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狗越世》第132章


“是。”
马车穿过两条街道,按照打听好的路线来到了一家府邸前。看门上的匾额,正是“林府”。
刚在门前停下,一个荷刀的捕快就走了上来:
“何方人士在此停留?快些离开!”
夏雷忙跳下车,说是林府的远房亲戚前来探视。
“有知府大人的谕令吗?”
“没有,我们刚刚到,还没来得及去衙门……”
“没有那就快去,只要有大人的谕令,我等自会放你进去!”
“差大哥行个方便吧。”
夏雷偷偷塞过去一块银子,那捕快却不接,推却道:
“林府乃是朝廷钦犯住地,你等不要为难我们兄弟,快去知府衙门……”
“好,好,谢谢差大哥指点!”
夏雷上了车,把情况一说,夏婉婷听了,皱起了眉头:
“林府的情况打听了吗,出了什么事情?”
“还没来得及打听。”
“这样啊……那,我们回去吧……”
夏婉婷无奈地回到旅店,草草吃了些东西,继续等王少勋的消息。到了半下午,王少勋总算来了。他首先为自己爽约表达了歉意,然后细说了情况,听得夏婉婷心里一惊,不知该说什么好。
原来这一天里,林府经历了冰火两重天。
前几天,林正海带了汤药去探视狱中的父亲,特地为他把了脉。虽然在牢里没有上枷锁,承办案子的绍兴知府也很照顾,让牢头给予了食宿上的最大方便,允许家人送衣送食,但心力憔悴,林闽鸿的喘病又发作了,还咳嗽不止。看到父亲清瘦的面容,林正海心里一阵揪痛。
“父亲,您快趁热喝下这碗药吧,身体要紧!”
“正海,你不要着急,我没事。几十年的老毛病了,死不了。”
“是孩儿没用,学了医也根治不了您的病!”
“傻孩子,当初我让你学医,可不是为了给我一人治病。你用你的医术,能给千百个病痛中的人送去健康,为父也就欣慰了!”
“是,孩儿谨记在心!”
林闽鸿喝完药,再吃了一些林正海送去的菜饭,坐下来与儿子说话。
看到儿子担忧的神色,林闽鸿也产生了深深的内疚。为人父母者,本应给子女一个安逸的生活环境。自己三代单传,儿子刚刚二十出头,向来勤谨敦厚,事亲至孝。去年年后,他偷偷跑去绍兴,据说有了心仪的女子。自己一向专心公务,疏于理会家里的情况,本打算忙完了秋试后,找他好好谈谈,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无妄之灾,现在怎好说起这个?依儿子的秉性,绝不会在自己还在狱中之时谈婚论嫁。
“正海,为父这一入狱,苦了你们母子了……唉,只怪我自己太心急,想早些做出点政绩来,不辜负皇上的圣眷。没想到……唉!”
“父亲,您也不必责怪自己。清者自清,当今皇上圣明,孩儿相信定会查清事情真相,还您一个清白的!”
“清者自清,说得好!正海,有一件事,我只告诉过你母亲,现在我也告诉你。此乃是我脱此牢狱的保命法宝,你一定要记得保密!等到过几天刑部来人了,让你母亲把那件证据呈上去,应该就可还我自由之身了。”
林闽鸿告诉儿子,他猜测这次举报他科场舞弊的定是闻人家族无疑,而且可以肯定是闻人家族的二号人物闻人春树搞的鬼。去年,闻人春树为了儿子参加秋试之事,特意拜访过自己,还携了大量的礼物。自己没收他的礼物,更没对“关照”一事表态。秋试前夕,闻人春树旧事重提,又来拜访过一次,临走时想要留下一叠银票,还是被自己拒绝了。那次闻人春树是黑着脸走的,此后再也未来找过自己。
秋试的试卷经考官评改好之后,按照惯例,张榜公布的名次都需主考官审定方为有效。对于前几名的卷子,主考还要重新阅过,以免出现差漏或徇私。就是在最后的阅卷中,林闽鸿发现了问题,一份名次排在第三的答卷引起了他的怀疑。
从宋代开始,为了防止舞弊,科举开始实行糊名和誉录的新制度。糊名,就是把考生考卷上的姓名、籍贯等密封起来,又称“弥封”或“封弥”。宋太宗时,根据陈靖的建议,对殿试实行糊名制。后来,宋仁宗下诏省试、州试均实行糊名制。但是,糊名之后,还可以认识字画。于是,根据袁州人李夷宾的建议,将考生的试卷另行誉录。考官评阅试卷时,不仅不知道考生的姓名,连考生的字迹也无从辨认了。
