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祭》第74章


二忌外人,尤其是忌阴人。阴人者,女人也。女人阴气重,更有人世间最脏的能叫人倒霉的东西——月经,就更必须“忌”了。所以,吊个红布条,告诉人们:
今日忌门,谢绝入内。
因为忌门,屋里显得很冷清。喜欢在“红火处卖母猪肉”的猛子早就耐不住了。他百无聊赖地翻几本武侠书,正想找个理由往外溜,却听到有人喊庄门。
猛子透过门缝一看,原来是白福和兰兰,牵着上次来“盖”骡子的那头驴。猛子就问老顺开不开门。老顺很为难,一来说好忌三天门,不叫外人进。兰兰也是阴人,又挺个大肚子,更是“阴”得厉害;二来,白福牵了驴来,定然是上回没“盖”定,又来找魏没手子的。老顺知道祭神是大事,听说古人还要斋戒沐浴呢。正犹豫,却听得老伴说:“开门,开门。丫头女婿又不是外人。忌门哪有忌自家人的?”猛子就去开了庄门。看到兰兰顶个大肚子进门时,老顺的心顿时阴了,想,这神又白祭了;但他只是嗯一声,应了兰兰的问候,就出了庄门。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白福说:“上回没‘盖’定?”听到肯定的答复后,便叫他牵了驴跟他走。
清闲了几日的儿马一出圈门,就咯叽咯叽叫起来,扬蹄,喷鼻,把它的阳刚之气显露得淋漓尽致,搅碎了魏没手子家相对的宁静。一见到白福家那头美丽的草驴,儿马便一次次直立,想把前蹄搭到对方背上。黑草驴则拌动着嘴,口水哒哒流下。
第十三章(22)
魏没手子用力拽缰绳,以防它情不自禁,做出无用之功。
老顺道:“你这次用点劲,一下盖定,叫人家一趟趟跑也不是回事。”魏没手子笑道:“你那么急,干脆你给一脚‘盖’定算了。”“哪能呢?劁猫儿的不骟猪。你天生是‘盖’牲口的。”
却听得身后传来笑声。老顺一看,是五子。听瘸五爷说,自打从医院出来,五子规矩了许多,很少追女人,夜里也安稳了许多,便问:“五子,笑啥哩?”五子不答,直了眼瞅驴。老顺觉得他眼神不对,但又说不出哪儿不对,便戏说一句:“想媳妇了?”不再管他。
魏没手子的任务是将儿马的热情引入正道,使其单纯的泄欲变成繁殖力。这个过程既简单又复杂:简单的是,他只须将那个横冲直撞的物件扶正,使其到该摩擦的地方摩擦;复杂的是,牲口中也有些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货色,它们总要真真假假地跳弹一番,不让那双“脚”轻易地“盖”到自己背上。这就需要魏没手子耐心的诱导。他用各种方式撩拨,诱出其生理的本能战胜心理的羞涩。但也有个别视贞操如命的贞驴贞马,会顽强抵抗,会用自己的铁蹄给胆敢亵渎它的儿马以狠狠的惩罚,踢掉它的欲火,踢垮它的信心。这时,魏没手子便要设法增强儿马信心,使其重振旗鼓,同时,将“贞”牲口牵进那个能叫公方随意动作又不叫母方施展手段的特制木笼里,帮助前者强奸后者。只是这“强奸”表现虽恶劣,目的却高尚,是为繁衍子孙而不是单纯泄欲,魏没手子自然无一丝惭愧。
白福的草驴才三岁,没怀过驹,若没有上次的性经验,便算得上不谙世事了。也许上次儿马不会怜香惜玉的粗糙动作使它仍心有余悸。因此,当儿马那不太温柔的双“手”“盖”到它背上时,它先是吃了一惊,而后便羞恼地踢了对方几脚。忽听五子大叫一声。
儿马犹豫不决了。但显然,因对方的不轻易就范,使它更加心痒难忍欲火中烧--看来,吊胃口不仅仅是人类的专利--虽说它已从对方下流的口水中看出了其心思,但还是不敢冒然造次了。在魏没手子“跳--跳--”的吆喝声中,它转着圈子,打着响鼻,时而“咯叽--咯叽--”叫几声。
终于,儿马鼓足勇气,长嘶一声,立个蜻蜒,双足落在了草驴背上。草驴却出人意料地显出听天由命不与你计较的样子,很快却又疯了似蠕动嘴巴,成一副乐不可支的贱相了。
五子早不笑了。他痴痴地盯着工作的儿马,脸涨得通红,鼻孔大张,出气声很大,很促。眼里充血似的,泛出骇人的红。忽然,他再次大叫一声,用尽全力,不似人声,仿佛要把胸腔中激荡的某种东西吼泄出来。他扭曲的脸上显出痛苦至极或是快乐至极的表情,充血的眼里射出被激怒的野兽才有的光。
五子的目光转向了正和灵官朝这边走来的兰兰。他扑了上去。
老顺撇了缰绳,叫:“五子--!五子!”
