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乱》第122章


来啊,来啊,我们围成一个圈,
来啊,来啊,我们一切疯狂。
‘噗’一声,踩碎一只眼球,耳朵和脚趾交换了位置,人的头颅挂在树上,卡在石缝里。倒插在荆棘从中,没有了四肢的躯体躺在华丽的花朵中央,心房被掏空,伤口凌乱如野兽啃咬。
“呕。”有人撑不住地呕吐,眼前的世界比地狱阴森。
“哈哈,哈哈,都死了,都死了。”白玄绎一脚踩碎一只眼球,手舞足蹈。
一口凉气抽入,凝固了感知,鹤羽没有表情的脸也付出惊恐的颜色,这里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次尸横遍野都要恐怖,他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具尸体,手指和手掌分离,脚趾与脚掌分离,五官散落,不知道对应的是哪张脸,心静如水。
飞天好不容易止住胃里的翻搅,恶心的不想看却又偏偏移不开视线,这里,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没有一张脸能看出原貌,碎肉遍地,经脉凸显,骇人心魄。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到底遇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她家主子呢?她家主子在哪里?这里这么黑,她家主子最怕黑了,要怎么办。“主子。”
端木渊视而不见地忽略,向着更黑暗的林中深入,他听见已经熟悉的声音在低低哼唱一曲断章,冷冷清清,无生无望。他可以清楚地看见他身后那些残颜,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踩过的是手指还是骨骼,他可以感觉到他身后每一个活着的人的呼吸,他甚至可以感觉到百米外一只孤雀停在最高的树冠上。而他偏偏感觉不到她,感觉不到她的情绪,感觉不到她的体温。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还活着。
“不,不要过去。”白玄绎突然眼神清明地吼出一句,转而又陷入疯癫的状态:“哈哈,哈哈哈,有恶鬼哦,恶鬼会吃人哦,哈哈。”
飞天转身,甩手给了白玄绎一耳光:“你tmd的闭嘴。”
鹤羽拎着白玄绎的后衣领,看一眼飞天,再看一眼端木渊,不参合,王爷都什么没表示,他也必要为了这男人,惹了未来女主人的贴身侍卫。
端木渊一步一步往前走,双手不自觉地攥紧,突然就不敢再向前,心底的脆弱蔓延滋长,快要溃堤。火光照亮满地残肢,照亮交错的枝叶荆棘,女子的歌声一直延续,没有尽头一般,婉转缠绵,为谁默哀。光点如鬼火,擦过端木渊的衣衫,转过他的眉眼,上上下下,轻缓地飞行。亦步亦趋,手指刺入掌心,一步比一步艰难,端木渊默默地住时着光点,视线被它带着向前一直飞。光点由一点变成两点,有两点变成三点,微小的光辉,除了它们自己,照不亮任何外物。
“哈哈,哈哈——”白玄绎还在笑,下巴脱臼似的收不回去,所有人看他就像在看死人。
萤光连成河流,横亘在端木渊面前,他看见满目波光粼粼,他看见一丝羸弱的白影。她就在哪里,几十步之外,背对着他坐着,只是背影已经压得人喘不顾气地难过。
“白。”谁告诉他该怎么做。
“白。”能不能回头看他一眼。
“白。”语调颤抖,不做如何掩饰地颤抖。
他李惜之间和隔着一条忘川,三千弱水,一朝阴阳永隔,只是那条忘川他总会有一天会度过,他可以等,可是现在,他站在岸边,而她却在水底,他要怎么带她回来。
“主——子。”飞天脱力地跌坐在地,她又一次让她的主子陷入了无尽的凄恻。血腥的尽头,她发誓用生命守护的人背对着她坐着,才发现,只要她转身,原来以为一步就能跨进的沟壑,一瞬就变成海峡。眼泪滑落,难言的哽咽,她应该更强大的,她为什么不是鹤羽,她那么想要将她护在身后,她明明不希望她受一点伤害的。尾调哀恸的香,她说过她主子想杀的人都由她来动手,她以为她不会让她主子的衣裙染上任何脏污,都成空句。
“啊——”白玄绎挣扎着往鹤羽身后躲:“不要,不要啊,别杀我,别杀我——”
端木渊背对着众人,眼里只有一人的背影,他发誓不会让任何人加按揭他此刻的表情,脆弱却又无力,他不是没爱过,十年前的轰轰烈烈依旧历历在目,灿烂,辉煌,最终以李惜选择的方式陨落,连结局都气势恢宏。然而,现在不是十年前,白菡萏也不可以是李惜。情绪被莫名的拉扯,每天都在眼前的笑颜,那般平淡轻浅,却日积月累独留一处储藏她的所以,不知不觉,他也努力克制过,事实种要发芽,树要开花,牵了他的手,就不要那么轻易放开,他想要的也会抓紧。
萤火退让,百点千点原来真的可以照亮眼前的路。
端木渊慢慢靠近,每一步都控制地不发出如何声音,似乎她在睡,怕一点响动便惊扰了她,怕她醒来就会逃走,也怕看见她活着是自己无法接受现实的梦境。他清晰地听见他哼唱的歌,他看见孟莲躺在她身边,嘴角带笑。他看见她,不哭不笑,垂眸看着孟莲,连呼吸都飘渺。一夜,他失去了音若,她失去了孟莲,谁比谁更难过。
“白。”端木渊缓缓蹲下身,想把手里多有的花都送给她,只要能再看她对自己微笑,已经是生活中的习惯。
我想我或许没有看起来那么悲伤,我想我或许是这里所有人中最理智地一个,眼睫轻扬,我就看见端木渊的脸,星星点点的光映在在他深紫色的眼眸中,还有我没有表情的脸。
“你有办法救他吗?”
