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谣》第215章


“我自然不是要干涉任刺史的家务事。”桓广阳面色冷淡,如同冰山,“任刺史,方才你意图对陵江王行凶,是我亲眼所见,也是我亲自阻止你的。现在,我要将你带回驿馆暂时看管,明天我会将你交给陛下,由陛下亲自处治!”
桓广阳这番话一出口,众人都是大惊。
陵江王的护卫马上不干了,“小小一个宣州刺史,竟敢行刺我家大王!不行,虎贲中郎将你不能带走他,这个人要交给我们!”“对,交给我们,我们要将他押回去给王妃和世子发落!”一涌上前,想要对任刺史动粗。
任平生和范瑗也是难以置信,“阿父,您竟然……要对大王下毒手么?”
任刺史没料到桓广阳会当众揭穿他,眼色沉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似的,阴云密布,难看的吓人。
杜大夫不耐烦,“吵什么,吵什么?陵江王的这些下属,你们是要抓人,还是要救人?”护卫们慌了,纷纷蹲在或跪在他身边,“神医大夫,自然是要救人啊,请您务必要救救我家大王!”杜大夫哼了一声,“若想我救他,便不许瞎吵吵。你们去找张长榻来,把大王放上,抬走,我好医治他,给他开方子。”护卫们很听话,赶忙依言找了长榻过来,杜大夫命令护卫将陵江王抬到长榻上,“让他平躺,不许颠着了。”护卫们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这时对杜大夫真是奉苦神明,忙听着杜大夫的话让陵江王躺好,抬着他走了。
范瑗趁机向任平生要任启,“郎君,我去照顾大王,阿倩在这里碍事,我一并带走。”任平生知道她心疼小儿子,点头道:“好。”将任启交到了她怀里,范瑗哄着他,又伸手拉任江城,“阿令,和阿母一齐走。”任江城过来抱抱弟弟,轻声道:“阿母和阿倩先走吧,我留下陪阿父。”范瑗温柔道:“乖女儿,一切小心。”抱着任启,和杜大夫、陵江王的护卫等一齐走了。
任刺史恼羞成怒,“好啊,任平生你本事大,为了不认我这官卑位低的父亲,连桓十三郎你都搬出来了,要诬陷我入狱!你这逆子,为父到了京城,你在公主府赴宴,我却和你的母亲、兄嫂等人一起被赶到了驿馆;现在我到了你家里,你不来为父身边服侍,却让陵江王来折侮于我!逆子,我白养你了!”
“任刺史莫要混淆视听。”桓广阳正色道:“意图谋害陵江王、陛下嫡亲弟弟、我的外叔祖父,这是何等大罪,是你顾左右而言他便能躲过去的事么?任刺史,请跟我走一趟吧!”
桓广阳抽出腰间软剑,剑尖抵到了任刺史颈前。
任刺史气得抖似筛糠,“任平生,这是在你家里,你就让桓十三郎这么指着我,对么?你可真我的好儿子!”任平生脸色很差,任江城心中不忍,过去扶住他,“阿父,方才我和十三郎亲眼看到的,翁翁和他争执之中忽然旧疾复发倒下了,他真的是从翁翁身上拨出宝剑,举剑欲刺!”任平生身子抖了抖,任江城忙扶稳他,脸色焦急,“阿父,没事的,我在上面拖延,十三郎飞奔下来搭救,他没有伤到翁翁……”
任平生望了任刺史一眼,神色惨然,低声道:“阿父,这是为什么?您明明知道的,若没有陵江王,我早就死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他居心叵测!”任刺史愤愤然。
“居心叵测。”任平生苦笑,“一句居心叵测,您就可以对我的救命恩人下毒手了么?阿父,您……您……”神色暗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跟任刺史说些什么了。
桓广阳冲任江城使了个眼色。
任江城安慰任平生几句,和桓广阳一起出了门。
桓广阳和她小声商量了几句,之后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小的、笛子状的物事抛向半空。
空中燃起璀璨的烟花。
这便是桓家的信号了。信号过后,桓大将军很快率领大队人马到了青云巷,桓广阳将任刺史扭送出来,“此人意图行刺陵江王殿下。”桓大将军大为吃惊,“天子脚下,竟有这等狂妄大胆之徒。”命人将任刺史绑了,暂到驿馆关押,明日送交皇帝亲审。
任平生从家里冲出来和桓大将军、桓广阳父子不依,“大王还昏迷着,事情尚未查清,你们不能带走我阿父!”桓大将军冷笑,“光禄大夫,你最好祈祷陵江王殿下安然无事,若不然,本大将军要带走的便不只是令尊,还有你了!”悍然命护卫押起任刺史,扬长而去。
任平生顿足不已。
陵江王妃和世子闻讯大惊,世子和世子妃陪着王妃亲自来了青云巷。
“大王素日是如何待你的?你却和你的父亲一起密谋加害大王,任平生,你还有良心么?”陵江王妃痛心疾首。
“王妃慎言,事情尚未查实清楚,家父也只是有嫌疑罢了。”任平生板着脸,冷冷回道。
范瑗脸色也不大好,“王妃,我知道大王昏迷不醒你老人家忧心如焚,可是这话也不能乱说啊,我家郎君什么时候意图加害大王了?这不是血口喷人么?”
