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第784章


考虑的是要尽快将这些牧民送回各自的部落之中;日子要继续,还要靠这些人饲养牛羊马匹东山再起,可不能破罐子破摔。
把秃猛可独自一人坐在金帐之中喝着冷酒,听着帐外的冷风吹过帐篷顶上的旗帜发出的啪啪啪单调的声音,外边的兵马忙着收拾,他却百无聊赖之极,只默默思索着将来要办的事情,如何向部族长老首领们解释,如何同莫斯科大公国的使者忽悠,能让他们给自己些火器弹药等等;不知不觉中,一坛冷酒喝下去了大半,整个人也有些熏熏之意。
忽然间,外边嘈杂声起,脚步杂沓之声来到帐外,有人高声叫道:“求见大汗,大汗在否?”
把秃猛可抬头坐直了身子叫道:“进来,本汗在此。”
帘幕掀开,一股冷风混着着臭气熏天的牛马粪便的味道冲了进来,几名鞑子将领一哄而进,当先一人是乌海大营负责外围警戒的千夫长突先,他手中抱着一个大红布包着的包裹,红艳艳的颜色跟帐内的清冷空旷极不协调。
“突先,何事啊?你营明日最先开拔,可都准备好了?”
突先抚胸行礼道:“尊敬的大汗,卑职已经准备妥当了,这等事岂会让大汗操心。刚才在乌海城外的游骑发现了十几名明军信使,特来禀报大汗。”
把秃猛可一愣,皱眉道:“人呢?”
“他们不肯进城来,说是大明镇国公宋楠派他们来给大汗送礼物来了。”
“大明镇国公?这小子升了国公了?嘿嘿,这可都是拜本汗所赐呢,他也原该谢谢我才是。”把秃猛可自嘲道,眼光落到突先抱着的红布包裹上道:“这便是那礼物么?”
突先道:“正是,沉甸甸的,不知何物。”突先说着话,用力将红布包裹掂量了掂量,包裹内传来哐当哐当的声音。
一名将领忙道:“突先将军小心些,明人喜欢送名贵瓷器花瓶什么的,若晃动的碎裂了,可就不值钱了。”
突先忙停止晃动,恭谨的将包裹摆放在把秃猛可的帅案上,一群人伸着脖子不肯离开。把秃猛可道:“你们还站着作什么?各自回营办事去吧。”
突先笑道:“大汗打开看看,我等也开开眼,这位大明镇国公送给大汗的礼物想必不同凡响,我们也想一饱眼福呢。”
把秃猛可微笑道:“那还能有什么不同之处?无非金银珠宝罢了,若是什么鸟字画的话,我便扔进炉子当柴烧,若是什么鸟瓷器的话,便拿来当夜壶,咱们鞑靼人可不喜欢明人的那些宝贝玩意儿,咱们只信真金白银。”
“那是,那是,明人都是些奇怪的人,一张纸上画上似是而非的一些花鸟人物居然也当宝贝,真是可笑。”众将哄笑道。
把秃猛可很愿意听到众将的笑声,他们依然会笑,便代表他们并未失去希望,也逐渐从大败之中恢复过来,所以把秃猛可愿意让他们开开眼界,若是金银珠宝的话,他甚至打定主意要赏一些给将领们,让他们也开开心。
红绸包裹一层层的打开,一层红布下边还是一层红布,一层又一层,总共三层,弄得把秃猛可都有些不耐烦,一把扯开所有的红布之后,一方做工考究锦盒静静的出现在众人面前,锦盒上用丝带捆着一份信函,牛皮信函封面上郑重的盖着一方火红的大印。
“突先,念一念。”
把秃猛可将信函拿起来递给突先,突先接过来撕开封口,从里边抽出一张雪白的信笺来,展开口朗声读道:“尊敬的达延汗把秃猛可国主,前番长城一别忽忽半月过去,未知国主身体如何,心情何如?是否平复了之前两国交战带来的些许伤痛?”
