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第1152章


养生,外加还不跟酒似的容易喝醉了误事,而且额外新添一种炫耀的功能(茶价仍贵,平民是喝不起的),真乃佳物也。尤其桓范所饮,全为是勋日常相赠,那都是“吴四姓”从天台山茶园里采集的精品,遣快马贡入是府的,质量绝对上乘。
可是儿子未必处处都象他爹,是复只好杯中之物,平素不怎么喜欢饮茶,所以摆摆手,说元则你给我倒杯白水来就成——大白天的在自家府邸他可不敢喝酒,就算老爹不责备,曹淼抛过来的白眼那也受不了。随即便将自己的布置,以及父亲莫名的举动低声对桓范说了,桓范略一沉吟,已知是勋之意,不禁捻须笑道:“主公果深谋者也。”
是复还是不大明白,追问缘由,桓范却不肯说,只道:“且候消息。”
约摸中午时分,突然有快马驰入是复的偏院,正乃城外别业中健仆前来,密报是复:“吾等于大道旁守候,终劫其车,然车上人却非卢洪!于路再探,或已变装别去矣!”
是复闻言大惊,赶紧又跑去找桓范。桓元则远远瞧见他的脸色,便知端底,微微而笑:“事不协乎?”是复咬牙切齿地说道:“叵耐此贼如此警醒!”桓范说:“彼毕生谋人阴私,欲杀彼者,何止公子,安得不小心从事?”是复说你猜他还会不会去庐陵上任?我再派人去那儿蹲守吧。
桓范摇头:“一击不中,便当远飏,是谓刺客;日踵其迹,必断其首,乃死士也——公子麾下便有豫让,又何必为小人而丧。主公自有筹谋,公子且拭目以待。”
此事暂且按下不表,且说十数日后即有捷报传来,关东乱平。
且说当日于禁、夏侯尚围曹冲于历阳,不久后曹洪亦率大军来到,把小小的历阳城围困得如同铁桶一般。曹冲向伊籍问计:“孤前云时机未熟,乃卿劝孤先发也,今将覆亡,奈何?”
伊籍心说我当初是想你赶紧惹点儿乱子出来,好试着拯救蜀汉,如今汉已亡矣——赵云保着刘禅退守永昌之事,倒还并没有传至关东——我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啊……嘴里却说:“臣前日亦尝云,机不可纵,时不再来,大王或起而一博,或即此永为藩臣矣。大王宁博,博必有输赢,岂臣之失耶?”
我当初话也说得很明白了,你要想谋夺天下,只有这一个时机,等到西蜀灭亡,曹髦也坐稳了帝位,那就只好一辈子窝在历阳当藩王啦——要么赌一把,要么彻底死心。结果你非要赌,既然是赌博,必有输赢啊,你早就该有这种心理准备啦!
曹冲不禁慨叹道:“悔不当初!”伊籍不禁心中冷笑:你死到临头,才感觉生命的可贵吗?当初起事的时候可是梗着脖子说,若不能成就帝业,还不如死了算哪——“孤岂甘久居于孺子之下耶?!”
不过终究是有过几年的主从之谊,伊籍当下给出主意:“臣为大王守城,以牵绊之,大王可易服而遁,或可得生。”曹冲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于是撇下妻妾,只带了几名亲信,改换平民服色,于夜间用绳索缀下北城,潜行而遁。
历阳被围日久,常有平民扶老携幼逃出城去,以免将来城破后玉石俱焚,曹兵也不怎么拦阻,所以曹冲觉得自己要走那也不难吧。谁料正待潜过曹军营垒,却被一哨人马拦住,当先之将远远地就喝问:“得无历阳王欲遁耶?!”
第二十二章、天下太平
官军截住曹冲,曹冲一见身份败露,虑不可免——我手边儿才带了多少人啊,就算个个以一当十,能够杀败这支巡哨兵马,可一旦鼓噪起来,大军合围,就算插翅也难飞遁——干脆,横过佩剑来在脖子上一抹……
“孤安能归洛为孺子所辱耶?!”
他手下亲信一见主公已死,也纷纷拔刀自尽,最终官军扛回来七具尸体,禀报曹洪等人。曹洪又感哀恸,又不禁暗生一丝喜意——这仗可算是打完啦——当即吩咐:“历阳既殁,明日便即宣示城中,命其自降可也。”转过头来称赞诸葛亮:“孔明云彼或宵遁,必可擒获,所料无虚。”
诸葛亮轻叹一声:“可惜不能生致。”
出得帐外,曹休、夏侯尚围着诸葛亮,向他请问:“孔明何以料得彼必宵遁?”诸葛亮淡淡一笑:“亦侥幸耳。今大势已定,历阳将破,彼或死、或降、或遁,岂有他哉?”
