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上海》第55章


家兴是照办不打折扣的,很少会违背母命。家兴也知道,锦绣呢不会那样有心计。她总以为家兴对自己的爱,不会动摇,胜利永远属于她,这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所以她不可能去做家兴母亲的工作,这就是麻烦所在------
家兴正想着,脑海里又跳出另外一件事。就是他父亲被抓去,后来病故的事情。这件事肯定是王有德父亲所为,但又是谁把张荣爷叔的行踪透露出去的?张荣参加抗日,知道的人连自己还有君兰、丽绢,要有第四个人,只能是锦绣。很可能是君兰无意中给锦绣提起此事,锦绣又可能无意之中同王有德聊起这事。
据锦绣说,在家兴三个人未进恒大小学之前,锦绣和王有德是同坐一只课桌的。王有德有时也到锦绣家里去玩。锦绣父母对王有德的印象还可以,但锦绣外婆对姓王的就是看不惯,他那一付纨绔子弟的样子,外婆就是不想见到。
听君兰说,最近姓王的又死皮赖脸地往锦绣家中跑。和锦绣母亲说了不少关于家兴的闲话。他又想起前些天,梁师傅说这船上包伙食的老板姓王,原来是在国民党里面当兵、日本人手里当警察的。抗日胜利后一度做过国民党的什么专员,当过官。后来官不做了就做起生意来了。这是不是同一个人呢?不可能会那么巧吧。要真是同一个人,那李家兴可能又会碰到什么倒霉的事!家兴是雾里思亲,心中越想越烦,乱到了极点:可现在与上海是远隔千里,真是一点补救的办法都没有!在这里再怎么想也是多余的,还是等回到上海再说吧。
雾散了,船又要起航了。程大哥来到船头见家兴还在发呆,就说:“家兴阿弟,你还在这里想些什么?要开船了,要开中饭了。”
船起锚后向西继续航行,隔天下午船到了重庆,停泊在朝天门码头。第二天上午,开完早饭,梁师傅带家兴一起上岸,到重庆城里的菜场去采购。重庆是一座建在山上的山城,它的道路不像上海那样平平坦坦。它是在山坡上随势而造,高低起伏,弯弯曲曲,没有规则。可家兴没心思来游览、欣赏这山城的美丽风光。他跟梁师傅买好菜,就回到了船上。他希望这船立即开回上海,好让他去料理自己的家务事。
船在朝天门码头停泊了三天,先是卸货,然后又装货。主要装的是大米、猪肉和土特产。装货完毕,船就起航。开过中饭,梁师傅把家兴、小张、小王,叫到厨房,说:“三位小朋友听着,这次我们这条船先不回上海。”
“为什么不能马上回上海?”家兴就问。他现在真是归心似箭,恨不得立马插翅直飞上海。
“到了秋冬,这川江的水位渐渐地低下去了,也就是说要在枯水季节之前,把重庆的大米等物资抢运到宜昌,再把宜昌的五金等物质抢运到重庆。所以这次货船暂时不能回上海,而是可能还要在川江上跑二、三个来回。”蒋师傅说了船为什么不立开即回上海的原因。
这时,家兴心里是更加的乱,真是乱到了极点!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二十七回 旅途一帆风顺遇坎坷
话说这家兴听说货轮在川江上,重庆、宜昌之间,还要航行几个来回,心里确实非常地不安。主要是为母亲的身体多病,两个妹妹的情感纠葛而忧心。但他再细细想想,现在是人在这船上,离家乡真是千山万水,自己也不能插翅飞回上海,多愁又有什么用。真好像人家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现在是“人在船上,身不由己”。
他想能很快回到上海,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只好“既来之,则安之”,慢慢的把自己的心静下来再说。自己已经成人,一切必须自己拿定主张,一方面还是要做好自己打杂的工作,同时抓紧时间按原定的计划,自学好高中的主要课程。
同时,家兴已经知道这川江的一大特点,虽然水不太深,但水流急,暗礁多,所以这艘货船只能是白天航行,一到天快要黑下来,船不管航行到那里,只要是城镇,不论大小,都只好就地抛锚过夜。这个情况对家兴来说倒是个不花旅费,游山玩水的好时光,更是学习、丰富自己地理、历史知识,对祖国大好河山进行实地了解的好机会。