把秃猛可哈哈笑道:“他娘的,这只草原上的野兔子,不忘羞辱本汗一番,本汗的心情好的很,胜败兵家常事,只有他才会沾沾自喜罢了,这个蠢货,翻了最愚蠢的错误尚不自知。往下念。”
突先咳嗽一声磕磕巴巴的念道:“人说对手之间亦是朋友,本人深以为然,这次本人荣升大明镇国公,也是大汗拱手相送,这番情义当铭记在心。我大明礼仪之邦,讲究礼尚往来,大汗送我一个国公爵位,宋某理当致函道谢,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日特命人送上厚礼,答谢大汗成就之义。”
把秃猛可连声冷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此锦盒之中的礼物算不上贵重,但却是当世无双之物,盘古开天乃至悠悠亿万年之后,此物也是独一无二的一件,再无第二件此物;而且我敢断定,大汗必是喜欢这件礼物的,大汗也莫感谢我这份厚礼,朋友之间不该谢来谢去,情义存在心中便是。若是大汗不满意这份礼物,也不必开口骂娘甚或是怪罪宋某,不日宋某即将和大汗见面,若有不快,咱们当面解决便是。如上,致以最深的敬意,大明镇国公宋楠亲笔手书拜上,祝大汗福寿永。康。”
把秃猛可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他忽然觉得宋楠这封信函似乎包含着某种恶意,最后那几句说什么‘宋某不日将和大汗见面’云云,这是何意?双方罢和议罢兵之后,不出意外该是没有机会再见面才是,若再见面,除非是……在战场之上,难道说……
“突先,打开这锦盒,本汗想看看这世间独一无二,盘古开天到天地悠悠万年之后都不会有的东西是什么?”
突先眼睛发亮道:“真让卑职打开么?”
“开吧。”
突先摩拳擦掌上前,轻手轻脚的扯开锦盒上捆扎的丝线,小心翼翼的打开锦盒一侧的插销,众人屏气凝神伸长脖子两眼放光的死盯着锦盒,但见突先猛地一掀锦盒盒盖,只听啊的一声大喊,众人炸了锅一般的往后退,口中发出惊骇的喊叫声。
突先离得最近,吓的手一抖,将那锦盒拨的摔落桌案,盒中之物咕噜噜滚出来,顺着地上的毡毯滚到把秃猛可的脚边,把秃猛可脸色煞白,弯下腰来双手捧起那物,胸腹之中一片翻腾,一张口哇的一声吐出刚喝下去的冷酒和肺腑中积淤的鲜血,碰的手中那物一片狼藉淋漓。
“宋楠小儿,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把秃猛可嘶哑着吼出一句话来,身子后仰,咕咚一声晕倒在地。
众将领回过神来,一拥而上,口中乱叫着扶起把秃猛可施救,一时又忙叫人请随军医官前来,嘈杂之际,脚步杂沓,将那盒中之物踢来踢去滚到大帐一角。
被宋楠形容为古今无双独一无二的那物事,正是鞑靼国大王子图鲁的项上人头,从每个人都是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那一个的哲学观点来看,宋楠的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第七六零章 策略
虽然宋楠的信笺之中没有提及一句交战之语,但送上的图鲁的人头便是最好的战书,悠悠醒转过来的把秃猛可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长子图鲁的头颅被背信弃义的明人砍下,虽然心痛如割,但其实这不算什么。单以达延汗之子的身份而论,把秃猛可的儿子可不止图鲁一个,事实上在乌兰巴托的后宫中,英明神武的达延汗把秃猛可在生儿子的事情上一样的英明神武,除了成年的长子图鲁次子乌鲁斯之外,他还有五个儿子,分别是阿尔苏博罗特、阿勒楚博罗特、斡齐尔博罗特、格列博罗特。
因此,把秃猛可立刻便从丧子之痛中恢复过来,他意识到明军即将展开进攻,毫无疑问,目标便是河套地区。
此次兵败之后,把秃猛可之所以急着跟明人达成和议固然是因为兵败无奈,为了达成这和议他甚至不惜将图鲁当人质送给明军表示诚意,除了要急于脱身自保之外,他最担心的其实是兵败之后的形势。但凡稍有眼光之人都明白,这才自己损失了绝大多数的主力兵马,将无力在明朝边镇形成均势的对恃。
多年以来,把秃猛可其实摸索了一套压制明人的办法,其中之一便是在边镇保持强势,不管实力如何,都要保持着积极骚扰主动进攻的态势。这么做的目的,其实不仅仅是为了想从明朝边镇获得什么具体的收获,而是出于一种大策略上的考虑。
说白了,把秃猛可是想以这种强势的进攻去强化河套地区的稳固,对鞑靼国而言,河套地区已经是核心地区之一,而这种地位的上升和相对薄弱的兵力布防恰恰形成了矛盾,要想让明人彻底忘记河套地区,不再有重新夺回这里的念想,鞑靼人只能强势强势再强势,让明人边镇一直处于自保的态势中,让他们根本无暇去考虑河套的收复,甚至想都不敢想,这便达到了目的了。
此次战败之后,把秃猛可最大的担心便是明人会趁机攫取河套,将鞑靼国的势力逼回到阴山以北的寒冷之地;在被困在长城以南的那些天里,把秃猛可甚至做好了放弃河套的准备,如果明人提出要回河套的要求,他也会答应下来。但明人居然在和议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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