曹休又问,说那你怎么能够料到他会不带家眷,只率从人而逃?特命巡哨兵马,但见全都是青壮男子的队伍,便即拦截——要还跟咱们前些天似的,并不拦阻逃亡的百姓,恐怕就被曹冲跑出去啦。
诸葛亮回答说:“自古谋逆者,多不顾其亲。历阳王违父命而背其侄,岂爱人者耶,何惜其亲?”曹冲又没生儿子,只有一票妻妾,他要是真为家人考虑,也就不敢犯上作乱啦。如今大位上坐着的是他亲侄子,他连侄子都不宝爱。还会宝爱女人吗?
其实有些事他从师父是勋口中听说过一二。只是不敢宣之于众而已——当初曹彰暴死。九成九就是曹冲派人下的毒,这种冷血的政治动物,怎么会把妻妾挂在心上?
夏侯尚还是有点儿不明白:“若彼藏身于百姓中而遁,奈何?”诸葛亮轻轻摇头:“历阳王自归藩后,常抚慰百姓,奖励耕织,国中以为贤君也。则识其面貌者必多,彼焉敢从之而出。不虑乡愚出首耶?乃至昼不敢行,而必宵遁,亦可明矣。”
这么着一分析,曹休、夏侯尚真是心服口服。照理说诸曹夏侯皆与是勋交好,而诸葛亮又为是勋的弟子,本该引为同道;问题诸葛亮多年在兵部为官,就算再怎么足食足兵,终究亲冒矢石在前线打仗的武夫,跟后方坐办公室的后勤文官,天生就看不对眼。再如何谨慎都易生龃龉,所以曹休等人对这位诸葛先生只是表面上客气而已。今受此教。始觉孔明多智,深通韬略,从此才真的心悦诚服,乐与相交了。
翌日一早,官军即用长戟挑着曹冲的衣物,在城下劝降。城上兵将听闻曹冲已死,无不肝胆俱丧,人心混乱,伊籍无论如何也勒束不住。最终只得长叹一声,独自登城,凭堞下顾,高叫道:“吾今报名,非尹耒也,乃汉臣伊籍。本欲乱关东而救汉室,奈何天不佑汉,终至倾覆,则吾生亦何益耶?!”身子往前一倾,一脑袋就扎到城底下,自尽而死。
守军就此打开城门,自缚请降。曹洪命各部暂歇,先派自家部曲入城,控扼王府与四门,然后才大摇大摆地策马而入。借着这个机会,曹子廉就把历阳王府大搜了一遍,捡好东西先装车,秘密运回老家谯县,剩下那些粗物,并曹冲妻妾、仆役等,才计入公帐,押回洛阳。
这种事儿当然不可能彻底瞒过旁人,随着捷报进京,很快就有御史上奏弹劾曹洪。曹髦询问重臣们的意见,是勋说:“辅国戎马倥偬,立此大功,朝廷便当奖掖,岂可因细过而罪之耶?”曹髦闻言不禁微微一皱眉头,心说你这还是在为自己当初被贬的事儿抱怨吧……
王朗、华歆等也都相劝,说不必要为了这么点儿财货去责罚宗室大将,再说曹洪这么做也不能算违法,基本算是游走在法律边缘,搞了点儿灰色收入……后世常有人脑洞大开,说曹子廉贪污,其实史书上并无明确记载,他顶多也就好敛财外加吝啬而已,不能一口咬定就犯过禁。比方说此前设关卡以重收税,那时候各路兵马都这么干,也就他曹子廉干得最过分一点儿而已,后来曹操用是勋言,下令罢了关津哨卡,曹洪虽然满心不乐意,也还是乖乖从命了。
就说这回掠夺历阳王府的财货吧,他大可以分辩说按照用兵的惯例,攻下一城来就该放士卒们抢掠一番,作为犒劳啊,这都是我家部曲抢到的,只是感我素来的恩遇,进献给我而已。旧律没说这么做违法啊,而新律尚未编成……朝廷又能拿他怎么办?
曹髦无奈之下,只得隐忍,反而下诏嘉奖曹洪,并下赐三千金为赏。曹洪一回到洛阳,就兴冲冲地跑虞部去领这三千金,可是经办的官吏们却全都摇头,说部里没给这方面的支出哪。最终找到虞部尚书袁涣,袁耀卿转述曹髦的话:“前辅国于历阳所得,何止三千金耶?乃仍不知餍足乎?”曹洪大惭而退。
再说是勋的弟子周不疑为历阳王属吏,曾经多次劝说曹冲服从中央,曹冲听得烦了,终在起事时将他囚禁起来。待得历阳被围,城中粮窘,没人再照管牢中的犯人,周元直竟被活活饿死。诸葛亮入城后才得其遗骨,遣人送往其乡零陵重安下葬。消息传来,是勋悲恸不已——那么多年了,要说真正能够听明白自己来自后世理念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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