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之一情歌》第74章

唐锐哦了声，跨过路中间一道水迹：“她的手……”
“没事了，她说已经分手了，对方不会再纠缠她了。”
唐锐喉咙滚动一下，没说什么。
、第　107　章
半夜里无端端翻醒过来时，唐锐并没有意外。他没有做梦，也没有失眠，只是睡得不够稳，并不太久远的过去回忆果然如期翻搅到记忆表面，浮浮沉沉，压在他胸口挥之不去。
唐锐很冷静地想，所以，这还是属于感性范围里的东西，并不能说我不要你了它就会乖乖走开。
雨还在窗外滴答，雨夜的黑是密实沉重的，使人伸手不见五指，身侧林晴天的呼吸浅而均匀，混合在雨滴声里。唐锐在这些声音里安静地睁着眼，再一次劝说闭上眼睛，但不用睁眼，他也能看见那些，那一切就在他的眼前，就清晰得像发生在昨天。
唐锐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遭遇到这种事的女人都会穿长袖，他妈妈那时候总是穿长袖，为的是遮掩被殴打留下的淤痕，也是给自己在别人眼里留一丝尊严。而讽刺的是，随着时间，那些遮掩不掉的地方，却变得越来越多。
她们都以为最终这种事都会过去的，他妈妈，还有露露，那些不在暴力控制之下的人，会觉得这种事很简单，只要离开，一切都没问题了。
暴力从来不会自己停，只会一直重复。
唐锐已经很难确切记起那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正常的父亲有一天消失了，替代他的是一个只会将暴力诉诸于妻子身上的混蛋，他从来不能理解唐龙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唐龙只是一只可憎的野兽。
这只野兽教给他唯一的东西，是暴力。
暴力所能产生的威力，以及暴力带来的伤害。
唐锐憎恨那只野兽，但正是它教会他这一切，甚至青出于蓝。他知道在什么时候该怎么去行动，怎么做会有最好的效果，绝无怜悯地计算着如何能够达成最快最彻底的伤害和威胁——同时将自己真正的意图藏在背后。
所以王志以为他只是家庭因素导致的孤僻所以偶尔行事偏激，连林晴天都觉得，他只是少年气盛，鸡血上头才打架，说他几句就让这事过去了。
只有唐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孤僻内向的学生不会把挑衅他的小流氓打得晕过去，唐锐第一击的时候已经确定章立丧失了还手的能力，剩下来的时间，他只是在发泄这种主宰他人的快感。
很痛快，非常痛快。那些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的求饶，对方越痛苦，他就越快乐，血液咚咚咚地血管里急切奔涌。时间、地点，还有每一下都那么刚好，肉体的伤害和精神的侮辱两重折辱，他冷静地将对方一下一下按入水中，默数几秒，捞起，清醒之后再继续。
那一刻唐锐是绝对的无动于衷，就像看着一个无生命的玩具在他手里被翻折。当数秒游戏玩腻了，他又换了新的一种不需要太小心的玩法，墙反正是撞不坏的，脑袋不下大力气也是撞不裂的。他就那么冷静痛快地看着，高兴地玩着。
这样做的时候唐锐当然知道会引来什么后果，报复是毫无疑问的，在那一刻他已经预知了对方的报复，只不过在真的发生时刚好走神不小心中了招。
事后他懊悔的只是不小心，而不是林晴天所谓的反省。唯一称得上后悔的，也只是让林晴天看见他那么脆弱不堪的时候，让林晴天担心他。
如果林晴天知道这些，他又会怎么想呢？
他转过头去，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一寸一寸描绘林晴天安然沉睡的模糊侧脸。他的世界里，此时也只剩下林晴天平静舒缓的呼吸。呼，吸，呼，吸，那么稳定，那么确实，永远不必怀疑也不会错认。
如果，如果你知道了这样的我，又会怎么样呢？
、第　108　章
唐锐没办法猜测答案会是什么，也许承受不了最坏结局的时候最好连想都别想。
另一个猜想却比他预测的要更快地有了答案。
第二天他还是去了烧烤。杜晓伟那厮学精了，不再从他这边出力，而是曲线救国，直接找了林晴天，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唐锐估计是坑蒙拐骗加忽悠都用了。林晴天就对唐锐说你去吧，贺叔那边我帮你请假，好好玩。
