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主》第182章


小程摆出个像是要哭了一样的笑脸。端起酒杯,躬身道:“日后还请叔父多多指教。”
徐元佐安然受礼。道:“无妨。你好生准备学业,日后承你父亲衣钵,也是大有作为。”他又对程宰道:“起码未来十二三年里,讼师益发不可或缺。若是再寻馆给人做个文主,前途更是大好。”
只有给高官做幕僚才有前途可言,而徐元佐手里多的就是高官资源。程宰自然听懂了言下之意。益发铁了心跟徐元佐站在一起。
“我听人说,高人能看到凡人看不到地方,敬琏一眼可定十年大势,果然神童也!”程宰奉承道。
小程听父亲这般夸人家,脸都红了。
徐元佐面不改色。坦然若素,心中暗道:身为文科学霸,史书不背,论文不看,稗官野史不读,宰辅六部年表不能脱口而出,诚乃伪学霸真学渣也!
“十年算什么。”徐元佐又道:“天不变,道亦不变,人间种种事无非那样。”
程宰肃然起敬。
徐元佐道:“说起来我觉得咱们唐行还是有些被低估了。日后少不得要升成县城。到时候地价必然大涨,伯析兄大可以多买几套宅院房产备着。”
程宰已经对徐元佐十分信服了,并非盲目,而是因为他知道袁正淳、胡琛等唐行大佬,最近都在扩大经营,颇有些人手不足的意思。这也是他愿意跟徐元佐搞经济书院,正是看中了日后卖人也不会亏钱的缘故。
他道:“我看也是。多谢敬琏提醒。”
“伯析兄可算是一方大能,能帮我也购置几套么?”徐元佐问道。
程宰道:“自然是敬琏一句话的事。只不知敬琏看中的是那里。”
“未来衙门将在那里,我便选衙门对面吧。”徐元佐道。
这个时代的城池都有固定的营造标准。鼓楼在哪里,学宫在哪里,县衙在哪里,并非随便划个地方就行,必须要遵循规矩。所以判断衙门的位置很简单,只要去过别的县城就知道了。然而谁都不能保证地方官府愿意花钱赎买,万一直接征用岂不是血本无归?所以还是县衙对面安全一些。
“正是,那边开些商铺、客栈,也断不会亏钱。”程宰道。
“我要那里,主要是扩充有家客栈。唐行店现在略小了些。”徐元佐道:“另外就是想在城里再买一套宅院,好将家里人搬来住。”
程宰办熟了这种事,当下道:“不知尊府几口人?”
“一位在室的姐姐,我与舍弟,父母在堂,一共是五口人。”徐元佐道。
“唔,我想想……城东似乎正有一套合适,若是敬琏明日有空,咱们便去看看。”程宰道:“是唐家的旧宅,标卖两三年了,只是因为太大,要价又高,所以没人肯买,只等他家越发败落一些就能杀穷鬼了。”
徐元佐摇头:“有钱大家赚,人人都富裕了,咱们才能更富裕。不是我说怪话,仁寿堂在唐行名望高,却没带个好头,只顾着几家人发财,不想着造福乡梓。”
程宰在仁寿堂里坐第二把交椅,是智多星吴用的角色,听了不由脸红:“我等的确没有敬琏这般眼光和魄力。”
“当然,我说的造福乡梓也不是说让利与人。”徐元佐微微垂了垂头,借着酒劲,话匣子也打开了,道:“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
第230章 故事
“早在战国时,宋国有两个商贾。”
这是标准的战国故事开头,主角不是宋国人就是楚国人,而且多半是带着蠢萌属性,比如守株待兔、揠苗助长、削足适履……
“这两位商贾发现了一处铜矿,于是以河为界,各自找人发掘。河东商人给人很低的工钱,仅仅够工人吃饭。至于挖出来的铜,都被他做成钱,藏在自家地窖里。河西的商人则不然,他给工人的工钱非但够他们吃饭,还让他们有多余的积蓄,存个两三年就能娶个老婆。后来啊,他还给工人涨工钱,好叫他们生儿育女。”
程宰道:“这是义商。”
徐元佐笑了笑,继续道:“过了五十年,铜矿挖完了。河东的商人积累了满满一屋子的铜钱。河西的商人却只存了两箱铜钱。河东商人就问他:‘你我平分这个铜矿,为何你只存了这些钱?’河西商人带他到了窗口,指着外面的城镇道:‘那些都是我的钱。’原来他有钱之后,就开酒楼,开饭肆,开书院、开女闾、买卖田土地皮……整个镇子都是他投资的产业。”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这个镇子,镇子有了城墙,成了城池。矿工的后人住在城里,每日在城中花钱开销。河西商人的子嗣分开经营生意,各个家财万贯。而河东商人呢,诸子分家之后,坐吃山空,很快就沦为皂隶了。”徐元佐端起酒杯:“唐行也是一样,当初在此经营木行的唐家,现在在哪儿呢?”
