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上海》第14章


这时,家兴的妈妈听到客堂里君兰的妈妈在说话,就下了楼,问出了什么事。一听说君兰被安南巡捕打了,妈妈就问家兴是怎么发生的。家兴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君兰的姐姐就领着君兰来到了家兴家里,而且君兰左面的半边脸还肿着呢。这是怎么回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 七 回 年少怀正义华人抗暴
话说这李家兴看连环画惹的祸消除了、过去了,读书、班级工作一切都归于正常。家兴还特意向丽娟正式道了歉,这三个人又欢欢喜喜地一起上学,相互关心、团结互助。
可是没过多少天,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君兰被安南巡捕打了耳光,君兰的母亲来问家兴,家兴的母亲也在问这是怎么回事。可君兰却说家兴没有做错什么,虽然自己被安南巡捕打了一记耳光,但他们三个人今天早晨是一起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事情,是一个伟大的英雄行为!
正说着,陈慧老师和学校里的教导主任也来到家兴家里,说是来表扬和慰问三个学生的。两家人的母亲和姐姐更加弄不懂,被搞糊涂了。过了一会儿,连张荣也提前下班,回到家里,算上隔壁拉车子的阿三也特地到家兴家来表示感谢,已经是满满一屋子的人了。看着家兴妈妈等家人们着急的样子,张荣、阿三和三个孩子就共同讲述了这天早晨发生的故事。
事情是这样的,这是在1941年中秋节前两天的一个早上,家兴、君兰、丽绢三人背着书包去上学。正巧张荣也要去上工,于是四个人一路同行。这四个人走到亚尔培路,巨赖达路转角,正要朝南向西拐弯时,只见一辆黄包车正由南向北快速穿过马路。这辆黄包车行至这十字路口的中心,南北方向的绿灯,突然变成了红灯。拉黄包车的人此时车子欲退不成,欲停不能,进退两难,只得继续快速穿过这个十字路口。
此时,西北角上板红绿灯的安南巡捕,大声叫喊着奔下人行道,窜到马路当中,一把拉住那辆黄包车。
农历八月秋分季节,清晨已经有些凉丝丝的。马路上的行人都换上了秋装。昨天晚上落了一夜的雨,早上不下了,但天上仍是密布乌云,路上湿湿的。
家兴等人停下了脚步,凑上前去一看,这个拉黄包车的不是别人,而是隔壁的阿三。阿三只顾同安南巡捕说话,没注意到张荣和家兴他们就站在自己身旁。他把黄包车拉到转弯角停下,坐在车上的一位老妇人和一个小女孩下了车,站到了人行道上。
由于下雨路滑,长脚阿三拉车子脚底下用不上力,既跑不快,又很费劲。虽然天气已经凉了,但他却已累得汗流浃背。额角上的汗珠往外直冒,淌到眼角,滑落到了嘴边,最后在下巴处汇合,直往下滴到胸前。阿三用衣袖抹去汗水,气喘吁吁地询问这位安南巡捕,说:“巡捕先生,你叫我车子停下来为什么?”
“你的------穿------红灯!”安南巡捕用很生硬的中国话说着,手还比划着。
“不对,我没穿红灯!我的黄包车拉到了这十字路口当中时,是你把绿灯突然扳成红灯的。怎么说是我穿红灯!”阿三这时全身正热呼呼得直冒汗,但脑子却很清醒。看着这个安南巡捕那两只像恶狼般的眼睛,想起了他那也是拉黄包车的父亲。两年前他父亲在静安寺的马路上,也是为了什么穿红灯的事,被英租界上的巡捕、(上海人叫做‘红头阿三’)毒打了一顿,回到家里气得大口地吐血,结果不到两个月就死了。他早就听说过,这个法租界上的安南巡捕,比英租界上的‘红头阿三’还要坏上好几倍。今天这个安南巡捕,肯定不会轻易放自己过门的。他想,自己一点没有错,确实是这个安南巡捕做了手脚。他就据理力争,一再为自己辩解。
张荣在旁边一听就明白了,再说刚才的那一幕他也都看清楚了,确实是这个安南巡捕有意捉弄人,把绿灯突然变成了红灯。
说起这些安南巡捕、‘红头阿三’,家兴也曾经问起过张荣:“阿荣爷叔,这个租界上为什么有英国人、法国人,还有中国人的巡捕,为啥还要安南人、印度人来当巡捕?”
