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冷血热(Ⅰ-Ⅱ2部全)》Ⅱ2部全)-第229章


8月9号早晨,我们在广播中听到苏联对日本宣战了,你说什么叫“欢声雷动”、“热泪盈眶”?妈个巴子小日本,这回看我们怎么干死你!可日本都投降了,也没我们什么事。我们是东北抗联、中国军队,解放自己的祖国、家乡,应该多出力、多流血呀!当时说什么的都有。胜利来得太快,许多部署、计划都变了,对抗联这支队伍如何使用也变了几次。
我左腿伤还没好,离不开拐棍,让我留在营地管理伤员、家属,这下子可把我急坏了。找这个,找那个,光李兆麟就不知道找了多少遍,让我带12个人去北安。北安是伪省会,还有克山、拜泉、通北、德都4个县,再分成4个组,每组2个人。我是北安卫戍司令部副司令,4个组长是4个县的卫戍副司令,司令都是苏联军官。
曹曙焰老人说:
我是勃利县卫戍副司令,我是中尉,司令是个苏军上尉,比我小一岁,脾气挺好,我们合作得挺好。他爱喝酒,有时有不同意见,又不能照他的办,我就给他弄酒喝,喝得迷迷糊糊的就忘了。有时想起来了,解释几句就行。
回国前都发了苏联军官证书,为保密,证书上都改了姓名,我叫“张洪彬”。李兆麟原来叫“张寿海А保饣馗拿恍铡袄钫作搿薄!肮樟钡目沽偎蹈墓酱危渭涌沽酶陌桑饣厥羌甯牡模幌伦佣几牧恕D鞘蔽颐鞘撬厣矸荩仁嵌笨沽质撬樟佟?月14日,就是日本投降前一天,苏联政府和国民党政府签订了《中苏友好同盟条件》,国民党政府下令让共产党军队原地驻防,不得擅自行动,它好抢夺胜利果实。我们有了这样的身份,就能合理合法地开展活动,接管城市。
有的县就派去两个人,卫戍副司令固定是抗联,有的战士还当了县长。勃利县人多,算我7个,那也不够用呀。县大队大队长、政委,还有中队长,公安局也得派人呀。勃利是老游击区,地下党和打散的抗联人员找上门来,认识的、不认识的,听几句就能明白真假,至于是不是开小差、投降、叛变过,那就得慢慢了解、调查了。在苏联就说好了,抗联要组织10万大军,跟国民党干,抢东北。那时就盼关里的八路军、新四军快点儿来,这地方我们已经占住了,八路军、新四军再从关里开过来,那就妥啦!
卢连峰老人说,我在通河县当副司令,县城北二道街有个“德顺祥”商号,我哥的老丈人在那儿站栏柜。我说你想法捎个信,告诉我爹我妈我还活着。参加抗联打游击,常在家“巴拉”(附近)转悠,参加小部队回国侦察也路过,可哪敢回去呀,这回行了,又忙得脚跟打后脑勺。我小名叫“金福子”,“卢连峰”是参军后起的名,家里人不知道。我说你告诉我爹我妈,就说“金福子”还活着。
郝凤武老人说,我在依兰卫戍区,想回家看看,没工夫。我在县街上学过成衣,有人认出我了,告诉我妈,30多里路,我妈一双小脚就找来了。我不知道呀,一看,是我妈。“妈呀!”我一下跪那儿,就那么跪着跑了20来米。我妈抱着我的脑袋,说:儿啊,我这眼泪哭了几“水筲”(水桶)了。
胡真一老人说:
教导旅一批批回国了,女的利手利脚的也走了,就剩下些伤员和像我这样有吃奶孩子的,说等东北稳当了再来接我们。抗战胜利了,高兴啊,可一想到老柴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中国人,苏联人,那两年找这个,问那个,问老柴哪去了。说实话的,不说实话的,弄得我都快疯了。唉,别说了吧。
等了两个来月没动静,我说别等了,咱们自己回去。金伯文说,对,“满洲国”时都没怕日本子,现在还怕什么。说走就开始张罗,突然想起集体农庄还有咱们的人,不能把她们扔下呀。这些人大都是谈恋爱不被批准犯“错误”,被送去农庄劳动的。教导旅在伯力有个办事处,从办事处要辆汽车就往农场跑。
先找到金善。一长排房子,隔成一间一间的,一间10来平方米,一张锈了吧唧的铁床,地上堆着一堆土豆。金善刚下班回来,衣服脏兮兮的,手上都是泥,裂开好多口子,正在洗手要做饭。她是延吉人,朝鲜族,2军的,1930年就参加儿童团,老革命了,原是看护排的,可能干了。弄这农庄里,一天光干活,也不懂俄语,什么不知道,人都弄傻了。听说回国,她挺激动,寻思寻思又说,我犯错误了,开除了,回去还能要我吗?我说那算什么错误,抗战打日本是天大的功。她瞅着地上的土豆和屋里的东西,我说有什么舍不得的,快点儿一起走吧,说不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又问她农庄里还有谁,附近农庄里有没有抗联的人,让她找找这些人,明天傍晌来接她们。
算上金善,找回5个人。
我跟你说过杜庆云,刁翎人,一家人上队,她爸当团长时牺牲了。她爱上个人,实际是让人家“熊了”(骗了、欺负了),怀孕了,送去农庄劳动,扔那边了。她比我小两岁,1984年来重庆看我,老的那个样呀。唠着唠着就哭,说这抗联当的,当成苏联人了。
十七、尚志悲歌
第55章 谁希望赵尚志消失?
