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娇娥》第128章


蒋仪笑道:“我月份这样大了,不便出府的。你亲去回那小监,告诉他公主若有事,只管找中丞大人去说即可,我们这里再不管事的。”
初梅听了这话转身去了。
蒋仪仍慢慢踱着,未几便见初梅小跑了来道:“夫人,公主亲自上门来了。”
这倒新鲜,该拜姑婆的时候不来拜,这会子也不送拜帖也不先通知,来做什么?
蒋仪带了初梅福春两个才走到水微澜亭,就见神爱公主带着一边海鹰与曹嬷嬷并一群小太监小宫女们站在水微澜亭边的蜂腰桥上。
蒋仪走过去跪了道:“外妇见过公主殿下。”
神爱公主冷冷看了蒋仪一眼,才对那曹嬷嬷言道:“你有什么话,现在就给她说。”
曹嬷嬷先是抹了两行浊泪才哭道:“老奴一生无子,有个干儿在沧州呆着,手里也就几亩薄田。谁知被陆中丞手下施新政的那帮人打到家里去,说一年要上几百斤的粮食并几十两银子的税,他一年四季吃喝睡在地里也产不出那许多银钱粮食来。所以不服气张嘴还了几句,那知就被中丞大人的手下抓到牢里去了,如今也不知生死。公主……”
她边哭边瞄着神爱公主,是想要公主给蒋仪施些压的。
蒋仪听了以为正要开口,就见边海鹰也哭了起来道:“奴婢也是,好容易攒了点体已卖了两倾地,也是为了将来身老无后时,有个养老的本钱,如今也天天被京中户部的郎中们逼着要奴婢交税。”
他两个跪了道:“还请夫人为我们作主。”
蒋仪忙躲了道:“即是户部的事就该去找户部,我家大人如今在御史台,大约也管不得户部的事吧?”
神爱公主冷笑道:“户部那几个老家伙那能作得了主,还是不陆中丞拿主意。曹嬷嬷是我的奶妈,边海鹰是自小陪我长大的伴儿,他们就是本公主的家人,谁要问他们收税,也该先问问本公主才行。”
蒋仪见无法脱身,使个眼色叫跪在旁边的初梅快快到前院去通知胡三。又笑道:“既然公主已经来了,就在这府中略坐片刻喝杯茶?”
神爱公主略转头看了片刻,才道:“不用了。我也只过来说点事情,既说完了,我们也就走了。”
她说罢撩裙就要走,回头便见陆远泽站在身后满目戾气盯着她。神爱公主与陆远泽自上次吵过架就没有再相见过,这会见他这样盯着自己,不知为何心中生了些怯意,嗫嚅道:“本公主不过是来这里瞧瞧,驸马又要吵架?”
作者有话要说: 早餐还没解决就来更了。
☆、不能悟
陆远泽过去扶了蒋仪道:“九叔母先起来。”
蒋仪挺个大肚子跪的腿都麻了,却也不要陆远泽扶,回头伸手拉了福春站起来。谁知起的猛了,双腿又抽了筋整个人便往福春身上倒去。
陆远泽情急之下一把抱住她,扶着站了起来,歉声道:“九叔母,得罪了。”
蒋仪也不看他,向着神爱公主敛衽一礼道:“公主若无旁事,外妇告退了。”
她腿仍抽着走不得路,悄声对福春道:“快替我揉揉腿。”
福春没有经过这种事,以为蒋仪是要生产了,忙叫高声唤了远处的婆子们道:“夫人怕是有些不舒服,快抬软椅来。”
蒋仪摆手道:“不妨事,快替我揉揉即可。”
神爱公主见陆远泽目光透着渗人的寒气,心中也有怯意不敢多留,回身带了太监嬷嬷们扬长而去。蒋仪欲要速速离了此处,谁知不止是腿麻,就连小腹也紧成一团抽着麻了起来。取软椅的婆子们不直奔到丁香里去了,来此还要等许久。她扶了福春道:“快扶我去亭子里坐坐。”
陆远泽上前抱起蒋仪便往就近的议事厅走去,蒋仪拿拳捶着他胸脯道:“大少爷,快放我下来。”
陆远泽心中又气又疼,怒道:“你怀着身孕竟是不吃饭的吗?都要生产的人还这样轻?”
