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第224章


老头抹了把脸上的汗,看来对长安炎热的夏季非常不适应,话语中不知不觉透出不耐烦——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来长安的目的可不是什么公主的女儿。
年轻人徐徐笑了笑:“贵使久滞长安不归,不知大单于心中……”
华服老者闻言,神色一端。
青年的眼睛微微眯起,低声暗示着:汉庭拖了那么久,迟迟不确定和亲人选。耽搁这些时月,大单于心中不定都怒成什么样了。即使最后带一名美貌的和亲公主返回王庭,使节恐怕也会面临办事不力的责难。
但如果再加上一个陈贵女就(⊙o⊙)不同了!!
这位贵女虽然不姓刘,不是宗室,但就血缘关系而言却远比各宗女甚至各公主更近更亲。
试想啊!馆陶长公主就这一个女儿;如果远远外嫁,必定会倾其所有准备嫁妆。
馆陶长公主的背后可连着大汉的长乐宫哪!
那里,可是大汉的皇太后宫。
华夏族有多重孝道,相信有眼睛有耳朵的都明白。当今皇帝可是大孝子(⊙o⊙),事母至孝!长乐宫里奇珍异宝之多,恐怕比大汉的国库都丰厚。
陈翁主可是老太后唯一的亲外孙女,又是她从小养在身边的;若弄到手,搞不好半个长乐宫库房都能搬去(^o^)/~大单于的王庭!
如此,
使节非但不会因办事拖延而获罪,反而会因为巨额新增收益而蒙宠——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啊!
见匈奴使已有些意动,‘陈公子’又进一步提示:统御无尽辽阔疆域的大单于,一次次不远万里派人来汉地接走和亲公主,难道真是因为缺女人缺美女?
当然不是!
与其说历任单于喜爱的是和亲公主的善良美丽,还不如说贪图的是汉室赔付的庞大嫁妆:
……那些灿若云霞的丝绸锦缎,
……那些巧夺天工的玉雕,
……那些散发着勾魂夺魄光泽的珍珠珊瑚,
……当然,还有那些荒凉的沙漠和苦寒的草原上缺乏的金灿灿的粟米雪白的井盐精良的生铁……
“所言……甚是!”
老头一挥手臂,下了决心。
次日,
匈奴使向鸿胪寺官员提交了一份正式函件。
函件的内容,让阅读中的汉官在震惊中错手摔碎了心爱的祖传玉镇帛。
其实文件的内容相当简单,大意如下:
关于和亲公主的具体人选嘛,匈奴这边就不挑剔了,大汉随便选哪个我们都接受——只要把馆陶长公主的女儿作为媵一同嫁过来(⊙o⊙)就行!(⊙o⊙)就行!!(⊙o⊙)就行!!
☆、第172章更 更新
宣室殿的东厢,
空气中弥散着悠长而清淡的香气。
成排足有成年男子高的金质朱雀炉静静站在宫室的角落里,袅袅轻烟不断从香炉顶端张开的玛瑙制鸟喙中吐出来。
天子刘启端端正正坐在长案之后,脸上是掩不住的憔悴和疲倦。
皇帝陛下对面,则安坐着大汉的丞相,开封侯陶青。陶丞相下首,则是帝国皇储刘荣以及他的太子太傅窦婴。
汉帝国的统治者用极为厌恶眼神又看了一眼长案上已经摊开的文件,转向丞相陶青疑惑地问着:匈奴使者怎么想起这么一出??以前可从没有类似的要求(⊙o⊙)啊!
“媵??”
当皇帝陛下念到这个词时,眉头不自禁皱起。
汉朝从开国至今的历次和亲,朝廷自然不可能只把公主孤零零送去北国,随行的侍女少则数十多则论百。
这些陪嫁的女孩,多有被单于纳入帐中充作婢妾的;这些都是寻常事。但送嫁的时候就正儿八经弄出个‘媵’的名分,却绝无先例。
总之,
匈奴使节提出这项要求,非常突然,非常奇怪。
陶青丞相则认为,事到如今,再去研究匈奴人的思维走向未免毫无意义;还不如直接讨论实际问题吧。
大汉丞相思索片刻,捋了捋胡须,也皱起了眉头:“媵?公主……之子??此……于理不合(⊙o⊙)啊!”
东厢殿中所有人闻言,都点了点头。
的确于理不合!