现在拿在林闽鸿手上的这份试卷,仔细察看,竟然发现前后字迹不太相同。虽然都是端正的小楷,然前面三行字更为方正,后面的略显圆润。按照誉录制度,每份试卷都由一人负责,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林闽鸿找来了负责誉录的五名小吏,留了一个心眼,他一人一人叫进来询问。当问到第四个人时,他刚把那份试卷放到那赵姓小吏的面前,那小吏看到他沉着脸,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吓得咕咚一声跪下,招供了受闻人春树的管家之托,私自把一份早已准备的卷子抄录的过程。过程其实也简单,他看到另一人正在抄录闻人春树儿子的试卷时,借故把另一人刚抄了三行的卷子拿过去,补抄上管家交给的卷子。
那名小吏痛哭流涕地恳求林闽鸿放过他,说自己的老母正在生病,自己家中拮据,实在拿不出银钱为母亲治病,故而一时糊涂,答应了闻人府管家,收了五百两银子的贿赂。从小丧母的林闽鸿最后心软了,让这名小吏写下供状,签字画押,答应退赃后,就让他出去了,没把事情弄大。只是把闻人春树儿子的名次从第三名降到了二十名,想想也算对得起他对教育事业的一片热心了。
“我想,可能是我这样做触怒了闻人春树。因为他事先肯定得知了儿子第三的内幕消息,现在我把他儿子降了名次,怀恨在心亦属常情。不过,我把那个小吏的供词,还有他捐金办学的原始凭据和支出凭条都收藏好了。这次他使人诬告我营私舞弊,借的也是这个名义。过几天刑部来人了,你母亲自会把它们交出去。”
林闽鸿最后告诉儿子,看到儿子脸有喜色,他的心里也感到甚是安慰。
林正海回到家,问过母亲,母亲说,父亲存在她那里的东西还好好地保管着呢,叫他尽心伺候好父亲的身体,耐心等待京里来人即可。
林正海放心了,这天晚上睡得特别香甜。他好像看到父亲安然出狱,一家人又像原先那样快活地过日子。想到这些,他睡觉都会笑出来。
半夜时分,他起床小解,忽然听到房里似乎有异响,端着灯盏走过去一看,又没看到什么。以为是老鼠之类的东西,他又回去睡觉了。哪知道,黑暗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眼里闪过一抹妖艳的光芒。
夏婉婷到达杭州的那一晚,林府再次出事了。
这次出事起于一个府里的杂役。这杂役叫老五,是林学政到杭州上任后招的下人中的一个,专门负责府里的花木打理,住在府后一角的杂物间里。
老五为人老实,做事勤快,独身一人过得倒也滋润。他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贪杯,拿起酒杯常常忘了自己是谁。这天晚饭时,他又喝下了一斤多绍兴黄酒,醉醺醺地回到住处,他倒头便睡。半夜时分,老五被尿涨醒了,迷迷糊糊爬起来,走到院子里刚解下裤子,忽然眼前一晃,一个黑影从他面前闪过。他定睛一看,真的是一个黑影,好像在飘飘忽忽地往前院飞。他吓坏了,嘴巴不受控制地叫出来:
“鬼,鬼,有鬼啊!”
凄厉的叫声把府里上下都惊动了。等到众人打着灯笼赶到后院,老五还傻呆呆站在那里,裤子早被尿湿了。
忙了很久,没有看到老五所说的“鬼”,下人们骂着老五,都回屋睡觉去了。作为少主人的林正海却睡不着,想起几天前自己听到的异响,他越想越担心,天刚亮,马上差人去请王少勋来府里。
王少勋听了几个人的叙述,眼里一惊。再仔细查看了府里的角角落落,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在房顶上,他发现了夜行人留下的踪迹。对于一个自幼跟随异人苦学的高手来说,发现这些并不很难。他感觉夜行人应是在府里找什么东西,把自己的猜测告诉林正海后,林正海不再犹豫,把父亲在狱中的话告诉了他。
“难道有人也知道了,晚上偷偷来找证据吗?”
“有可能。”
“那件东西收藏好了吗?”
“母亲说她收藏好了,除了她,没人能够找得到。”
“这就好。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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