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谣》第260章


其实这件事说来也正常。乐康公主本性是自私的,瘐涛和她一样,凡事以自己为先。这样的母子平时还好,一旦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令得他们彼此失望,把天性中自私凉薄的部分释放出来,就会很难看了。当一向很受父母宠爱器重、有些自负的瘐涛知道他在乐康公主心目中其实是一个废物,很没用,他的世界便崩溃了,对父母的感情也起了微妙变化。他爱庆元郡主么?当然不爱。可是为了和乐康公主作对,让乐康公主难受,他居然愿意娶这位女郎。
因为安东将军的严厉责备、警告,瘐涛没来得及去到太子妃面前毛遂自荐,向庆元郡主提出求婚的要求。在他一意孤行令得乐康公主府不得太平的时候,太子妃却意外的得到了庆元郡主夫婿的合适人选:桓大将军族中有位堂妹嫁到了安国刘氏,这位堂妹从小受舞刀弄剑,性情豁达,嫁的夫婿却是斯斯文文,工诗能赋,善书法,她的幼子刘定像父亲,也是很喜爱文学和书法的。这家人一直在外地做官,近日才回京,因和桓家是亲戚,所以和寿康公主一起进宫拜见了太子妃。太子妃在宫中设宴招待,那天庆元郡主也在宫里,和刘定谈的投机,刘定做了一幅画送给她,她也写了幅字送给刘定。这一对既然是彼此有情,刘定的母亲桓氏又是心胸宽广之人,并不介意庆元郡主的父亲是曾经逼宫的废太子,于是,庆元郡主的婚事就这么定来了。
乐康公主知道之后,差点没气死,“阿放为了庆元和我这亲生母亲争执不休,庆元却这么快便许给了刘定。唉,这算什么事呢?白白让我们母子交恶啊。”她躺在病床上,虽有安东将军温存体贴,虽有瘐涵悉心服侍,少了瘐涛的嘘寒问暖终究还是觉得缺了什么,碍于做母亲的威严又不便向瘐涛低头,便把怨气全撒到庆元郡主身上了。
瘐涛之后很是颓废了一阵子,颓废得不仅乐康公主心疼,安东将军和瘐涵也很是忧心。直到许久之后瘐涛才慢慢好转,这是后话了。
庆元郡主和刘定有了婚约之后,接到了淳安公主一封来信。淳安公主在信中用浮夸的口吻描绘了她在北魏的奢华又尊贵的王妃生活,炫耀够了她讽刺庆元郡主,“你的终身还不知道在哪里吧?依我说,你还是识趣一些,自请和亲吧。除了和亲,你还有别的出路么?会有大梁世家子弟敢娶你么?我的好堂姐,你机关算尽,最终命运也和我是一样的,要走上和亲这条路。不对,你还不如我呢,你现在就算想和亲,也没有哪国皇子想娶你了,试问又有谁愿意娶废太子的女儿呢?”
淳安公主的日子应该很不顺心,所以她的信里充满了戾气,没有一丝一毫的详和安宁。
庆元郡主无语半晌,提起笔亲笔写了回信。她的信就平和多了,谢过淳安公主对她的关心,说她这里一切都好,末了淡淡的提了一句,她已和刘定有了婚约,今后将和刘定一起过着品评诗文书法的悠闲日子。春天携酒赏花,夏天泛舟溪上,秋天看枫,冬日赏雪,围着炉火一起吟诗作画,这正是她一直向往的生活。
淳安公主接到这封信后,她屋里的器皿又遭了殃。
安国刘氏也是南朝数得着的世家了,庆元郡主在这样的境况下还能嫁到安国刘氏去,这让她怎能不生气,怎么不失望?原来两姐妹之中,被逼和亲的到最后也只有她这位淳安公主罢了。
蜀王太妃差人到京中联络东海王,但是东海王不肯搀和这样的事,委婉拒绝了。
不光委婉拒绝了,东海王还向新帝揭发了这件事,“陛下,有人怕是想把太子拉下马,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扶上去啊。”新帝大怒,增派人手到蜀地,秘密监视蜀王太妃、蜀王、蜀王妃等人。
蜀王太妃在东海王这里吃了闭门羹之后心有不甘,思之再三,“萧冲本名任平生,要揭发他的身世,还是要从任家着手。”暗中差了人到任刺史的老家,联系上了任刺史。
老眼昏花的任刺史看着密信,手颤抖,身子也颤抖,“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辛氏已是形容枯缟,夺过任刺史手中的信看了,两眼放出幽光,“答应啊,快答应!揭发任平生的身世,毁了他,快毁了他!”任刺史恶狠狠的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抢过信放到手上要烧年。辛氏忍痛从地上爬起来跟他抢信,“为什么不答应?任平生又不是你亲生的儿子,你为什么不毁了他?咱们落到今天全是被他害的啊!”任刺史拼命和她争抢,“呸,无知妇人!你以为以咱们的力量能和皇帝抗衡么?我一个废人、庶人,争得过皇帝陛下?”辛氏抢不过他,看着密信烧成了灰,一屁股坐在地下,呜咽起来,“争不过,就只能这么认命了么?我不甘心啊。当年向我求婚的人很多,就你最有出息,官做得最大,我不肯答应别人的求婚,一定要等着你啊。为什么你要娶那个心里根本没有你的李氏,却不肯要我?你娶了我,不理会那个李氏,现在你还做着刺史,咱们还过着神仙日子呢。”
