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珍稀妖物图鉴》第9章


那个方向是……季先生。
他睁大了眼睛,下一秒愕然地回头:“季——”
就在这时,他终于听清了那道低低的女声。
'快,走'
嘀哒。
叮叮叮叮叮叮叮——!!
指针指向十二点,铃铛剧烈晃动,香灰断裂,蜡烛一瞬熄灭。
“噗——”
沉青猛的喷出一口血,点点血迹溅在香炉上,猩红得触目惊心。
轰隆——
惊雷划破长空,大地震颤,秦家老宅在剧烈的震动中坍塌,烟尘四起,飞沙走石。
秦衡在摔下的过程中甩出一把符纸,符纸自动连接,托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他落在一片废墟间,就地滚了一圈后挣扎着爬起来,瞳孔猝然一缩。
“季先生!”
“……”
一道巨大的法阵延伸铺开,深黑的冷光之下是无数双从地狱血海伸出的惨白死手,刻印着暗红符篆的锁链翻飞,映得天色赤红如血染。
墨蛇被锁在法阵中央,低着头,鲜血自嘴角流下,几缕黑发垂落,勾着苍白到没有血色的下颌。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人在猖狂大笑,从碎石瓦砾中冒出头。他的手上染满鲜血,脚边是一具已经没了声息的尸体——郑素琴的尸体。
“父……亲?”
秦衡脚下一软,瘫坐在满地尘土中。
秦正明一步步走到阵法边缘,平日那个老实无用的秦家长子已经不见了,现在在这里的,是一个眼中闪烁着疯狂冷光的暴徒。
“哈哈哈哈!没有想到吧?”
他狞笑着,面容隐隐扭曲,“我从一开始针对的就是您啊!墨,蛇,大,人!”
“……确实没有想到,”
沉青拭去唇角的血迹,抬头冷冷一笑,“你以生父为阵眼,亲缘为血祭……设下的不只有引灵阵,还有这个缚妖阵。”
“引灵阵,引他人之灵气,为我所所用——如果是以墨蛇为妖力源泉,秦家可生生不息,绵延千年!”
秦正明浑身抽搐,声音因过度兴奋而剧烈颤抖,“秦家会在我这一代再次兴起,而不是靠秦墨那个废人——”
秦衡手心一收,猛的抓紧了身下尖锐的石块。
引灵阵不得见血,所以凡是见了血光的……秦涵光,郑素琴……都被秦正明杀死,拿去祭了缚妖阵。
掌心被石块边角割破,痛楚传遍全身,他却一无所觉。
啪,啪,啪。
“真厉害,把我也算计进去了,”
沉青鼓掌,眼底有淡淡的嘲讽,“这个阵法是你两个月前设下的,那时候我还在妖界……是谁,向你泄露了我的行踪。”
秦正明哈哈大笑:“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你就待在这,永远地为我秦家提供生源吧!”
他一掌用力地拍在地上,法阵光芒大放,无数双血手与符篆铁链飞窜,深黑的无机质冷光映出沉青漠然的侧颜。血色纹路攀上他苍白的肌肤,隐隐形成一道妖红诡异的枷锁。
“墨蛇大人!!”
抚桦从森林里冲出,林叶飞旋,他的身躯化为粗壮虬结的树干,一头撞进缚妖阵中。
“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呃?!”
雷光烧灼树干粗糙的表皮,少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伴随着秦正明放肆的大笑……戛然而止。
苍白五指攥住铁链,筋骨暴起,沉青撕开身上重重桎梏,面无表情地踏前一步。
“你当我是谁。”
墨袍肆意飞扬,墨蛇踩在阵眼中心,脊背挺直如出鞘的钢剑,锋芒毕露,锐利张扬。
“不过百年的小辈,也敢对我出手……活腻了吗。”
第八章 小墨蛇
废墟之上,一具尸体重重倒地,砸起一地尘土。
墨袍溅上斑斑血迹,沉青踏过满地疮痍,一步步走到秦衡面前。
秦衡怔怔地与他对视,似乎还没有从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
沉青微微弯下腰:“杨蓉呢?”
“叔嫂……还有小岩!”
秦衡突然想起小豆丁秦岩还被埋在废墟中,急忙转身徒手去挖四周的瓦砾,被沉青握住了手腕。
沉青阖眼感知了数秒,片刻后道:“不用找了,他们已经离开了这里。”
秦衡:“什么?”