兰兰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五子紧紧抱住。五子咬着兰兰的嘴。那真是咬。兰兰发出骇人的叫。五子边咬边将兰兰拥到墙上,屁股一下下拱着。
第十三章(23)
兰兰挣扎着。她的力气本来大,但这时却因意外的惊吓遍身瘫软,加上五子的力气忽然大得异乎寻常,轻易地便将那反抗消解了。
“呔!”老顺大喝一声,叉开五指,狠狠扇五子几下。五子一撩,将老顺扔到一旁。
在五子分心的瞬间,兰兰挣出了他臭哄哄的嘴。她尖叫着躲避那一次次向她凑来的扭曲的泛着红光的脸。
白福扑了上去,撕住五子头发,用力后拽。五子负痛,松开兰兰。兰兰顺势逃进庄门。
老顺、白福、魏没手子几人合力,才降住五子。被降住的五子很安静,像放光了气的皮袋。他只是笑,谁也不望地笑,痴痴地笑。笑茫然,目光也茫然。老顺说:“这娃儿真毁了。”便和灵官把五子送往瘸五爷家。
瘸五爷意外地没有表现出惊奇。他只是应付差事似的骂声“畜生。”然后长长叹一口气,掏出烟袋,蹲在地上抽烟。五子却仍那样痴痴地笑。那份宁静,那份痴迷,很像一个思念情人的少女,一点也看不出他方才尚有野兽似的举动呢。
“没啥。”老顺安慰瘸五爷,“真没啥。五子脑子有病……”
瘸五爷不语,长吁了一口气。
老顺说:“这由不得他。这是病……还得进医院。”
“由天断吧。”瘸五爷说。
灵官从五子痴迷的笑里看出他很幸福。他一定在品味着什么。他究竟在品味什么呢?是品味他过去实在的恋情?还是品味虚幻的想象?无论哪种,他一定是幸福的了。那种痴迷的笑,既可怕,又显出一种迷醉。
忽然,五子不笑了。他的眼里又泛出红光。他的鼻翼扇动着,扇出疯狂的粗大的呼吸。顺着他的视线,灵官看到了大头媳妇会兰子的影子。她正在门口和五子妈说啥。
五子怪叫了一声,扑过去。会兰子还没回过神来,已叫他按在地上。
五子妈叫了起来:“遭罪啊。快快,死鬼。”
瘸五爷扑出,从柱子上取了皮绳,劈头盖脸向五子抽去。
五子叫一声,回望一眼。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疼痛,他的脸扭曲了。但很快,他又扭过头去,颤动着身子去啃会兰子的脸。
皮绳发出声声闷响。
五子妈像扇着膀儿护小鸡的老母鸡那样前后跳着,发出惊叫,不知是在呵斥儿子,还是在阻挡老子。
“老五。”老顺拽住皮绳,“行了,行了。”
第十三章(24)
“这个畜生。畜生!丢底典脸的畜生!”瘸五爷丢了绳子,扑上去,撕住五子的头发,扇了几个耳光。
老顺灵官上前,撕开五子。会兰子的嘴唇破了。她发着抖,脸色煞白。
五子含糊地叫着,似亢奋,又似抗议。她盯着瑟缩的会兰子,用眼里的红光和扇着的鼻翼尽情表演他的兽性。
“畜生!畜生!”瘸五爷在院里转圈子。
会兰子哭道:“叫我咋见人?你说,叫我咋见人?”
五子妈捞住会兰子的手,带着哭声说:“求你了,求你了。可怜可怜我老婆子,行不?行不?”
老顺对会兰子说:“别哭了。五子有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你又不是第一次叫人咬嘴唇。闹洞房,叫人咬成个猪八戒,也没见你掉尿水。这会儿成个婆娘,反倒像黄花闺女似的。”
会兰子说:“说得倒好。你叫他咬一下看。”
“人家咬吗?我倒想尝尝叫人咬的滋味,可人家能看上我这胡子拉茬的嘴吗?人家咬你,还不是见你的嘴好?”老顺笑道。
会兰子捂着嘴,进了屋,照照镜子,取了蒸笼,走了。
(13)
一进家门,老顺听老伴说兰兰被五子挤压后不舒服,怕是伤了胎气。猛子已请来大夫,号了脉,开了药方。见了老顺,大夫说:“可能不要紧。”老顺急了,这口气,咋和胖兽医老黄一个味儿?“可能?”“可能”是啥?“可能”是这样,也“可能”是那样;“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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