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冷血热(Ⅰ-Ⅱ2部全)》Ⅱ2部全)-第219章


高玉林老人说,我十三岁给地主放牛,十五岁当“半拉子”,十六岁干“八厘股子”。“半拉子”是干半个人的活,给你一半的工钱。“八厘股子”是干八成活,给八成工钱。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常常给不到。我刚参加抗联那阵,就是跟着跑,连个“八厘股子”也顶不上,算个“半拉子”吧。
曹曙焰老人说,那时和现在,文字上都叫“少年连”,当年我们就叫“小孩队”,有的还叫“半拉子队”。“小孩队”锻炼一下,打仗挺厉害的。大人刚参军,不会打仗,还赶不上“小孩队”、“半拉子队”呢。
1934年3月9日,《中共满洲省委巡视员交给党团省委报告之三》中,在谈到珠河游击队时说:
少先队原来二十余人,当我到队时,只有十八人,因为吸收几个人到教导队去了,少先队是一个中队,队长李根先最勇敢忠实。没有派争,非常好的一个同志(韩),但政治上不发展,少先队员较之其他队员勇敢积极,在政治上也比较其他中队好得多。
1937年12月,1军成立少年铁血队,杨靖宇让王传圣当指导员。全队五十多人,干部年龄最大的是指导员十九岁,队员中年龄最大的十八岁,最小的十四岁。第一仗是临江县红土崖战斗,全歼伪军一个排。接着又攻打小蒲岔河“集团部落”,活捉三十多伪警察。战后伪警察说,一帮大老爷们儿,让群小孩打得稀里哗啦。
著名的冰趟子大捷,3军少年连打得非常勇敢、顽强。
笔者采访到的大多数老人,像李在德、李敏、胡真一、王铁环、周淑玲、潘国权、丛茂山、曹曙焰、王云庆、郝凤武、卢连峰、李桂林、高玉林、王福臣等等,无论他们是否编入少年连(营),当年都是小孩。
1938年后,抗联进入最困难时期,除南满1军重新组建的少年铁血队外,少年连(营)基本就不存在了。像李桂林、高玉林、王福臣等人,参军后就和成年人一起战斗。
两位医官
5军医官管毅,是笔者家乡本溪县人,1914年出生,小学没毕业父亲病逝,退学到县城私立济民医院学徒,出徒后在桥头镇开家小诊所,取名“早春医院”。管毅性情耿直,有话就说,自然不会有“满洲国”的好话,引起宪兵队注意。眼见风声越来越紧,家乡待不下去了,1935年春跑去林口县刁翎镇投奔伯父,在刁翎街里又开起早春医院。
郭铁坚在刁翎组织反日会,管毅二话不说,参加,不久又入团,小医院成了地下党的联络点。伪警察、特务也来看病,管毅跟他们“交朋友”,从他们嘴里掏情报。
1936年初冬,一副爬犁把管毅拉到许家屯,为5军1师师长关书范治伤,同时也是让他上队。他在济民医院学的是西医外科,部队最需要这样的医生了。
他对妻子说,这些年我干的什么事,你都有数。再守着那个小医院,早晚会出事,你们娘儿们孩子也跟着遭殃。你这几天就收拾东西回本溪老家吧,乡亲们问我哪去了,就说得病死了。我这一走就没个头了,什么时候“满洲国”倒台了才到头,能不能活到那时候也难说,你就别等我了。回老家找个能过日子的实诚人,帮我把两个丫头拉扯大了,我就感恩不尽了。你跟我没过一天安稳日子,我对不起你。倘有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胡真一老人说,第一次看管毅动手术,是从大腿里取颗子弹。伤员躺在桌子上,几个人按着,像杀猪似的。听到叫声,我们几个女兵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去看。我的妈呀,有的吓得扭头就跑,我也赶紧把脸捂上了。之后又锯胳膊锯腿的,有麻药的时候不多,就那么“生吃活拉”(活活的、蛮横的、强硬的)地拉呀锯呀。管毅热情,乐于助人,瞅着挺文静个人,再见到就觉得这个人挺说摹B乩斫饬耍彩炝耍仕阕苷庋质酰睦锖檬苈穑克究谄蹈献呷毡咀泳秃昧恕?br />
管毅是2路军西征到五常时牺牲的。
郝凤武老人说,那次负伤,埋我的坑都挖好了,要是没有王医官王耀均,那个坑肯定用上了。他三天两头来给我换药。9支队这一帮、那一伙的,伤员也是,我给他算过,不吃不睡,转一圈也得3天左右。这人医术好,态度就不用说了。张荣负伤,也是前胸,吃大烟顶不住,说小郝你行行好,给我补一枪吧。我觉着这人也是不大行了,可我们有王医官呀!我们抬着他拼命跑,去找王医官,到底给治好了。我们9支队,还有3支队,他救活的人“老鼻子”了。
同为医官,王耀均和管毅的境遇,却截然不同,因为他来路不明。
管毅是5军请上山的,比管毅大两岁的王耀均,是自己找到6军的,一切全靠自报家门。他是辽宁省铁岭县人,中学毕业到哈尔滨学医,学成后在哈尔滨行医,1936年春到富锦给人看病,碰上6军2师就要求上队。他说的都是真的,可空口无凭啊,别说师里领导了,连个士兵都恨不能问一句:你是不是日本子派来的特务、暗探呀?
