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主》第285章


所以高拱试探张居正,张居正正想知道老师是怎么想的。便故作无知,顺着高拱的意思约见了徐元佐。而且还是秘密约见。请徐元佐天黑之后去张府侧门,有人接引而入。口信中尤其强调不足为外人道,原话就是“勿聒噪乱听”——不要瞎哔哔。
徐元佐休息了一天,总算再踩着地的时候不觉得飘了,这才带了三五个侍卫,前往张居正相府。论说起来张居正与徐峭蚕喑啤K孕煸舻陌萏嫌Ω米猿啤笆乐丁保欢稳宋镒钪亍懊保诓幻髡嫦嘀奥遗是捉苋菀椎贾卤欢P煸粝肓擞窒耄沼谡业搅艘桓龈俗匀绲纳矸荨?br /> 仰慕者。
一生俯首拜太岳小的徐某。
徐元佐的拜帖上如此自书。
“太岳”既是张居正的号,也可以理解为山岳崇拜。
“一生伏首”。不管是对长辈还是前贤,都是可以用的。
至于“小的某”,正是近年流行。要是觉得过谦有失人格,且看戚继光、李成梁的拜帖,那姿态远比徐元佐低了不知道多少倍。“门下沐恩”、“门下走狗”,都是两人每书必用的,须知这两人可是帝国的北方干城啊!
若是真心仰慕,说得肉麻点倒也无妨,可惜徐元佐对张居正的评价不过如此,所以也就适可而止了。
张居正结束了一天的公事,一边啜饮参汤,一边翻着下人送来的拜帖。当他看到“一生伏首拜太岳”的徐某时,忍俊不禁,面露笑意。在外界都只以为徐元佐是徐У那锥邮保啪诱词侵佬飙'只有一个儿子徐元春。而且因为一直保持联系,所以也知道徐家并没有添丁。这人应该是宗亲继子,或者彻底是外人瞎猜的。
不管怎么说,能够如此乖巧地把握分寸,难怪能够被徐阶所器重。
“请进来。”张居正放下参汤,用绸帕轻拭唇边汁水。
管家游七连忙出去偏厅请徐元佐,生怕耽误了老爷的要事。
徐元佐天黑之后过来,等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一边观赏墙上挂着的书画打发时间,一边盘算着是否要早点告辞离开。游七进来时,徐元佐总算松了口气,笑问道:“大人可是国事繁忙?徐某明日再来也是一样。”
“大人”在明朝还是长辈的意思。皇室称阁辅大臣为“老先生大人”,表示尊重重臣。徐元佐称张居正为“大人”,则是因为两家关系非同寻常,多少有些套近乎的意味。
游七果然又低了低头,道:“相爷请徐公子至书房一见。”
徐元佐觉得游七这个“相爷”用得颇为传神。正可见他没少在外人面前喧嚣张居正的权威。同样都是首辅的管家,徐诚可是从来没称呼过徐阶“相爷”,只称“老爷”。
徐元佐这一走神,紧张之情倒是卸去不少。说起来自己经历非凡,所见最高级的官员也就是即将会面的张居正了——这可是真正的国家领导人。
张居正是个很注重仪表的人,即便夜深在家,燕居道袍上也没有丝毫褶皱。至于冠巾鬓角,更是一丝不苟。
徐元佐进了书房,推金山倒玉柱,以子侄礼拜见这位宰执天下的未来权相。
张居正虚抬手臂:“坐。”
徐元佐这才挨着边坐了,双眼盯着脚下青砖,不敢直视宰辅。
张居正倒是细细打量了徐元佐一番,心中暗暗赞道:虽不见有恩相之貌,却实有恩相之神!
徐元佐对徐阶颇为敬慕,而徐阶修身养性的功夫也日臻化境,走在他身边难免会不自觉地向他学习,乃至于模仿。只是寻常人哪里能学得出宰相那等昂然挺立,不卑不亢的风度?也只有无父无君的徐元佐才能得其一二。
“敬琏。”张居正客气地称呼徐元佐的表字:“此番入京舟船劳顿,何不好好休整数日?”
