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冷血热(Ⅰ-Ⅱ2部全)》Ⅱ2部全)-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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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开会是个阴谋,蓄意诱杀这些人,或是有选择地捕杀某些人,对于这样一个堪称抗联史上绝无仅有的血淋淋的大阴谋,赵尚志是不是应该不动声色地小心翼翼地精心策划,绝口不提“奸细”2字,把这些比日寇还可怕的奸细哄骗来?3军到下江就跟6军一起战斗,在“洋笆篱子”又跟戴鸿宾朝夕相处,“傻老赵”再缺心眼儿,不会琢磨人,对戴鸿宾也该多少了解些,那“悄悄话”能那么说吗?岂不是送上门去白给了吗?“打”字当头的赵尚志,在对敌斗争上,是从来不缺心眼儿的,是非常爱动、也会动心眼儿的。
如果是在苏联就动了这个心思,那他还能处死祁致中吗?
金策与赵尚志五年未见,时间与空间的距离,酿蓄着醇酒般的战友情。他迫不及待地要去开会,戴鸿宾、陈绍宾来了——形势陡变,正负40度,赵尚志从天堂跌进地狱。
六年多的情谊,而且是在血与火中建立的情谊、形象、印象,竟会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奸细危险是目前我们的主要危险”,“是革命致命危险”,这可不是两个人之间的“悄悄话”,而是当时人们的共识。“谁也未行(寻)思任永富抱有狼心狗肺,真是令人惊骇”,“对革命事业有历史忠诚干部也使之企图动摇”。金策跟张兰生说的“谁也未行(寻)思”,其实是不确的,3军1师副师长任永富并不是奸细,但这种“惊骇”却是经常会感受到的。昨天还一起打火堆,今天就把敌人领来了,刚才还在一个盆里舀饭,这工夫把枪口对上你了。
在这种“起叛徒”的背景下,妖魔化一个人是很容易的——即便冷静、成熟如金策,即便是对于赵尚志。
而“精老赵”也好,“傻老赵”也罢,还在那儿傻呆呆地等着人们来开会。从落叶纷纷等到冰天雪地,穿着单衣断粮了,依然在那儿等着,一直等到1939年底。
上面引用的《金策同志给戴鸿宾同志的答复信》中说:
鸿宾同志给金策同志的信上写道:“……关于尚志问题是谁向党作的报告?是鸿宾不是别人。”
从祁致中之死,到赵尚志被永远开除党籍,因率队过界被开除党籍、撤销6军军长职务,又被赵尚志重新任命为6军军长的戴鸿宾,都是起了作用的,而且是举足轻重的。
同年2月16日,《×××(笔者隐去姓名)给金策同志的信》中说:
戴鸿宾同志,他在六军负责时期是敌视党,在党内开展反“左”倾关门主义斗争中,他抱定“你们是算你珠河党的陈账”,我不参加你们的漩涡的打算,这狡猾而粗率的无原则的思想,完全失去了列宁主义者的应有态度,这次赵尚志公开计划杀害党的干部,破坏党的组织,瓦解抗日联军的阴谋的时候,我们戴同志是不是沉睡着呢?当然没有沉睡,相反的他由××回来就知道的清楚,他是不是作斗争了呢?是没有的,他是与赵尚志同流合污,附合这种反党的阴谋计划,仍抱着“作(坐)山看虎斗,不参加斗争漩涡主义”,戴同志单独领导队伍活动很久,为什么不积极找党的组织关系呢?当然他不想找组织的,这次西来,他见绍宾的当时,他惋惜自己的不幸说:“我本抱定宗旨不参加这斗争漩涡,现在我见着你(指绍宾同志)又把我卷入这个旋涡。”
在珠汤联席会上,我们几乎只看到珠河中心县委和3军的人在那儿争论,汤原中心县委和6军的人好像集体失语。或许是受了老军长夏云杰的传染,在争论更加激烈的省委扩大会上,好像也没听到戴鸿宾的什么声音。我们看到的这个“半拉子”出身的军长的智勇才华,是在真枪实弹的战场上闪光。或许天性如此,不善争论。或许自觉马列水平不行,参与不了。其实以他的聪慧,更可能的是清醒地就想置身事外。敌人那么强大,抗联就这么些人,最需要的就是团结了。值得地、不值得地争得面红耳赤,伤了感情,对谁有利?可看看两边的角色、架势,他站到哪边也解决不了问题,站到中间也当不了和事佬,有人好像还乐此不疲,就尽量躲得远些,别被卷进那旋涡里吧。
无论如何,戴鸿宾也算得一种代表人物了。
但是,这次不行了,身不由己,结果一下子就把赵尚志的党籍弄没了,而且“永远”。
而他自己呢?
