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棺匠》第315章


我在那些村妇身上一一扫过,掐指算了算死者的生辰八字,开口喊到:“印咯、印咯,生肖属牛、马、猪者暂避,待一印过后再来观看。”
喊完这话,有七八个村妇不舍地朝各自的房子走了回去,令我松出一口气的是,那些离开的村妇都是陌生的面孔,并不是一直待在堂屋的那些妇人,不然,又要费一番手脚。
待那些村妇离开后,我清了清嗓子,先朝法场那个位置作了三个揖,然后喊道:“生如春花之绚烂,成为永恒,死如秋月之静美,留在人间。正所谓,生要为绩,死要留名,于公元2006年,五月初七,东兴镇遛马村人士,沈军,不幸离世,享年三十有三。
在这里,请允许我代表所有的来宾,向沈军先生三鞠躬。”
话音刚落,高佬再次燃放,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那鞭炮燃放出来的烟雾,熏的我眼睛有些睁不开,好在那鞭炮燃放的时间不是很长,不然,我估计等会压根睁不开眼。
待鞭炮声停止后,老王站在沈军与母子棺中间,双手各扶一棺,拉长嗓门喊道:“一鞠躬。”
听着这话,我放招魂幡放于背后,蜡烛放于胸前,朝棺材的位置弯了弯腰,老王又喊:“再鞠躬!”
我又按照刚才的动作做了一次。
紧接着,老王喊:“三鞠躬!”我不敢怠慢,连忙弯了弯腰。
待三鞠躬落音后,他又喊了一句:“礼毕,燃鞭炮!”
随后,再次燃放鞭炮,那鞭炮声伴随着铜锣声,这铜锣声依旧为七声,意为死者下辈子有七步之才。
待声音静下来,我扫了扫眼前的烟雾,朝那老王看去,他手中拿着一根红蜡,正蹲在棺材底下在那长生灯上点燃手中的红蜡,这个点火意为传子传孙的意思,虽说死者一家三口死光了,但,礼不可废。
不到几秒钟,那红蜡便点着了,老王直了直腰,脚下踏着奇怪的步伐,先是前三退二,然后前五退四,短短的几米距离,他愣是走了两三分钟。
来到我面前时,老王朝我作了一个揖,拉长嗓门喊道:“印咯、印咯,一印子孙万万代,印咯、印咯,二印子孙福安康,印咯、印咯,三印子孙财满贯,印咯、印咯,四印子孙展宏图,印咯、印咯,五印子孙万事顺,印咯、印咯,六印子孙建功名,印咯、印咯,七印子孙婚姻满。”
他说的这个是反字印,意思是替子孙印好话,按照印七的规矩来说,这反字印是由死者的嫡系亲属来说,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嫡系是死者的平辈或长辈,如,死者的兄弟、叔伯。
老王喊完那反字印,双手高举蜡烛于头上,朝我弯了三次腰,然后,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我,又将他手中的红蜡朝我递了过来。
我接过红包,没有理会那红蜡,而是拉长嗓门喊:“一个红包从头走,今为古来古为今,主家红蜡定乾坤,愧是中汉归西去,诚感主家礼情重,小生印七不松弛。”
喊完这话,我朝老王弯了一次腰,便将手中的白蜡朝那红蜡靠了过去。
待两支蜡烛靠在一起时,我跟老王在门槛上站成一排,同时拉长嗓门,吆喝道:“古拉希,古拉朵,古拉古拉希希朵。”(注:这一句话类似于民谣,奈于文字,无法表达出那种曲调。)
这句话,我们一连吆喝了七声,方才停下来。紧接着,我们俩俩相对,将各自手中的蜡烛相互交换,我手中的白蜡变成红蜡有吉祥的意思在里面,也算是一种祝福,一种死者对后人的祝福。(注:此时的白蜡不可点燃,需印完七,用红蜡点燃,再放于棺材底下。)
我们俩交换蜡烛后,对着彼此再次弯了弯腰,然后朝堂屋的棺材作了三个揖,又朝法场作了三个揖。最后,老王双手托着白蜡放于胸前,双眼望着我,脚下朝棺材那个方向退去。
在他后退期间,我不能动,必须左手持招魂幡于身后,右手持红蜡于胸前。
这个动作在印七中,称为‘定魂’,意思是试探死者的魂魄能不能感应到这场丧事。毕竟,死于初七之人,多数是生前有些罪孽,说白点就是没干好事,没有阴德,不受阴间待见。搞不好,死者刚死,他的魂魄便被阴差给抓了,所以这‘定魂’又称‘测魂’。
这‘定魂’很简单,只需拿着红蜡站在门槛上一动不动七分钟。
这期间,若蜡烛灭了,有两种可能,一是表示死者不愿印七,有心愿未了,需满足其心愿,再行立于门槛上七分钟,若是再灭,则继续,周而复始,直至蜡烛不灭,方可进行印七。
二是,这印七只有七天时间,也就是说,第一天蜡烛灭了,第二天继续,第二天蜡烛又灭了,第三天继续,直到第七天,蜡烛还是灭的,则说明死者的魂魄已拘于阴间,于阳间无任何瓜葛。
这就需要令觅吉日,将纸扎跟棺材抬到死者的墓穴,在墓穴处燃烧纸扎,用这些纸扎将死者的魂魄从阴差手中赎出来。
待死者的魂魄赎出来后,不能当日下葬,需要在墓穴处请一人唱丧歌,俗称‘唱夜歌’,请一道士于墓穴处朗诵《往生经》,算是替死者赎罪。
在门槛上,一连站了五分钟,那红蜡的火焰特别正常,这令我心中舒出一口气,心中暗喜,这场印七应该可以顺利进行下去。
站着、站着,也不晓得咋回事,我心中传来一股不安,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有事发生,但又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就在这时,高佬猛地朝我喊了一声:“陈八仙,小心!”