端木渊沉默地看着我,用一片树叶落地的时间轻轻摇头。
他纵然掌握着天下众人的生杀大权,他也无力让一个死绝的人回魂,他无法做到。
啊啦,连哄人都不会,我哥看上你真是眼瞎。无望地叹息,如果我和端木渊都没有办法,那就应该真的是没有救你的可能了。抬手,指尖擦过他脸上的伤疤,转而将他散乱的鬓发抚顺。我想我是真的难过,可是不清楚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眼睛空乏,干涩地流不出眼泪,可是似乎也不应该笑,虽然我想孟莲会比较喜欢看我笑。
不哭或许只是情绪不到,不笑或许只是没有必要,不是不难过,不是不伤心,而是当生命已经远离,哭泣和微笑都成累赘。因为他们都经历过,所以他能懂,可是他是背负万千生命,岁月沉淀的必须,那她呢,为何要他一样。
“白。”手掌按上她的发心,入手的青丝如水缎迤逦。一个动作,自然到错愕。她乖巧地不像是真的,眼角分明有委屈的调调。蓦然间想起十年前的自己,守着李惜的棺木,不哭不笑,清楚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每一个人的表情,悲伤痛苦抑或是嘲笑,他没装的,他和她一样不知道怎么哭怎么笑,感觉一切都遥不可及,只有身边冰凉的棺木真实的可怕,似乎一瞬,自己也随着靠近了死亡。
“嗯。”我想离看着我死的时候是不是心碎成沙,会不会也抱着我重复哼唱一段副歌。原来我们不过是转换了角色,然后倒叙,受累的都是莲。你用两世为我画了一个完整的圆,满月般的圆满,可是你执着于你的圆,却走了直线,我一路向南,却不自觉地顺着你的圆原地徘徊,我们谁更任性。只是,现在想想,也没什么不好,从此后,你不再留恋,于是我独自拥有了你遗忘的两世,貌似是我赚了。
“火化吧。”扫过端木渊身上的伤,找死的又何止他一个,我们都太会算。
“好。”这语气,他能反对吗,人是他宠出来的,自然由他负责。
“你负责善后。”我没力气了。
“好。”手指掠过她眼角的睫毛,或许那双眼睛再不会对他笑弯,可是她活着,就好。“白,跟我回去吗?”
眉心浅皱,我回首看眼白玄绎,他在啃一截手指。疯了?!
“我哥想我死来着,他说你迟早也会杀了我。”这种感觉真不好。
端木渊当听了个不好笑的笑话:“信我吗?”
沉默,我用力的想,用了很长时间,结果是摇头:“我不知道。”
小心翼翼地将她揽进怀里,信与不信都 没关系,他知道她懂,不用说明。他不会让她死,或许是他自私,只是只要想到她会地,就无法想象她死后的自己,或许是他霸道,只是她是他想要霸道的人,抱着她,即使疼痛了心脉也不想再放手。
108 爱人啊
七月初七夜,大景渊王在桃花里遇刺,伤势严重,生命垂危。
同日夜,长安南郊千木山被大火所毁,大半片山林都成焦土。
同日夜,有人疯,有人死,有人伤,有人笑。
端木泽就在笑,他怎么能不开心,端木渊没死,早在他的意料之中。那个男人要能那么轻易地死了,也不配和他斗了这么多年。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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