同年6月3日,《金策给张寿海У男拧分行吹溃?br />
我和冯同志重新讨论十二支队的干部问题的结果,由戴鸿宾同志为十二支队的支队长,由许亨植为十二支队的政委,同时仍为三路军总参谋长之职。这样的话军政上都能领导十二队的工作,我和冯总政委共同决定许亨植同志担负政委工作,比别的政委职权不同,并不是军事负责人有最后决定权,而是政委有最后决定权。
有老人说,12支队打下丰乐镇,在宋站被敌包围,突围后转移时,戴鸿宾带好多钱和金子开小差了。这事大伙都知道。听说他在沈阳郊区什么地方“迷”起来了。“八一五”光复,他去找冯仲云,说我没投降,也没暴露。冯仲云挺生气,说你带钱和金子逃跑,什么影响?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戴鸿宾说我知道错了,金子没动,我带来了,都交给组织。冯仲云这人心善哪,那时又缺干部,让他去军政大学学习,重新参加革命了。
当时和后来,都说戴鸿宾开小差是动摇,这是没错的。而他看多了党内斗争,又被卷了进去,是不是也有点儿寒心?敌人本来就那么强大,自己人再这么折腾,还有什么指望?
这回正好有了钱,找个地方“迷”起来,娶妻生子过日子吧。
10月31日,《冯仲云给海路并转中共中央的报告》中说:
我虽再三关说,但是尚志之许多事实在戴鸿宾同志之证明下,在下级已有广泛深刻之认识和了解。
因此,到底还是不能通过恢复尚志党籍之提案。
由戴鸿宾带那么多钱和金子潜逃,联想到他在“说明”(冯仲云所说“鸿宾同志之证明”)中说的“绝对无有贪图私利求荣辉的思想”,“以上所说的种种问题,完全是实,并无一点自造和自添,这是我将来向党负责任,不但现在而且永久负责”,是不是就有点儿可疑了?
虽然离开东北近一年半,但戴鸿宾对北满上层人事关系是非常清楚的。他说他在赵尚志身边有许多言不由衷处,那么在离开赵尚志后呢?
尚连生的供词
赵尚志和总司令部十几个人,在梧桐河上游李把头碓营等人来开会,也是等戴鸿宾的报告,结果等来了陈绍宾,差点儿打了起来。
刘凤阳带人“过苏联”,送去缴获的测绘器材后,又被派去绥宾活动,相机成立绥宾游击团,碰上陈绍宾的队伍,被缴械。刘凤阳等人徒手过界去苏联,苏联远东军电告赵尚志,要他防备陈绍宾。
陈绍宾带的40多人,从东边对李把头碓营形成了半月形包围。李在德和李敏,这对从梧桐河模范学校出来的小姐妹,这工夫一个在赵尚志这边,一个在陈绍宾这边。这工夫如果有人沉不住气开一枪,接下来可就不是擦枪走火了。
李敏老人说,缴刘凤阳械,他们就几个人,也没想到陈绍宾会动手呀。刘凤阳那支枪让我拿着,我心里寻思这是刘队长的枪呀,我怎么能拿刘队长的枪呀?不好意思。刘凤阳瞪我一眼,气呼呼地说:多好的枪呀!拿着,打日本子!打日本子好办,瞄准了往死里打,可这奸细怎么对付呀?我们小兵知道个啥呀?真的假的,对了错了,那不就是领导一句话吗?寻思起来也真挺后怕的。
李在德老人说,那时到处都是“讨伐队”,我们经常转移,又不能走得太远,开会的人来了找不见怎么办呀?陈绍宾带人来了,赵尚志非要去见他不可。你想想,一个“口信”把他弄去苏联,这口气都憋了快两年了,好歹有这么个机会,他能不去当面问问陈绍宾吗?那天他要是去了,八成就打起来了。我们坚决不同意,他寻思一会儿,让陈雷、于保合和我去见陈绍宾。我是从6军出来的,老人都认识,于保合也在6军待过,认识些人,陈雷是地方干部上队的,跟陈绍宾没有任何恩怨。赵尚志又让我们带些狍子肉和半袋白面,假装什么不知道,去慰问他们。
陈雷老人说,我们先自我介绍一番,陈绍宾说赵司令的人,欢迎,欢迎。这个人瞅着跟你嘻嘻哈哈的,很精明。听他客套一阵子,我说赵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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