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王妃三生劫》第132章

苏青知道，他们都是喜欢替别人做决定的人，而自己也不例外。
“跟我们回去罢，南荣……”苏青凝望着那双眸，她明白，那双眸之中，犹疑之下，一丝期望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可哪怕再微弱，说明在南荣子允内心深处，总归是希望回到他们之中来。
“真的回得去么？苏姑娘……”
苏青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竟见着南荣子允眼中泛起点点泪花。
“只要你愿意，便可以。”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啊……而我，也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人……难道，你，花儿，不是这般认为的么？”
南荣子允直直看着苏青，仿佛要将她看穿。苏青自然隐瞒不了心里所想，她承认，对于“李挽风”，她与顾城的确是这样认为的。可是……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过换了一张脸皮。我们，始终是一个人。”
“这不能怪你。”
“事情是我做的，人是我杀的，不怪我，还能怪谁呢？”南荣子允希望苏青别再自欺欺人。可苏青却不这样以为。“你做这些，又是为了谁呢？”
此言一出，南荣子允终无话可说，于是别过头去，不再看苏青，或许是不愿面对这个问题。
苏青以为南荣子允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都是因为自己和孤城，他们有责任让他变回原来那个南荣子允。
“南荣……我们都失去太多了，也失去过彼此，我们都再也经不起了，回来罢……”
“我想睡了，你先回去罢。”南荣子允依旧愁眉苦脸盯着地上，看来是不想再继续下去。
苏青也不愿勉强他，只道了句“你再好好想想”，便起身离开了。
直到夜复静，风声再起，微弱的烛光下不见苏青来过的痕迹……
泪安静从眼角滑落，南荣子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又何尝不想回到你们身边？可我……真的能回去吗？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
南荣子允就这样静静半躺着出神，也不知时何时袭来倦意，或许是烛火熄灭的时候罢。只是再睁眼时，窗户已透进光亮，烛台里残蜡已凝固，脸上残留着泪干的痕迹……
不知不觉，天竟亮了。
虽然没怎么睡，可在床上却是躺得够久了，南荣子允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便起身打算出去走走。
虽是六月天，可清晨还是有些微凉，南荣子允本来身子就弱，轻风一过，便觉得很冷。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回屋去，一回去，除了躺着，便无事可做了。这种日子，他已经过得厌倦了。
行走在林间小路上，好一阵子之后，开始逐渐看到繁茂下几处阳光斑驳……
走着走着，南荣子允忽然停下了脚步，停在了一片斑驳处。他低头看着地上点点光亮，好似陷入了沉思……
良久，终于抬头，嘴角带一抹笑意，便转身往回走。
他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
熟悉的轮廓在脑海中，时而清晰，时而幻灭，真假难辨。曾多少次从梦中惊醒，是美梦或噩梦？已数不清多少次，汗水湿透了衣衫……
是世间万千太过美好惹人留恋，还是尘缘未了？空得指尖留香染轻弦，或一饮千杯醉难醒……
何必呢？如此下去，又有何意义呢？
他想通了，想透了，于是，心里有了方向，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了。
若天命如此，便莫要纠结，莫要愁苦；纠结无用，愁苦伤情；倒不如顺应天命，潇洒度日，逍遥一方。
……
走出树林，南荣子允本打算回屋等一个人，岂料抬眼的一瞬，该来的，都已经聚在一起了……
“你们怎么……”
南荣子允怔怔看着眼前三人，不知他离开这会儿发生了什么，自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从何问起。
苏青见着南荣子允，连忙走到他身边，一边展开手中的披风给南荣子允系上，一边念叨着：“一大早的，天冷，你出来做什么。”系好之后便退了一步，浑身上下将南荣子允打量了一遍，扬起满意地笑容道：“这才是我的南荣嘛！还是红色适合你啊，我特意给你带来的，怎么样，喜欢吗？”