“家兴,这就是殖民地的又一个特点。那些英国、法国巡捕,大多是坐坐办公室,最多是在马路上骑着脚踏车,担任到处巡逻的任务。他们不大愿意和中国拉黄包车的这些穷人吵吵闹闹。他们还要显示他们国家的文明、绅士风度。而中国巡捕,大多是山东人,比较讲义气。再说中国人往往会帮助、同情自己国家的这些穷人。洋人对中国巡捕就觉得靠大不住,不会红眉毛、绿眼睛地对付中国穷百姓。于是就推行亚洲人来治理亚洲人的策略。印度是英国的殖民地,安南(现在叫越南)是法国的殖民地,他们就招用印度、安南的老百姓,分别来到中国这些租界里当巡捕。这些人虽然有些也是穷苦老百姓出身,但来到中国后,由于同中国人没有民族认同感,在执行差事时,对付像拉黄包车、小贩等中国穷人,就下得了手。特别是安南巡捕,更加凶狠、蛮不讲理!”今天的事实,就充分证明张荣的说法完全正确!
家兴也把眼前的事情弄明白了,这阿三穿红灯的事,确实是被冤枉的。决心站出来帮帮阿三,同安南巡捕抗争。但再想起那次在自来水龙头前,阿三那样对待丽绢的事情,就不想帮他。最后再一想,大家都是中国人,中国人还是应该帮中国人!于是,家兴对张荣说:“张荣爷叔,我们为阿三打抱不平,为阿三说句公道话。好吗?”
张荣也觉得家兴的想法与自己不约而同,但张荣也知道以前在自来水龙头上发生的那件事,也了解三个孩子十分看不起阿三。张荣就又问君兰、丽绢说:“我们帮帮阿三,说句公道话,怎么样?”不料这两人竟异口同声地回应说:“完全应该帮助阿三,讨回公道!”这令张荣欣喜万分。
再看这个安南巡捕,个子矮矮的,要比阿三矮一个多头;皮肤黑黑的,两只眼睛瞪得似铜铃;一嘴牙齿黄里带黑,满脸横肉,一副凶人恶相。他不由阿三分辩曲直是非,先伸手把黄包车上套着白布套的车垫子一把抢到了手里;接着又用手比划着,要阿三把穿在身上的马夹号衣也脱下来交给他;还转到黄包车后面要去拿牌照。但是没想到的是,阿三不但没有脱下马夹号衣交给他,反而把拿在安南巡捕手中的垫子夺了回来。
见到阿三竟然敢反抗,安南巡捕好似一头被触怒的野兽一样:他立即去关掉了红绿灯,从铁柱子卸下了开关红绿灯的铁扳手;转过身右手举起铁扳手,连连向阿三腰间猛砸过去;接着又抬起右腿,恶狠狠地用皮鞋狠踢阿三小腿;顺手又把阿三刚夺回去的垫子抢了过去。
这时,十字路口停下脚步来围观的行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一下子围了足足有上百人。一些洋人停下来看看就走了,中国老百姓停下来的大部份没有走。还有十几个黄包车夫,停下车来也要看个究竟。
有一个四十来岁的黄包车夫,个子高高的、瘦瘦的,挤到前面一看,就指着这个安南巡捕,对在场围观的人群高声嚷了起来:“我上个礼拜也是在这里,也是这个安南人,他也是玩这样的把戏,硬说我穿了红灯。剥了我的号衣,拿了我黄包车上的坐垫,还撬了我的牌照。我不但一天生意泡了汤,还白付了车行老板两天的车租。第二天到巡捕房去赎硬牌照时,又罚了我钞票。结果害得我一家老小五口人,连饿了三天肚皮!”这个黄包车夫越说越来气,恨不得能把这个安南巡捕一口给吞下去。
就此,围观的人们就纷纷地议论开了。都说今天这个黄包车夫没有错,这个安南巡捕实在不讲理,太霸道,存心欺负中国穷人。这时,家兴站了出来,对着那安南巡捕说:“你怎么这样不讲理,这个黄包车夫根本没有错,你为什么还要打人?”
“你这是存心欺负我们中国老百姓!这是我们中国人的地方,不允许你这个安南人逞凶霸道!”君兰也理直气壮地正告这个气势汹汹的法国殖民者的走卒。
见到两位中国小学生站出来指责不讲理的安南人,围观的人们都拍手叫好。而这位安南巡捕一时却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对付这两个小学生。突然,一个小姑娘窜了上来,一把将安南巡捕手里的垫子给夺了下来,转手交给了阿三。阿三接过垫子定神一看,是丽绢帮他夺回了垫子。再回头一看刚才帮他指责安南巡捕的不是别人,而是家兴、君兰。阿三真是激动无比,这个从来不会落泪的汉子,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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