杜晓伟感慨说，你们家警察叔叔真好啊，求什么答应什么，我昨天和我妈磨了大半夜她才同意我玩两小时游戏，还掐准到秒来断我网！我真想跟你换家长啊。
唐锐举手将他伸过来的脑袋拍回前座：不换。
他们这一伙人去的是郊区的水库，据说还安排了钓鱼活动，但在所有人（注，男生）都宁可脱光下水捞鱼也没耐心稳坐钓鱼台的情况下就集体将其跳过了。
经典节目当然是架炉子生火烤鸡翅，男生组还在冒黑烟，女生组那边都开吃了。杜晓伟以取经为名蹭过去，过一会收获了一根热狗回来。唐锐问是谁给你的，杜晓伟说苏曦看见他在她附近晃悠，以为他想要就给了。不得不说，确实像苏曦的作品，外观漂漂亮亮干干净净，连灰都没沾。
他们俩鬼鬼祟祟地背过身研究了一会到底熟了没有，始终无法确定后开始你推我让。杜晓伟说你吃吧她肯定觉得物有所值。唐锐说你吃吧生熟都是一口，而且为了证明你自己情比金坚必须应该充满幸福感地吃掉。
杜晓伟还在严肃地思考着幸福感到底包不包括吃坏肚子，那边李菁菁叫着要烧烤酱，唐锐趁机溜走了。
吃吃玩玩，大半天瞬间就过去了，太阳一下子就滑到了西边。可喜可贺的是，没人吃坏肚子，也没人意外落水。最好的一个收获是，经过这一天，杜晓伟有更多自信去乐观地看待自己的爱情前景了。
其他人在路口就四散了，李菁菁说她要到苏曦家过夜，两人也一起打车走了，唐锐和杜晓伟一前一后走着，杜晓伟还在力劝唐锐和他回家，“你们家警察叔叔那么好说话，打个电话和他说一声肯定就行啦。你还担心什么？”
“算了，我还是回去吧。明天还要去贺叔那边。”
杜晓伟皱着脸，倒也不再坚持了，唐锐并不想直说，其实他只是不太想到杜家去——杜晓伟或许是没心没肺的，但成人的眼光则不一样。杜家人不是什么坏人，也只是平常人，而平常人对于他这样的情况，无一例外会额外添油加醋做出多余的表情，也许只是无心，但总是让人不愉快。
“……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别再来找我！你做什么！？放手啊你！！你想干什么？！”
街道上方的一栋房子里传来男女大声的争吵喧哗，唐锐下意识看了一眼，杜晓伟还说：“对了，你晚上在QQ上把试卷答案发给我对一下。”
“……好，不过我只写完了三张，剩下的等明天做完，晚自习时给你吧。”
又一下巨大的砸门声，从楼下掉落一些杂物下来，杜晓伟也抬头看，咋舌道：“搞什么呀，高空坠物真没公德心……”
唐锐没纠正他这显然不是高空坠物的问题了，一个白色衣服的女子正从房里被男子抓住头发拖到楼道里，他看得眉头皱起来。在男人孔武有力的身形下，女人就像玩具一样被甩来甩去，撞到墙上，再被反作用力甩到护栏上，一个小花盆被推撞下来，啪地摔个粉碎。
杜晓伟夸张地向后一跳：“我擦，谋杀啊——唐锐？你干嘛去？喂！”
唐锐已经消失在楼道里，他也赶紧跟了过去。
楼道里已经探头张望的人也不少，但只是在观望着，也没一个人出去制止，杜晓伟跟着唐锐分开人群，跑到里面，男人正拖着女人要下楼，女人死死抱着栏杆不肯走，长发披散挡住半边脸，地上还都是碎玻璃碎瓷片，惨不忍睹。
杜晓伟正闹不清这是什么情况，唐锐已经上前，一把拽开了男人，直截了当将他推砸到一边墙上。那人大概没想到会半途杀出个程咬金，反应不过来，唐锐已经挡在了女人和他之间。杜晓伟赶紧也跑了过去站唐锐身边。
“……艹，你们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小屁孩子？”
唐锐指了指楼梯口：“滚，不然我报警了。”
“你以为你……”男人踏前一步，又停了，斟酌一下局势，杜晓伟虚张声势地撸了撸袖子，男人哼了声：“好，我这次先走。露露，咱们俩还没完，你别以为你另攀高枝了就可以甩掉老子，我还会来找你的！”
他撂下话，气哼哼地走了。
露露挣扎着站起来，唐锐扶了她一把，愣了，他的手上碰到湿乎乎一片鲜红。
“你受伤了？”
露露白着脸点头，“可能是刚才撞破镜子的时候割到了。”她咬住下唇，翻起衣袖看了眼，杜晓伟倒抽了口气，小臂上血肉模糊的一片，肉都翻起来了。她的脸也更白了几分，几无血色。
唐锐及时地握住她。“我们送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