蒋仪整条腿抽在一起一使劲就钻心的疼,又怕万一叫旁人瞧见了要起误会,急的双眼都泛了泪花道:“大少爷,我求求你,快放下我。”
陆远泽一脚踢开议事厅大门,到西屋火炕上才将她放下,双手替她抻了腿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在你困难的时候,无助的时候,守着一个永远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在那里的丈夫。”
蒋仪叫他抻的混身都疼的抖了起来,但只片刻间,一条腿便重新能使上劲儿了。她顺势蹬远了陆远泽道:“你以为一个女人在这个世界上能得到她想要的生活吗?在这个必须要依附男人才能生活的世界上,女子要名节,要嫁妆,要家世,那一样不重要?况且就算样样都占全了,一个女子会想要什么?泼天的富贵,成群的奴仆还是丈夫的宠爱,抑或是遥不可及的心灵上的相通?省省吧,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况且,你想要的,也仅仅是想而已,若真得到了,也不一定适合于你。”
陆远泽竟叫她一席话驳的无法反驳,只是这种想法也太过于悲凉与无望,他无法也不敢认同这样的理论。若一个人怀着这样的想法活着,那才真是无欲无求,悲壮到让人骨寒。
他缓缓抱拳揖首道:“远泽逾越了,还请九叔母勿怪。”
他掀帘出门,走了。
蒋仪躺倒在炕上,放松了身体,渐渐感觉到肚子不再硬成团石块一样,才缓缓坐了起来。
“好些了吗?要不要叫太医?”陆钦州站在帘外问道。
蒋仪不知他何时来的,忙扶着窗子坐了起来道:“无妨,不过月份大了,抽筋是常有的。”
陆钦州掀帘进来,抱起她来道:“那就回咱们院子,今晚我陪你吃饭,可好?”
蒋仪缓缓点头道:“好!”
无论方才她与陆远泽的对话,他听见与否,听到了多少,她所说的,没有一句是能叫他抓住把柄的,这就足矣。
蒋仪心中疲倦,不欲再多言。
八月十五理应全家团圆共赏月景的,周氏着人在水微澜亭中摆了一桌,因公主也入宫与阁主团圆去了,又差人将陆远泽也叫了来,一家五口摆了桌家宴共赏明月。周氏举杯笑道:“待到明年此时,咱们家就要多一口人来共赏明月了。”
蒋仪撑着坐了半晌,终究是腿困腰乏的,举杯略尝了点果浆道:“妾有些乏了坐不住,先告退了。”
周氏忙叫人把准备好的软椅抬过来,要送蒋仪回丁香里。蒋仪摆手笑道:“临近生产才该多走动走动,况且我又不是走不动的人,万不要坐这个回去。”
周氏又叫陆钦州送她回去,陆钦州起身与蒋仪两个告了退,俗要扶了她过浮桥,蒋仪在前行了道:“妾如今脚下还生着风的,何须有人扶?大人很该回去陪着母亲,好容易团圆过节,也该哄母亲高兴高兴的。”
陆钦州仍是送她回了丁香里,才又返回来陪着周氏与胡氏几个略饮了几杯,因风大天寒,便也早早罢席归屋了。
他送完周氏回了丁香里,一进卧室见蒋仪仍未睡,举着本书在那里翻着,笑道:“我以为你已经在困大觉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翻着书。”
蒋仪回头见他进来,也是笑着言道:“妾这几个月仿佛睡完了一生的觉般,这几日竟不觉得困了。”
陆钦州接了书过来瞧了道:“这是我早些年的诗,你从那里翻来的?”
蒋仪仍取了过来道:“不过是在你书房里。我倒瞧着有些意思,连着读了好几月了。”
陆钦州听她说的有趣,坐在床沿上也拿引枕靠了道:“好在那里,你翻出来我瞧瞧。”
蒋仪翻了一首了来念了道:“这首《暮行边关望春水》
苇绿苦豆青,夕垂向阳行。
浇田寒碧阔,环沙卧水宁。
说的是在边关傍晚行在田边的景色。
光悬撒银雪,湖沉月树明。
孤身边尘里,入画不出声。
写的则是夕阳落去夜色起,湖水映着高树明月,大人一人站在边关的黑夜里,与夜同隐入画而四野寂寂,可是此意?”
陆钦州微微点头,蒋仪又翻了一页道:“这首《黑河夕照》亦是十分意趣。
六月黑河水,余波向北流。
蜿蜒润荒漠,依沙出绿州。
读了这四句,竟叫妾神往边关苦寒之地的六月,暖流融化冰雪,清水润泽绿州的美景。
丘拢胡扬静,草伏燕雀啾。
晚照形孤影,卧岸看沙丘。
大人那时想必还年轻,才能有卧岸看沙丘的率性洒脱,放到如今怕就不能了。”
陆钦州双目盯着蒋仪的脸,见她眼中放出神彩,恍如当年在五陵绝顶孤峰上时那样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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