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祭》第67章


儿马草驴碰着嘴唇。
魏没手子将驴尾巴系到一边。儿马长嘶一声,人立似站起,前蹄“盖”到黑驴背上。
不一会,黑驴的尾部颤动起来。魏没手子说:“成了,这下盖定了,你看那架势……哟,快,你瞧,它要撒尿,掐它的腰,对,使劲掐……一尿,可就全完了。圈脸胡子吹火,全完了。”白福用力掐黑驴的腰,迫使其放弃撒尿的架势。
狗宝走过去,解开驴尾巴,拍拍驴屁股,说:“看那架势挺有劲,不知中不中用?盖不定,驴就不好好吃草,会塌膘。你说怪不?牲口这东西,也贪这个。这又不中吃,又不中穿,可没它不成……人比驴还贪……有人还为这个掉脑袋呢。”
魏没手子道:“天造啥的时候,总有个道理。不像你妈那神婆,嘴里咕噜半天,谁知道她说些啥?”
第十三章(2)
狗宝正色道:“这可不敢胡说。妈的啥也有本草,不是胡编的。她有个书,叫啥《桃花镇法》,是周朝的桃花女传下的。周公的神算不如桃花女的禳演。周公精通八卦,啥灾都能算出。可桃花女一禳演,就啥灾都没有了。有次,周公算出一个小伙子三天必后死,是土埋石砸而死,非死不可。这人是个孝子,怕娘伤心,就偷偷溜出家,想死在外面。娘知道这事后就去求桃花女。桃花女就给判了符,叫她第三天夜里把符烧了,对着灶火门叫儿子的名字。正好那天夜里下大雨,嘿呀,儿子正在砖瓦窑里避雨。忽听到妈在叫他,一声比一声紧,就出了砖瓦窑。哗啦,窑一下子塌了,才免了一死。不是桃花女的话,他可死定了。这时,周公才知道桃花女的道行比他深,道法比他大。”
白福听得眼睛都直了:“我还听说神婆是精灵鬼入窍的,还真有本草呀?”
“入窍是入窍。可本草也有。那书我见过,毛套纸,黄黄的,划些怪模怪样的符,一看,心里就止值摹!?br />
“那……克人的煞气呀啥的,也成真的了?”
“当然呀。去年来了个城里人,是搞啥气功的,说,那玩艺儿有道理。比如属羊的,你看,我们村里属羊的女人,哪个命不苦?几个还是寡妇呢。听说羊年,天上的值日的星星煞气大。那年生的人也煞气大。男人不要紧。女人就不好,身上尽是啥波。你想,常年累月,不叫她克死,才怪呢。”
白福的脸一下子灰了,半晌,才说:“上回,来个蛮婆子,就说……我那丫头煞气大,会克人,说男娃的死,多半与她有关……我还不太信……她就是属羊的。”
“你说引弟呀?我妈也这样说。”狗宝脱口而出,又觉出不妥,忙改口说:“不过,我是不大信的。”
“她怎么说?你妈怎么说?”白福追问。
“其实,信那些干啥?玄呼呼的。”
“你不说,就不是人。你能眼睁睁看着叫我断后?有啥话,你放心说。我也好生个法儿,请个人禳解一下。你说,她咋说的?”
“其实,也没说啥……也就……不过……其实……就是克人。小着克弟,大了克夫。再没说啥。真没说啥。”
白福丢了狗宝,蹲在一块土坯上,垂了头,半晌,说:“我也估摸着不对劲……哪有这等怪事?……我也估摸有问题。”说完,长长出口气。
狗宝说:“话虽那么说的。可咋说呢?不信不就对了。”
白福不语,石头似蹲着。半晌,起来,也没理狗宝,拍拍前额,摇摇头,牵了驴,走了。
第十三章(3)
(2)
“放屁。”一听白福的话,老顺就变了脸:“我不信,这灵丝丝一个丫头,有啥煞气?咋个克人?你少给老子神神道道,少给老了羊沟子里放猪屁。”
白福说:“这又不是我编的。上回,齐神婆就这样说。”
“呸,她是啥?妖精。五六十岁的人了,嘴唇还红丢丢的,走路扭过来扭过去,学个啥风摆杨柳枝儿。她能放个啥好屁?”
灵官妈笑了:“你也真是的。嘴唇红是人家天生的,又没抹啥口红。走路扭来扭去与人家说话有啥相干?北柱走路不扭,可嘴里有一句实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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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反正你们少放这种屁。”老顺气恨恨地说。
引弟望望父亲,望望爷爷,问奶奶:“啥叫克?”