就在这货船在从重庆回到宜昌,又从宜昌开到重庆的一个夜晚,船在一个名叫汤元石的小镇抛锚停下来过夜。晚上开完晚饭,做好厨房的卫生工作后,家兴独自上岸来到了汤元石这个小镇。
他在这个小镇唯一的一条小街上从东到西来回走了两躺,数了数还不到二百步。发现这条街虽小但倒也挺热闹,在这条小街上摆满了名目繁多的各种摊点。有卖鱼、肉、鸡、鸭、鸡蛋、鸭蛋、蔬菜、粮食;还有卖水果,光干、柚子之类的小摊摊。镇上还有很多卖米线、馄饨、小汤圆等的小吃摊。因为据程大哥说这里的小汤圆远近闻名,来汤元石的人不吃一碗小汤圆,那真是终身的遗憾。家兴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就在一个小摊前坐了下来,要了一碗小汤圆。一吃这小汤圆,是糯糯的、甜甜的、香香的,味道确实非同一般,算是饱了下口福。
吃好小汤圆,家兴又欣赏起这个小镇上。要说这小镇,还真有它的特色。
这里没有电灯,每个摊点上用得大都是豆油灯,也有一些是煤油灯。摊点上那上百盏闪闪地跳动着的灯火,在这小镇街上一字排开,在微风吹拂下像一串跳跃、发光、明亮的珍珠。
他再看看,这时到小镇街上的人逐渐地多了起来,多得使人连路也走不动。在这窄窄的小街上,确实是人挤人、人碰人,热闹非凡。他又仔细分析了来此小镇上的人,不少是晚上停泊在江中的轮船上的船员、伙房的采购人员,但更多的看上去大概是当地从四面八方来此赶集的老百姓。
家兴越欣赏这小镇晚间的景色,越发觉得这里真像是一幅十分难得,美妙而又生机勃勃、充满乡村气息,更是别具风味富有诗情画意的美丽画卷。
慢慢地走过去,家兴又发现了这里的另外一道风景线。在小镇的两端,家兴看到各有大约十来个姑娘,在一些上点年纪的女人的陪同下,忙碌地拉着客人。在旁边一些摊贩的暗淡灯光的映衬下,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这些川妹子的脸上涂了不少的脂粉。可能是化妆的技巧关系,她们的脸上被涂得红一块、白一块。再加上妹子们似笑非笑的面容,看了真使人啼笑皆非。
家兴看到这些姑娘拉客的情景,脑子里不禁闪过上海跑马厅南面马霍路(现在叫武胜路)上那些‘野妓’拉客的情形,两者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原来在这一年的夏天,家兴在一家水电行里做小师傅。一天吃完晚饭,一个三十来岁的赵师傅,硬拉着家兴要到马霍路去兜兜风、乘乘凉。这马霍路上路灯的灯光暗淡,行人稀少。但靠马路南面一侧的墙脚下,这些“野妓”站了好长一排。从东头到西头足足有二、三十个。姑娘大都是十七、八,二十来岁。每个姑娘身旁站着一个上点岁数的女人。姑娘们都不开口,默默无声地站在那里。有的低着头在想什么心事;有的目不转睛地在盯着来往行人,好似猎人在搜捕猎物;还有老鸨在声嘶力竭地、拼命拉住过往的行人不放:“先生、先生,我家小姐好看着呢,来啥,来啥!不要跑啥!”
上海这些“野妓”的打扮,同汤元石小镇上拉客姑娘的打扮、情景,没有什么两样。
家兴那天还听赵师傅说,做这种生意的女人,上海马霍路上的是最低挡的,他们没有向政府申请过执照,所以叫“野妓”。但通常一些人都叫她们为“野鸡”。她们在路两头设有望风的人,看到警察一来,望风的人就发出信号,这些“野妓”听到信号,就一哄而散,警察走了,又回到原地继续拉客。
实际上这些女人在上海滩是最低挡、最苦恼的一群。据赵师傅说,中间一挡的有大世界电影院里的“玻璃杯”,还有出没在旅馆里的“向导女”,舞厅里的舞女,按摩院里的“按摩女”,一些酒店、夜总会里的“女招待”,专门接美国大兵的“吉普女郎”、“咸酸妹”。至于四马路、惠乐里的长衫堂子、幺二堂子里的有执照的妓女,就比较高挡。最最高挡的是“交际花”,说是卖嘴不卖身,实际上也同样卖身,不过一般是被一些老板,政要、黑社会头面人物高价、长期包养而已。
家兴从生活的现实中,感到中国妇女的历史地位是何等地低下。古诗有云:“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家兴就把第四句改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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