程宰这才从故事中清醒过来,道:“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留给子孙一个聚宝盆,总比留一屋子死钱强!”
人口就是生产力和市场。
人口越多。地方也就越繁荣,商人也才能赚更多的银钱,享受更好的生活。然而如果只是一心杀穷鬼,无异于杀鸡取卵,非智者所为。尤其是在自己的家乡,根本所在。说不定哪天还要靠乡亲们武装暴动保护自己呢,当然是用均富卡好过用均贫卡。
徐元佐讲完了故事,又道:“另外还要麻烦伯析兄,在郡城也请给我置办一处私宅。不需要太大,只是我平日宴请亲近朋友的小院子,关键是幽静,水陆交通方便。”
程宰知道大家族总是有各种勾心斗角的事,只要有条件的,都会在外面置一处房产。不过以前这种情况多发生在惧内男主人身上。徐元佐这个年纪肯定不是为了养金丝雀。
“只管包在我身上。”程宰欢快地应承道。
——友情值+1。
徐元佐端着酒杯,遮住了自己的笑容。
酒筵之后,徐元佐到客房里消息。想必程宰知道有家客栈的卫生标准,生怕徐元佐嫌弃,整个客房叫人打扫得一尘不染,新买的蒲席擦了又擦,保证一根翘刺都没有。
徐元佐进去之后,又有两个侍女为他赶了蚊子。放下蚊帐,这才熄灯退了出去。
远远看到客房了的灯灭了。侍婢出来,程宰才拉了儿子去书房说话。
“你今日太不叫人满意了。”程宰劈头盖脸训斥道。
小程名中原,字子荣,当下不服道:“我已经小心陪坐了,连句话都没说过。”
程宰咬了咬后槽牙:“就是这点可恶!我叫你出来陪席,难道是让你当个木偶人的?不抓着机会好好奉承他。你日后怎么接我衣钵!”
“我……”
“你什么你!你知道为父这些年是靠什么养家的么?”程宰恨其不争。
“父亲自然是靠本事……”
“靠屁的本事!”程宰打断儿子的话头:“为父靠的是面子!面子!徐敬琏为何叫我去买宅院?为何肯掏钱跟我合伙做书院?那是给面子!你若是真觉得自己本事了得,大可以去考进士做官。考不中进士做不得官,就好生把自己放低些,时刻谨慎自己的态度!”
程中原垂下头,道:“儿子省得了。”
程宰这才松了口气。道:“你对他的怨念,别说他了,就连我都看出来了。这个心病是怎么落下的?”
程中原颇为委屈,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人知道呢。他道:“我辛辛苦苦考试,结果叫大宗师黜落了……他不过就是出身好,写了篇不温不火的策论,还不是在咱们松江的考场写的呢,大宗师却给他案首。”
程宰对于儿子的院试失利也挺憋屈的,摇头叹道:“出身、运气这都是人家实力的一部分,不能不服。你若是在这上面耿耿于怀,只能证明自己器量太小。要想成大器,就该着眼自己身上,看怎么增加自己的实力。比如说……”
“比如说?”
“比如说你成不了第二个徐敬琏,但是可以成为徐敬琏身边的红人啊!这不也是提升自己实力的一部分?”程宰道。
程中原拉不下脸:“对着个比我还小的人喊叔父……有些丢人。”
“有这么个叔父,就跟他有徐阁老那样的爷爷,都是实力。”程宰道:“你若是看不透这点,为父也只能罢了念想,我家也就到此为止了。”
程中原听出了父亲语中落寞,连忙道:“父亲放心,儿子真的知道该怎么做了!”
程宰这才点了点头,叫儿子早点去休息。他心中还记得徐元佐跟他说捐监,自己表明没有门路之后,徐元佐却不接话,显然是自己面子还不够大,不配动用徐家的政治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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