445。第445章印七(70)
闻言,我愣了一下,就朝高佬看去,他正朝我这个方向奔来,一脸焦虑。
这令我着实不解,丧事进行挺顺利的,他着什么急?正准备说话,那高佬又喊了一声:“砖…砖…砖头。”
一听这话,我立马明白过来,抬头一看,就见到那房檐的位置,掉下来半截砖头,正好是我这个位置。
见到这一幕,我浑身一凉,四肢颤颤发抖,想抬脚,可,脚下根本动不了,就如曲阳那照亡庙一样,好像有人抓住我的脚,令我压根无法动弹。
玛德,见鬼了,我拼命提了提脚步,还是不动。这下,我有些急了,虽说那半截砖头不是很重。可,如此距离,一旦砸在头上,不死才怪。
有时候,人真的好奇怪,心中越是急,脑袋越是糊涂,甚至一点智商都没有。
这不,眼瞧那砖头就要砸在我头上,我愣是像傻子一样,只顾着脚下。
就在这时,我感觉身子被人撞了一下,紧接着,那半截砖头挨着我耳根砸了下去,就觉得耳根一痛,不到三秒钟,耳根有液体流到我脸上,热热的,黏黏的。
待那砖头落地后,我足足愣了好几秒钟方才反应过来,也顾不上耳根那火辣辣的疼痛感,低头一看,麻痹,那半截砖头上绑着一根白色的尼龙绳,由于年代有些久远,那尼龙绳有些脏。
一看那尼龙绳,我立马想起我们这边盖堂屋有个传统,在堂屋快竣工的时候,会用一根尼龙绳绑住两截砖头,放在屋檐的位置,前后各一个,一则据说是拉水平线,让堂屋前后保持在一条水平线上。二则,据说堂屋不同于普通房子,这两截砖头有镇煞的效果。(注:现在的堂屋,前后会留两个小洞,跟放砖头是同一个道理。)
传闻,堂屋若是出啥大事,那两截砖头就会掉下来,若是堂屋内一直百泰平安,那砖头则会一直停放在那,哪怕年代久远了,尼龙绳散断了,砖头也会一直放在房檐那个位置。
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今天居然能亲眼见到那半截砖头掉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念头至此,我猛地想起现在正在‘定魂’,低头一看,玛德,那红蜡熄灭了。
这时,高佬从侧边走了过来,一脸紧张地问:“陈八仙,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耳朵,有些潮湿,一看,是鲜血,好在鲜血不多,只是擦伤,便摇了摇头,说:“没事,你救了我一命。”
他尴尬的笑了笑,就说:“陈八仙,看你身子不壮,没想到体力那么好。”
听他这么一说,我有些疑惑,先前感觉身子被人撞了一下,应该是高佬撞的,奇怪的是,我能感觉到那一下撞的挺重,为何我身子只是微微动了一下。
于是,我便问高佬,“刚才使了多大劲道?”
他笑了笑,说:“差不多是全身劲道吧,你也知道那砖头就要掉下来了,我哪里顾得上轻重,没撞痛你吧?”
这下,我更加疑惑了,高佬的力气我是知道的,他长年抬棺材,干农活,气力比普通的中年汉子要强不少,而我则属于那种初生牛犊,虽说有些力气,但,绝对比不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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