“你没有意图加害大王,为什么大王一而再的在你家旧疾复发?”陵江王妃发怒了。
“是啊,为什么两次都是在你家旧疾复发?”世子和世子妃也愤愤不平。
他们正在外面吵的厉害,杜大夫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人醒了。”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有很大的威力,令得陵江王妃、世子、世子妃同时住了口。
任平生大喜,什么也顾不得了,飞奔进屋,“大王,您醒了?”陵江王虚弱的冲他伸出手,“阿平,我没事,不用担心。外面是谁啊,这么吵吵?”任平生握紧他的手,柔声道:“没事,是些不相干的人,我这就把他们赶走。”陵江王点头,“好,赶走吧。你去把他们赶走,我今晚不走了,住你家。”任平生鼻子酸酸的,重重点头,“好。”替他掖掖被角,勉强笑了笑,快步走了出来。
“大王醒了,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要好生休养。今晚他不想见人,也不想搬动,要在这里过夜。”出来见了陵江王妃等人,任平生淡淡的说道。
“那怎么行?”世子妃本能的反对。
陵江王妃和世子也不愿意,“大王既然醒了,总要让我们见上一见才行。”
“见本王做甚?”一声怒吼从台阶上传来,吓的陵江王妃和世子、世子妃同时颤了颤。
陵江王扶着墙壁慢慢走出来,虚弱无力却又气愤万分,“见本王做甚?本王便是没死,吵也被你们吵死了!还想诬陷平生加害于我,真是黑了心肝!你们也知道这是旧疾复发了,几十年的旧伤,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复发!”一顿臭骂,骂得陵江王妃、世子和世子妃灰头土脸,面无人色。
“滚,全都给我滚!”陵江王怒喝。
陵江王妃和世子、世子妃也没脸再留着,羞惭万分的相携离去。
“他们担忧大王是应该的,没来由的诬陷我们算怎么回事?”范瑗流下委屈的泪水。
任平生沉默片刻,道:“娘子,咱们回去吧。”
陵江王冷笑,“他们哪是担心我?他们这是……”忽然想到万一自己醒不过来,那任平生一家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定会被陵江王妃、世子、世子妃欺负死冤枉死,不由的浑身冰凉。
任平生过来扶他,见他手是冰凉的,唬了一跳,“怎会这样?你快躺回去。”求救的看向杜大夫,“您快来看看大王。”杜大夫奇道:“怎么了?他身体壮实的很,就算旧伤复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过来看了看,知道任平生担心的是什么,黑了脸,“他这是自己吓自己,你也是自己吓自己。”
任平生这才知道陵江王是没事的,心中暗道惭愧,扶着陵江王躺下,一迭声向杜大夫道谢。
任江城小心翼翼捧着药碗走进来,“翁翁喝药,喝了药病就好了。”任平生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不烫了,这时候喝正合适。”被任平生和任江城四只眼睛一起盯着,陵江王没办法,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药挺苦的,他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任江城笑笑,拿起一只蜜饯塞到他口中,“翁翁,吃点甜的,感觉会好一点。”陵江王心里美滋滋的,乐呵呵道:“翁翁这辈子吃的苦多了,不怕苦。”
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任平生和任江城听在耳中,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很难受。
“他呢?”陵江王这时才想起任刺史,有些犹豫的问道。
任平生脸上现出怪异的神色。
任江城清了清嗓子,“翁翁,这个,他因为意图行刺您,被桓大将军和十三郎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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