“小豆丁……那个小孩子不是秦家人,”
沉青平静地道,“否则他不会看到你的母亲。”
秦衡豁然起身:“妈?她在哪里?!”
“你见不到她,”
沉青侧首,目光随意从一堆瓦砾间扫过,“她当年并非自杀,而是被郑素琴篡夺了命格。郑素琴背负孽债,又在引灵阵的干扰下生出了心魔,最后自寻死路……你的母亲则成了秦家的守护灵,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默默看着你,只是你察觉不到罢了。”
被守护者是感觉不到守护灵的存在的,郑秋雨护的是偌大的秦家,只有并非秦家血脉的人才能发现她……郑素琴和韩岩都有所察觉,杨蓉虽然从未表露,但肯定也不是例外。
只是区区一个守护灵的力量太过弱小,郑秋雨有心相护也无力阻止秦正明的行为,只有在关键时刻才能出来提醒一下。
“她……她为什么要护着秦家?”
秦衡道,“明明她……”是被秦家害死的。
沉青道:“不是因为你在秦家吗?”
“……”
秦衡低着头,沉默无言。
沉青又道:“光靠秦正明一个人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他背后还有其他人——你们家的杨蓉,有问题。”
秦衡喃喃道:“叔嫂在秦家很多年了……”
沉青偏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他。
那目光仿佛是在说,你是傻子吗?
秦衡:“……”
“您——”
他顿了顿,低声道,“您告诉我这些,是因为在我面前杀了那个人,觉得有愧于我吗?”
杀父杀妻杀子,还有抛弃发妻——他已经不知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自己的生父秦正明了。
“……”
这回轮到沉青沉默了数秒,最后冷冷道:“没记错的话,我才是受害者。”
秦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停顿一会,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代表着他在内心并不认定这个事实,等他彻底地从这一系列变故中回过神来后,或许会将沉青视为杀父仇人,或者是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人一旦认定了某种念头,就会找出理由让它在自己脑海中根深蒂固。
沉青没有再看秦衡,他拎起昏迷不醒的抚桦,披着夜色踏入了黑暗的山林之中。
山间小径回环曲折,在深夜更是难行。但这对沉青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踩着山石小径慢慢地向前走,一直走到天边吐露了第一丝鱼肚白。
——沉墨阁。
“墨蛇大人您回来了啊……”
青丝乱七八糟地披散而下,鸾鸟打着哈欠迎了出来。
下一秒,她的脚步一滞。
“谁做的?”
原本散漫的神情一收,鸾鸟锐利的目光从沉青染血的袍角掠过,面上冰冰冷冷的,隐隐含着怒气。
“已经死了。”
沉青把抚桦丢给她,“去查查杨蓉这个人。我休息了,别打扰我。”
鸾鸟接住抚桦,拎在手里晃了几下,幽幽道:“下次您再受伤,我就不让您出门了。”
沉青“唔”了一声,抬步向屋内走去。
他本来是想好好睡一觉,然而天道似乎并不打算让他如愿,还没走几步,沉墨阁外就来了新的客人。
那是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不过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只妖。
“叨扰了,墨蛇阁下。”
沉青回头,一眼看穿了他的原型:“陆吾?”
“那是我的先祖,我的名字是陆戈。”
陆戈笑道,“这次上门拜访是想请阁下见一见我的主人……也可以说是我的主人需要您来见他。”
沉青挑了挑眉:“你的主人是?”
“您见过的。”
陆戈微微一笑,“秦家家主,秦墨。”
——
清晨时分,沉青被陆戈请到了秦墨的住宅。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没有看见一个醒着的秦墨,反而见到了一个躺着的。
俊美无俦的男人静静躺在床上,眉眼紧阖,唇线抿成一道冰冷的弧度。他的侧脸威严冷漠,尽管身在沉睡中,却依然有种不可侵犯的强大气场。
沉青站在床边抱胸打量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男人在和他相处时的确是与平常那个秦家家主不一样,温柔与冷硬,简直判若两人。
“先生从昨天下午就一直昏睡不醒,我们能力不足,实在找不出原因。”
陆戈在旁边道,“因为他回来时特意提过您的名字,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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