按照华夏族自古以来的行为准则《周礼》规定,‘媵’都是本家。
传统做法,当婚事确定,女方会安排新娘的堂姐妹或家族中远支的族姐妹作为媵,陪同新嫁娘一同嫁去夫家。
这代表——新娘子与媵,必定是同姓。
和亲公主都是宗室女,自然是姓刘;
而公主的女儿却是外孙,是跟自己父系姓的,不可能姓刘。
也就是说,
即便真要给和亲公主安排媵,也应该从宗室中选择,怎么可能去找一个外姓的姑娘??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窦婴坐在那里,从鼻孔里轻轻嗤了两个字:“蛮……夷!”
天子听了,扯了扯嘴角;但转瞬间,笑纹就消失在肃穆的神情下。皇帝陛下几乎是逼视着他的丞相:“陶卿,今之汉军可有与匈奴一战之力?”
不要以为皇帝陛下很喜欢有个匈奴单于这样的亲家。
远的不说,光当今天子登基之后,就先后嫁过两回公主了。虽然两个和亲公主都不是近亲,基本算不认识没亲情可言;但只要一想到花骨朵般的少女,都是二十岁不到就不明不白死在异国他乡,身为君主身为刘姓族长,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否则,这第三次的和亲也不会拖那么久。
“上……有!有!!”
陶青还没回答,太子太傅窦婴却抢先回答——七国之乱之后,汉军整编了各诸侯国的武装,当初上过战场有实战经验的将士都在,也从没懈怠过操练。
皇帝听后,露出愉快的笑容;但询问的目光依然凝视着陶青丞相。
陶青丞相迟疑了片刻,也缓缓吐出:“有!”
可还不等大为满意的皇帝陛下说话,大汉丞相马上接口说道:“然……麦收……在即!”
华夏天子的笑容再次凝固在唇边!
是啊,麦收!
何止是麦子,粟米等粮食作物也差不多该收割了!!
这是农人日日夜夜操劳几个月的成果,是无数农家一整年的指望,也是帝国财政的基础——帝国需要税收来供养皇家,官吏还有军队。
天子僵了僵,抬胳膊撑住案面——皇帝觉得更累了。
刘启皇帝明白陶青丞相的意思,
现在撕破脸,匈奴那里甚至不用大举用兵,只要派几支小规模游击队流窜入境,往各处庄稼地里点上几把火,就足以给大汉造成巨大的损失!更别说接下来必然发生的抢劫城镇,杀掠人口了。
这其实也是几代大汉皇帝面临的困境——战端好开;战局,却麻烦透顶。
匈奴人无牵无挂,一个人一匹马,抢得到就抢,抢不到就跑。
可大汉这边呢,房屋、田地,粮秣,丝麻,家畜……那可都是家产啊,甚至是几代人辛勤耕耘的积累,怎么舍得放弃??!
所谓‘穿鞋的打不过光脚的’,就是指这个道理!
想象了一下北方绵延千里的边境线上烽火不断处处流血的景象,皇帝陛下到底下不了决心;闷了好一会儿,才沉沉地问他的臣和子:“将……之……奈何?”
陶青默默垂下眼皮,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天子的目光。
太子太傅窦婴咬了牙,嘶声道:“‘待’时!”
最后轮到刘荣皇太子了。
天子看着眼前健康英俊风度翩翩的长子,胸中突然冒出几分恶意:这家伙不是一直表现得很喜欢阿娇吗?还偷偷摸摸送礼物,想讨女孩子欢心呢!还有,瞧瞧他那个太子太傅最近上串下跳的忙活劲!!
“阿荣,何如?”
大汉皇帝似笑非笑地等待儿子回话。
出乎大家预料,刘荣皇储答非所问:“皇父,皇叔请……入京!”
此言一出,
陶青和窦婴都是一怔。
两位重臣互相看了看,然后在彼此的目光中都看到了惊讶。
能让皇太子刘荣在宣室殿里尊称一声“皇叔”的,整个帝国满打满算只有梁王刘武一人。
而在大汉帝国,诸侯王的入京是有严格规定的。
该来京城的时候,无论想不想来,都必须按日子到京;不该来的时候,再想念长安也只能在封国呆着。
不按规定,私自离开藩国,是——大罪。
哪怕还没行动,有了念头,也是——错。
天子顿时沉了脸,低声问道:“此言……当真?”
刘荣:“当真。”
消息绝对是真的,非但如此,梁王的密函已经到了东宫——刘荣入住太子宫多年,当然会在紧要人物身边安插自己的眼线,比如叔叔梁王刘武,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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