1935年8月16日,《中共勃利县委致各地党部及全体同志的信》中说:
党过去对知识分子只听他几句漂亮话,慷慨救世的口气,就不经过实际工作而轻率地吸收入党,这是非常危险的。这种方法最容易给奸细混进党内的机会。我们吸收知识分子时特别提高警惕性,以防走狗汉奸混进党内。
管毅上队不久就入党了,王耀均是4年后在西荒入的。那时工农出身入党容易,有钱人就难,而知识分子基本都是有钱家庭出身。许多老人说,那时认为知识分子知道得多,心眼儿也多,脑瓜活,容易动摇,一般开头都不大被信任。
而现在,王耀均和那些用怀疑、戒备的目光打量他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想到入党这一层,他现在最迫切的渴望是报国有门。他之所以能被暂时留下来,是因为2师当时有几个重伤员,有的已经不大行了。送上门来的医生,为什么不用用呢?那时抗联最最急需的人才,莫过于医生了。谁都明白,一支部队没有医生,官兵负了重伤就只有等死,那对军心士气会产生什么影响。可也正因为如此,敌人不就更可能投其所好,让你上当受骗吗?
师里请示到军里,最后还请示到联总司令赵尚志。对于这个来路不明又无从调查的人,据说赵尚志说了8个字:提高警惕,暂时用着。
李敏老人说,冰趟子战斗后,总部让耿殿君带王耀均去海伦接收伤员,带回汤旺河密营。30多伤员,就王耀均和一个姓毕的医兵,关键是没药,治冻伤就熬冬青水洗烫,枪伤就用老鸹眼熬膏。天太冷,好人都冻伤了,有的伤员也冻伤了。耿团长火了,说你这个大医官怎么搞的,上去就是一个耳光子。那年夏天,他给个病号打针,没打完那人就昏过去了,醒来说王耀均要谋害她。那时那人极少打针,不知是晕针,还是药物反应,好在那针真管用,病人很快见好了。可那一阵子把大家伙儿弄得紧张呀。裴大姐跟他谈话,他解释几句,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掉眼泪。平时有的伤员心烦,骂他,他也不吭声儿。这人长得高高大大的,不大爱说话。这人骨子里非常硬气,很有活动能力,能言善辩,当时我们不了解,他在那种情况下也难以展示这种才能。我们都挺尊敬他,可一出点儿什么事,就会想到他来路不明,是不是下毒手了。“文化大革命”中被批斗、关押时,我想得最多的就是他。
—。文—老人说,伤员多了,我们这些女兵就成了医兵。他给我们讲怎样清洗伤口、换药、包扎,各种常用药的性能、用法,怎样熬制中草药。许多人不识字,他给我们开文化课,讲课、检查作业像看病一样认真,写字要横是横,竖是竖,我现在写字字形还像他。
—。人—老人说,听说西征后,他和3军被服厂厂长谈恋爱,两人彼此爱慕。女方是党员,他不是,还没人证实身份,组织上不批准。
—。书940年11月,在阿荣旗一次战斗中,王耀均负伤,被安置在开荒屯养伤,与部队失去联系。这个刚入党的医官的不为人知的才能,这回尽情释放了。他去齐齐哈尔铁路局独身宿舍食堂当厨师,4个多月即发展了百余人的地下抗日组织,取名“北满执委会”,成员大都为铁路员工,还在哈尔滨建立了组织。摊子大了,耳目多了,与9支队取得联系,郭铁坚将北满执委会改成抗日救国会,并成立党支部,王耀均任书记。
—。屋941年秋,郭铁坚牺牲,公文包被敌人得去,其中有地方组织人员名单。敌人按名单抓人,王耀均和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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