆祝庆祝,可思来想去,就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来。
进了办公室,王双双迎面袅袅娜娜地走来。今天王双双穿得特别漂亮,蓝色的格子套裙,金丝围巾把脸衬得粉粉光光,这身打扮像是为我的生日准备的。我眉毛跳了跳,想干脆厚个脸皮邀这个美女明天一块过生日算了。前几日没跟她换座位,她对我冷淡下来,中午邀请一道用餐的人变成了杨吉。不过,她还是会给我带点小吃回来,像当初对杨吉一样。我吃着她的东西,心里没有一点感激的意思。像王双双这样的姑娘,对付我们男人说得难听就是处处留情,让每个人都觉着自己有机会,其实到头来什么也捞不着。杨吉这傻子一头栽进去,这几日脸色清清寡寡,分明是被鬼迷了。
我的嘴还没张,王双双先冲我嫣然一笑,红唇凑到我的耳边,轻轻地吐出带微风的几个字,晚上有空吗?我想到你家看碟。说完王双双的脸好像腾地红一层。
凭空掉下来一个大馅饼,以前邀她邀不动,今天怎么会突然主动出击?难道王双双经过比较,发现了我身上不可多得的优秀品质?在目前的情况下我想不出还有第二条理由。我有点不自信地对王双双说,八点,怎么样?王双双优雅地点点头。
还差一个小时才下班,我开溜了。我先到花店买了一束红玫瑰,又到超市买了一大堆吃的,最后绕到药店买了一盒避孕套,我想到关键时候没准王双双提出要用这个,拿不出来就糟了。剩下的时间我主要用在收拾知了山庄我那套房子上,几个月没收拾过,着实花了一番功夫,我连床单被单都换了新的。最后我找出几张影碟搁在茶几上,我想这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我敢打包票,我和王双双什么都有可能干,就是不会看碟。
八点钟,我准时把王双双接进知了山庄。一路上她对这一带的景致赞口不绝,她艳羡的表情更让我打定主意不告诉她实情,还没进入我的房子,我先给她说,房子是我一个朋友的,这哥们到处有房子,住不完,我住着算是帮他看房子。
进了房子,我将插在花瓶里的玫瑰花递到王双双的手上,王双双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她说了一句谢谢,把花搁到一边,目光开始在四周转悠。我说我带你参观参观。我们楼上楼下,阳台厨房卧室转了一遍,王双双一点也没注意到我全新的卧具。她的情绪好像陡然跌落了,她淡淡地说,你的朋友真有钱,你的朋友对你很大方。我说我这个人没有什么长处,就是交了几个好朋友。
王双双叹了一口气说,我就没有这样的朋友。我说难道我不是吗?王双双看了我一眼说,你当然是。她走到沙发边坐下了说,张钉,有什么喝的?我说,想喝什么,饮料还是酒?我这什么都有。王双双犹豫了几秒钟说,给我来一杯酒吧。我倒了两杯威士忌,王双双一杯我一杯。酒杯拿到手上,我们两人反倒没了话,在寂静而粘稠的空气里王双双一口口地喝,我也一口口地喝,我们并排坐着谁也不看谁。每一口下肚,随着一股股热力的腾空,我觉得我离某个事件越来越近了,我的眼睛禁不住地往卧室门瞟了瞟。
王双双的杯子终于空了,她把杯子搁到玻璃茶几上,玻璃碰玻璃碰出清脆的声音,它替我们打破了寂静。我的喉咙已经完全粘稠了,拼命地咽着口水。王双双不知死活地冲我笑笑,把身边的手提包提到茶几上打开,掏出一只长方形的盒子。王双双说,张钉,给你看一件宝物。我面红耳赤地往王双双的身上靠说,什么宝物?盒子打开后,又剥开几层绸布,一只黑不溜秋的砚台露出来。王双双说,这是我家祖传的砚台,七、八年前就有人出过十几万的价钱,我们没卖,现在要卖至少值二十几万。
王双双举着砚台指指点点说了一大堆古董鉴赏家才能说出来的行话,主要的结论是:这是一方名贵的砚台。我虽说对古董这些玩意不在行,但这砚台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特别的货色,在专营的摊上一两千就可以买上一只。王双双在这种时候拿出这么一件东西,实在是让我急火攻心。我说我对古董的玩意狗屁不通,双双,你跟我说这些简直是对牛谈琴。王双双说,我只相信你,我想把砚台放在你这里保管。
我不知道王双双要让我干什么,但她先前说了什么十几万二十几万的数目,我想不会有什么好事。我打了一个呵欠,用手拍了拍嘴巴说,酒量太差了,一杯酒眼皮就打不开了。王双双看我这副模样有点惊慌,她说,我们一会还要看碟,你怎么就困了?我说,不困不困,我能挺得住。王双双说,张钉,实话对你说,最近我急用钱,我想把砚台押在你这里,你借我点钱,我会很快把砚台赎回去的,它是我爸的命根子。
不知道是酒的热力作怪还是王双双心虚,几道汗从她的额头挂下来,她一脸的艳妆说残就残了。仔细看看,王双双长得其实也不怎么样,让她生动起来的是唇上那粒痣,不过现在也被残粉给遮了一半。
我说,你要多少?
王双双说,十万。
这个数字从那张两片红唇里吐出来我就开始讨厌它们了。我说,双双,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多么钱呢。
王双双说,你别骗我了,我听别人说你家底很厚实,我怀疑这所房子根本就是你的。
王双双的话让我毛骨悚然,我身上的热量一点点地从腋下溜掉。我说,双双,我手上实在是拿不出钱。我每个月的工资除了要养老父亲,还用来买股票买保险和投资。我是会计出身,每分钱的用途我都?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