灵官妈拍拍她:“小孩子家不听大人喧谎。”
“问问嘛。啥叫克?奶奶,你说,你说。”引弟抓住奶奶的手使劲晃。
灵官妈吱唔一阵,才说:“克嘛,就是……用刀在木头上刻人。知道不?”
引弟拍手笑道:“弟弟是我刻的,是我刻的。我再刻一个。爹,我再给你刻一个。好不好?”
白福变了脸,捞过引弟,狠狠扇她屁股:“叫你再说!叫你再说!”引弟哭叫起来。灵官妈急了,边骂边遮挡:“你个挨刀货。你个挨刀货……”
老顺沉了脸,一把推开白福,捞过引弟,怒道:“有啥威风,外头耍去。”
白福胀红了脸:“你听,她说的啥话?”
“啥话?我没听见她说啥。娃娃嘛,才几岁,懂个啥?她挖鸡滩屎,你也挖?”
灵官妈搂了引弟,娃娃乖乖地哄她。引弟渐渐收了哭声。她不理解爹为啥打她,便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偷偷望白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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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官妈对引弟说:“以后再不许说这话。”
引弟问奶奶:“爹爹说是我刻的弟弟。我再刻一个,有啥不对?”
“你再说?!”白福怒吼着扬起巴掌。引弟赶紧住了口,把头埋进奶奶怀里。
老顺望一眼白福,说:“有些话不该听就不听。不要见风就是雨。”
白福出口横气,瞪引弟一眼,蹲在炕沿上,捞过老顺的烟锅儿,用手抹抹烟嘴,狠狠地抽。
第十三章(4)
老顺说:“迷信迷信,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有些事不信不成,比如黄道日了,黑道日了,祭神呀啥的,但又不能啥都拿那个圈子套。都套,还不活人了?ūmdtxt炫书Còm网总不能听个音音儿,念个经经儿。”
白福不答,狠狠咂几口烟,以此来表示自己的烦燥和反感。老顺觉出其意,便住了口,说:“走,引弟。跟爷爷玩去。”引弟瞅了爹一眼,怯生生走了。
灵官妈抠抠衣襟上的饭点,抠几下,望一眼女婿,终于问了:“神婆真那样说?”白福吁口气:“狗宝说的。”
“有没有治的法儿。”灵官妈盯着女婿的眼睛,仿佛要从里面盯出“法儿”来。
“不知道。没问。上回,就是她判的符,想的法子,生下倒是活的,可后来又死了。比第一个强些,多活了几天。”
“这我知道。有没有更有效的法儿。你去问问看。”
白福吐口唾沫,把烟袋卷到烟杆上,一扔,下了炕。怔了半晌,长叹一口气。
灵官进来了,见妈和姐夫神色有异,问:“又咋了?”
白福梦中醒了似的,见是灵官,问:“正好,你念的书多。书上说没说克人呀煞气呀啥的?”
“啥克人?”灵官不解。
“就是谁叫谁克死了。书上有没有这种事?”灵官妈紧张地望灵官。
“问这干啥?”灵官笑了,“书上没讲这个……不过,我听过一场气功报告。那个气功师说,有这事,说是每一个人都有啥磁场。一个人的磁场和另一个人的不一样。和谐的,就好,身上的病也就好了。不和谐的,就互相干扰,就生病。”
“这么说,真有克的说法了?”白福头上又沁出了汗珠,话音也颤了。
“管这些干啥?说是那么说,可谁知道。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难说。可我有时也有点怪,为啥有些人一见就舒服,而有些人一见就别扭。熟人生人都一样。我估摸,这场呀啥的,肯定是存在的了。听说有一种红外线照相机能照下人的磁场。”说着,灵官住了口。因为他发现,姐夫和母亲的脸色一下子变灰了。尤其母亲,骤然间老了几岁。
“这么说,是真的?”白福梦呓似说。
“啥事?究竟出了啥事?”灵官问。
妈苦笑一下,说:“神婆说,引弟克人。死的几个,都是她克死的。”
灵官笑了:“我还当出了啥事呢!真是的。这话,谁信?”
“上回来的一个蛮婆子也这样说。”妈说。
第十三章(5)
“嘿!”灵官晃晃脑袋,“你们信这个干吗?人的命既然是天生的,一个小丫头咋能改变得了?笑话,你们也不想想。”
“你不是说也有啥场吗?”妈望一眼头上冒虚汗的白福,说。
“场?那是人家说的。谁知道有没有?就算有,那有啥?谁没场?咋克人?笑话。”灵官觉得自己越说越没力量。于是,他索性不去解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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