徐元佐连忙拱手道:“蒙幸见招,元佐恨不能插翅而来,焉有心休整?更何况松江至京,海舟迅捷,只短短十五日便到了,并无劳顿可言。”
张居正抚须微笑:果然是冲着海运漕粮来的。
“瑚琏之器,可有教我?”张居正半开玩笑道。
这话也只有张居正能说出来。他从来不是个甘心人下的人,但总喜欢把自己身份摆低,将别人抬高得过分,让人尴尬,以此为乐。最有名的恶作剧大概就是他称沈启源为“大人”,让身为下官的沈启源好不尴尬。
这事被沈启源的孙子写进了自己的笔记中。他孙子名叫沈德符,那本笔记叫《万历野获编》,是所有明史爱好者不能不看的明朝野史。
徐元佐道:“小子此来拜见,只是传些江南民风,以资宰辅燮理阴阳。”
张居正没想到徐元佐绕弯功夫也是不差,颇有些意外,又有些见猎心喜,道:“姑且从容道来。”
第328章 出师大捷
徐元佐从来没有幻想过,自己能够与张居正这样级别的高手过招。任何一个走到领域巅峰的人物都有着远超常人的精神世界。这是境界上的差异,不是知识所能弥补的。
更别说张居正专精的领域是“政治”,专门琢“统治”的高深学问。
徐元佐的长处在于有着足够广阔的信息基础,以及使用较为开放的思维方式对这些信息进行分析,从而得出一些有用的结论。而在徐阶、张居正这个级别的大佬面前,分析信息得出结论并不会像先知那样引来“膜拜”。
正常情况下,徐元佐都站在被考校的位置上,等待人精先生们给他评分。并且根据分数高低,颁发相应的小奖励。
“小子敢问恩相,世间是银贵金贵?”徐元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张居正对他存有好感的底线。
张居正没有介意“恩相”的称呼,也就等于默认了自己愿意提携徐元佐。他道:“自然是金比银贵。”
徐元佐松了口气:“小子只是担心黄金于国无用。”
张居正笑得很和蔼,无声地告诉徐元佐:你何至于如此天真呐。
徐元佐继续道:“小子之所以有如此误解,乃是因为朝廷在黄金之事上,既没有开源,也没有节流。”他不担心张居正失去耐心,故意停了停,方才道:“先说开源。小子尝读古书,知极北肃慎之地,有河流焉,其中富有金沙。而朝廷却将奴儿干都司弃如敝履,不闻不问。又海外婆罗洲等岛屿亦有金山,而朝廷仍旧不加正视。”
张居正轻轻抚须。他不是微末的蚁民,听到一点诘难便亟亟跳起来反驳;他也并不在意这两个地方是否真的有黄金。他最先考虑的问题是:徐元佐用意何在。
徐元佐又道:“再说节流。小子有心经济之事。从海客处探得消息:日本与泰西诸国皆用金。若比价于银,则我大明一金能兑六两白银;日本一金能兑七至八两白银;而远在泰西的红夷之国,一金能兑十二两白银。”
“竟然是倍利!”张居正抚须的手指微微一颤,停了下来。
作为大明经济改革的推动者,张居正当然知道商业的重要性。让利给小民,与让利于外夷可是两个概念。尤其红夷、弗朗机都表现出了很强的攻击性。与他们交往更要提高警惕。
“然也。”徐元佐轻轻道:“他们从极西之地运来白银,然后在广州、月港换购黄金。六两买一金,运回国便是一倍的利润。而我国白银日多,黄金日少,此不啻于以贵易贱矣!”
张居正并不赞同徐元佐“以贵易贱”的说法,因为黄金虽然贵重,但并不是大明的法定货币。如今银、铜都可以直接用来纳税,所以白银在社会用途上要比黄金更为重要。
然而物以稀为贵,先民以贝壳为通货。谁能说未来是否会以黄金为通货?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大明的黄金却都流失海外,岂不是白叫红夷占了便宜?
张居正清了清喉咙:“敬琏有心了。此事的确该当着意,不能叫外夷奸商鬼祟获利。”
——人家也是合法套汇,谁让咱们没有监管呢。
徐元佐微笑垂首,好像十分享受张居正的夸赞。
张居正道:“此事涉及海贸。朝中亦有人提及,月港开海有利太仓,有利民生。该当仿效宋元,在福州、宁波等沿海诸府设立市舶司。敬琏以为如何?”
徐元佐心中打了腹稿。道:“恩相。此事固然好,但不急于一时。”
“哦?”
“设市舶司收海商之税,的确能够增益太仓。而沿海百姓转运商货,贩卖柴米,自然也能改善衣食,以此谋生。只是市舶一开。漕运怎办?海运快捷省费,从地方官到纳粮户,谁不想走海运呢?到时候运河沿岸十二万运军如何安置?”徐元佐道。
张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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