被暗算了
从总指挥到军长、士兵,凡“过苏联”者,苏军一视同仁,一律缴械、审查。不知道第一次过界的赵尚志,与随行的吴副官和传令兵郭录、王明发、小陆,晓不晓得这一点。少年时代曾在白俄家干过杂役的赵尚志,会几句俄语,说我是受你们的布留赫尔元帅邀请,过来研究配合苏联红军打日本子的。
边防军官兵当然不晓得这码事,问题在于苏联方面始终否认有这码事。
当晚在附近村子被关了一夜,第二天又被送去伯力远东军内务部的拘留所。
赵尚志在伯力被关押16个月,从东北战场消失近一年半。
如果不是诺门罕那边打起来了,说不定还要关多长时间。
全部问题的实质,都在于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赵尚志被人暗算了。
是谁暗算了赵尚志?
毫无疑问,苏联人很快会查明赵尚志的身份。
很快是因为赵尚志太引人注目,形象特征又比较突出,但对这样一个人又不能不慎重,也就得个把月时间。就在这时,戴鸿宾率队过界了,也被送来了,几天后祁致中又来了。祁致中1937年12月从抚远过界,希望苏联帮助解决七星砬子兵工厂的火药问题。而戴鸿宾带过来的,包括3军1师师长蔡近葵、9师师长李振远在内的500余人,前边说了,都被遣送新疆了。
苏联人这时好像只要军长。
义勇军失利后,一批批“过苏联”。日本在苏联,特别是远东地区,不知道有多少特务,包括这次3军、6军500多人的境遇,肯定都看在眼里。苏联悄悄地留下赵尚志等人,既掩护了自己,手里又有了一张牌,可以随时放虎归山。即便日本人知道了赵尚志等人没去新疆,也得相当时日,可以随机处置。
这就可能有了同一张牌的另一种打法。日伪要求引渡义勇军,就不要求引渡抗联?抗联是“满洲国”的心腹之患,自然就成了苏联手中的一只筹码,在与苏联的外交中,傲慢的日本能不提出什么条件?而苏联为了一纸《苏日中立条约》,彼此会不会有什么默契?如果东西方战线出现了非引渡不可的情境,为了苏联的利益,又会怎样?
但这只是一种推测,其难以成立的理由,不仅是下一章将要写到的已知的结果,还在于前面写过的赵尚志过界后半个月左右,周保中也从饶河过界,在比肯滞留个把月又回来了。
而此前此后,抗联不断有人过界,李华堂也曾过界。倘把李华堂也扣下,那北满联军的4位军长就一网打尽了。
如果苏联想毁了抗联,应该说是很容易的事。比如像第二次伯力会议那样发个指令,正苦于与中共中央失去联系的各军、路军领导,能不执行、服从、响应“阶级祖国”的指示、命令、召唤?那可真的是一网打尽了,也把手里的牌打光了,这不符合苏联的国家利益。
如果苏联存心羁押赵尚志,办法多得是,非得捎个“邀请”的“口信”吗?
实际情况是不是赵尚志的到来,给不想刺激、得罪日本的苏联出了道难题,那感觉就像捧到手里一个烫手的土豆?
赵尚志过界正赶上苏联肃反,此前一个多月,他还给远东红旗军司令布留赫尔写过一封信,而布留赫尔是肃反对象。布留赫尔就是黄埔军校的苏联顾问加仑,赵尚志是黄埔四期学员。因为这层关系,就有人认为他被羁押,是受了牵连。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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