南荣子允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不仅身子暖和了些，心底也淌过一丝温暖，又抬头轻声道了句：“谢谢。”
眼似弯月流光……苏青一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该是多久了？多久没见过的样子了……
☆、第二百二十章　“再见”
南荣子允随苏青缓步走过去，看到他时确实吃了一惊，不过此时已然平静下来了，驻足与之四目相对，灿然笑道：“花儿，你怎么也来了？”
许久未听见过这个称呼了，孤城心里一震，霎时往事记忆如泉涌般袭上心头。自从那日在安王府与南荣子允断绝关系后，自己便再也没见过他，更别说听他喊一声“花儿”……以前南荣子允总在自己身边转悠，张口闭口都是花儿来花儿去的，那时他总觉得烦。之后这个声音不见了，又不禁想念。此刻再听见一声“花儿”，觉着无比怀念，又倍感亲切……
“孤城，孤城？”苏青见孤城出神好一会儿了，于是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南荣跟你说话呢。”
被苏青这一碰，孤城才回过神来，想起方才南荣子允问的，才应道：“我今日来，是为了解决一些问题，还有……”
“嗯？”南荣子允见孤城微垂眼睑，好似有什么话说不出口，觉得奇怪。
这时一旁的苏青却耐不住了，心里那叫一个着急，便侧向孤城，咬着牙竭力压低声音道：“关键时刻你掉什么链子，说啊……”
被苏青这么一催促，孤城果真又抬眼看向南荣子允，正经道：“来接你回家。”
此言一出，南荣子允只觉脑子一蒙，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声音有些微颤，好似在问自己。
苏青此时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悄悄瞅了一眼紫冥阳，发现他恒久不变的脸上，终于被她捕捉到眉宇间一丝忧虑。不禁嘴角扬起自信的笑容，苏青相信——这样，一定能打动南荣子允。
可当南荣子允再开口时，却令她诧异。
“解决什么问题呢？”
不只是苏青，所有人都发现南荣子允似乎在故意回避“回去”这件事。
“那你得问他了。”孤城将目光转向紫冥阳，霎时变得冰冷。
紫冥阳却若无其事地答道：“根本没什么问题，是你们多虑了。”
“到底……你们在说什么？”南荣子允觉着自己像个局外人似的，竟然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
紫冥阳没急着给南荣子允解释，而是继续对孤城道：“我说了，我不会威胁到朝廷，我对那个东西，也没兴趣。”
“你嘴上这样说而已，你已然凌驾于官府之上，势力不断扩张，便已经威胁到朝廷。”
“都说了，我对那没兴趣。不是我凌驾于官府之上，而是官府无能。”
“那你为何不从高位上退下来，让官府来主事？”
“这话，你得去跟官府那些拿闲钱的说去。”
“你不过是在狡辩……”“花儿，”南荣子允打断孤城道，“紫冥阳既然说了他对朝廷没兴趣，便一定是没兴趣。看来，你真的是多虑了。”
“你怎能相信他？”
“我……”
听孤城言语间竟有几分责怪之意，南荣子允微惊，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苏青也暗暗向孤城使眼色让他收一收火气，觉着他是有些过了。
可孤城好似控制不住自己，话不摊开了说明了就不舒坦似的，不仅没理会苏青，反而愈发显露些怒色，继续道：“看来你就是被这种人三言两语所蒙骗，所以才不肯跟我们回去。”
“不是。”南荣子允即刻否认，此举却愈发惹恼了孤城。
“南荣，你可是邢国的恭逸王，行事应以邢国为先，以朝廷为先，你怎可帮着他这种恶人说话！？”孤城直到话出口了，都没发觉不妥，看来一时着急是昏了头……
而苏青此刻已是彻底绝望了，她以为孤城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出这样的话……要知道，这简直就是在揭南荣子允的伤疤……
果然，自从孤城方才那番话后，便无人再言。南荣子允仿佛失了神，怔怔看着孤城。良久，他走上前一步，眸子里竟浮现一丝从未有过的灰冷，至少是在面对孤城时，从未有过的冷漠表情。
他的气息很轻，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孤城的脸，而后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低声道：“孤城，你忘了吗？恭逸王——早就死了啊……还有，我应该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