辛氏自从知道她一直嫉恨的李氏原来是那样的身份、那样的心情,她心里实在是恨啊。为什么她那么想嫁给任刺史,任刺史却不肯娶她,费尽心机谋了李氏,最终因此被罢了官、毁了前程呢?不值得啊。
辛氏唠唠叨叨,啰啰嗦嗦,抱怨任刺史当年娶错了人。
任刺史干鳖的嘴角浮起丝诡异笑容,“娶错了人么?我可没有。但凡有一线希望,我都要娶她;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娶你。”
辛氏愕然抬头,又是恨,又是怨,又觉羞忿难堪,“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娶我?你,你,你太过份了……”
任刺史嘿嘿干笑,混浊目光望向了窗外。
从这里直着往前五里地,本来应该是李氏的坟墓的。但是现在那坟墓已经空了,李氏的遗骸已经被移到京城,葬到了百灵山。“最终我连你的尸体也留不住啊。”任刺史低语喃喃,心中一阵难受,落下两行老泪。
辛氏眼中闪过愤怒之色,忽然朝他扑了过去,“你还想着她,你到现在还想着她!那你把她抢回来啊,把她的儿子、孙子孙女全抢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听说八娘成了公主之后我有多难受?我快气炸了你知道么?你把任平生抢回来,把八娘抢回来,再穷再苦我也认了,我愿意!”
辛氏想到那个自小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任八娘现在已经飞上枝头成了公主,就快要气疯了。任八娘怎么配呢?她就是个小可怜儿,是个被刺史府上上下下随意欺负、随意嘲弄的小可怜儿,她居然成了公主,这不是开玩笑么?
不只辛氏是这样,刘氏、王氏以及任淑慧、任淑然、任淑清等人知道这件事后都差点发疯。曾经任八娘是随着她们搓圆揉扁的,现在她们在乡下受苦,八娘却成公主了,这是什么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得知萧冲被册为太子、江城成为公主的那一天,任家所有的女人全都张开双臂,仰面朝天,一脸悲愤,“老天,你不长眼啊!”
任淑慧尤其不服气,泪水流了满脸,“像我这样的淑女被困在乡下,备受煎熬,那个既没有德又没有才还不讲廉耻为了瘐郎君愤而投水的八娘,现在居然是公主了啊。八娘她也配么?”
别说任淑慧这位嫡女了,就连任淑然和任淑清两个庶出的女郎也哭个没完没了,怨个没完没了,“我们再差也比八娘强啊,刺史府城最让人笑话的便是八娘了,现在八娘居然成了公主,简直是不让人活了……”
刘氏揽着任淑慧落泪,王氏倒是来了精神,野心勃勃的道:“我家六娘有福气,现在是北魏三皇子的侧妃,以后她生下小皇孙,可能会做北魏皇帝的!到时候我家六娘可比八娘强,八娘不过是个公主罢了!”想到任淑贞以后生下皇孙,做了北魏皇帝的美妙情形,王氏真是心里乐开了花,虽然吃的粗糙,穿的更是难看,但她居然笑出声来了。
不过,任淑慧一句冷幽幽的话,却把她的美梦一下子打破了,“北魏可是有立子杀母的习俗,六娘如果真有儿子要做北魏皇帝,她自己先就没命了。”王氏受惊,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哎哟,我的屁股,我的屁股……”摔到了屁股,疼的呲牙咧嘴。
看着王氏疼成这样,刘氏等人幸灾乐祸的笑了。
任淑慧嘴角才有笑意便敛回去了,悲从中来。她望望破败的屋子,心情绝望又灰暗。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再这样下去,一个一个都会发疯的……
虽然辛氏极力撺掇,但任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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