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繁华琉璃错》第46章


她偷偷抹了眼泪,起身便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拉住。
“把头转过来。”
她不想吵架,便慢慢转过头。
他看到她的笑,只觉越发苦闷,一把甩开。
“够了,你走吧。”
她头也不回的走上楼,妖娆的身子隐没在昏黄的壁灯后,留下他一个人凭吊这无尽的清冷。
她如他所说,果然没有参加舞会,一个人在衡山呆着。
更准确的说,她是与姆妈一起。
时间刚过十九时,想必祖宅那边早已开始了,他也许是真生气了,甚至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来过。
繁锦想到这里,不由得出神,姆妈握了握她的手,递来刚剥好的核桃仁,一直送到了她嘴里。
“如果想去还来得及,礼服在架子上。”
“我——”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别任性了,姑爷宠着你,你就和他怄气。你自己说说,你这是第几次看钟了,我看它都快被你瞪出个窟窿了。”
繁锦有苦难言,好半晌不吱声,姆妈察觉她是有心事,刚欲再说,却见她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个信封塞到自己手里。
“我约好了成大夫,你记得下星期去复诊,我不惦记着,你总记不住注意身子。”
“小姐,你这是。。。。。。”
“这些钱你拿着,听我的就是了。”
姆妈点点头,便收了钱。
繁锦又聊了一会儿,便借口睡觉推走了姆妈。
她转身坐在梳妆台前,古银色的妆镜闪着潋滟的光,她皱着眉坐了不知多久,回过神,发现不过才过了半刻钟。
慢慢褪了胭脂,又放下了挽起的发髻,编成了未出嫁的双麻花。她又想了很久,慢慢拉开抽屉,找到了那本藏在最深处,夹着车票的古体本《诗经》。
是的,车票,一张能够带自己离开这伤心地的救生符。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决心离开他了,然而,却是最痛苦的一次。
他就如同最尖锐的一根刺,深深扎在她的心里,每动一次都要痛彻心扉,更谬论要连根拔去。
她麻木的换了件再普通不过的旗袍,不意间看到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猛地怔住。
她还记得结婚那日,当他郑重地将它戴在自己手上那刻的神采。
他说:“锦儿,你是我的妻,我的月下香。”
。。。。。。
然而,她不能再心软。更不能一错再错。
正因为她懂得错过的无奈,更无法原谅自己。
既然一开始就是错的,那么就让她亲手阻止这疯狂的命运。
她咬着牙,便伸手去拔,无奈怎样也用不上力气,一滴泪蓦地砸在上面,她才知道自己湿了眼。
“好痛。。。。。。”
她喃喃着,突然身后传来叹息声,她猛地抬首,竟从镜中发现他不知何时依着门,牢牢盯着自己,眼中闪烁的分明是泪光!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她竟看到他在哭!
待得她转过身想要看仔细,却被他一把冲上来紧紧抱住。
“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
她立刻嗅到了他的酒气,才明白他是醉了。
她动弹了一下,却被他拥的更紧,仿佛就要窒息。终于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仰着被他压在身下,双双倒在沙发里。
他依旧在质问,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强烈的感觉到了他的绝望。
一种无形的束缚仿佛要逼疯她,她再无法承受,痛哭失声。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办?”
她哭的像个孩子,这样伤心又绝望。
“你不要爱我,不要爱我。。。。。。”
她感觉到他剧烈的颤抖,慢慢一双大掌扼住她的颈。
然而,他终究松开了,压在她的身上,再不动弹。
她用力推开他,静静看着他沉睡的脸,她找不出纸,只好翻出一张小寸黑白结婚相片,犹豫了很久,在背面用自来水写下了“逸横”二字后,再想不出任何言语。
最后终于还是写了“珍重”。
照片里的笑还是明媚的,然而那样的感情,真的是爱么?
她只觉用了一生的力气,才转过身离开。
锦瑟繁华琉璃错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章节字数:2942 更新时间:090729 13:31
火车站永远车水马龙,夜幕下的上海,纸醉金迷后隐藏着人们的爱恨别离。
人生自是要相逢,相逢最难是别离。
繁锦一个人坐在位子上,静看着窗外依依惜别的人群,偶尔低下头,看着无名指间的结婚戒指。
爱与恨,情与欲。
她终究是放不下,也无法拿下它。
便只好匆匆掏出手套戴上,以便遮住这恼人的钻石光芒。
她将冰凉的面颊贴在了车窗玻璃上,慢慢地,眼前浮起了回忆的氤氲。
那天下午,她如约去见了邱珍。
邱珍的气色不好,容颜憔悴的厉害,瘦的几乎脱了相。
然而她瞅着繁锦的目光,毫不掩饰苛刻。锐利地仿佛拿着刀子在慢慢割着她的血肉。
“你想知道什么?”
繁锦慢慢吐了口气。
“全部。”
邱珍歪着头,仿佛迷茫的样子。
“知道么,你这个样子,好像真的很无辜。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冰雪聪明惹人怜爱的女孩,可是,你为什么会是戚默然那种男人的情妇,为什么逼死沈绣月,甚至伤害我姐?!”
她倒抽口气。
“没有错,我不是一个好女人……但是我不记得伤害了你姐姐。”
“不,别说你不记得。”邱珍怒指着她“你那天开车,无论是不是自杀,我姐姐如今已经被你害成这样!”
繁锦猛地闭上眼,那天吵闹后,她心灰意懒。她冲动之下独个儿开车,漫天都是雨雾,她仿佛在无边无际的路上,怎样也无法在这绝望的婚姻中找到出路,迎面有东西撞来她竟也没有察觉,昏厥前最后的记忆便是眼前白炽般的强光……
想到这里,她已经无法抑制的发抖。
难道,真的是她……
“如何,想起来了么?”
繁锦颤着唇,同样的事情,与沈绣月一般。
无论她是否故意,她们同样因她而毁灭。
她是一个充满罪孽的女人。
想起邱清和最后来找自己那次如此的失常,可她推开了他伸出的手。
她说的是什么来着:“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她本打算原谅他,却忘了问他又是否原谅她。
如今她又一次,毫不留情地,亲手地毁了他的人生,本以为装作忘记了,便可以让他有新的开始,不再一起沉沦在悖德的深渊。
可她自始至终亏欠最深的那个人,终究还是他。
“对不起。”她诚心地朝邱珍低头。“我是个不祥的女人,对于你的友谊,我没有珍惜。”
邱珍看着她,慢慢流了眼泪。“其实,我早知道终会有这样一天,她如今没有死,只是躺在床上如同活死人一般,不能说话,不能动……安静的,反而像我的二姐了。她小的时候很文静,喜欢的带着我一起坐在花房里讲故事听。可是,她爱上了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我就知道,她终有一天会被他害死。”
她紧紧闭上眼。
“能让我看看她么?”
邱珍紧紧瞅着她,突然笑了。
“是她,还是他?”
繁锦睁开眼,瞬也不瞬地瞅着她。
“繁锦,我已经知道了,你与那个魔鬼的关系。”
她猛地抬起头。
“那天在医院,你大出血,可是医生说你血型特殊。是你丈夫找到邱清和,要他为你输血。”
“我没想到,他是你哥哥。”顿了一下,她一字一句问道:“你们相爱?”
繁锦抿着唇,拒绝回答。
邱珍笑了。“真肮脏——你所谓的爱情,真肮脏。”
繁锦慢慢道:“是的,我肮脏,我有病。”她的表情那样奇异,仿佛自蔑。“可是,请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邱珍皱着眉,犹豫地拿出一封信。“他去了前线,而这个,是我从姐姐那里得到的,你也许不会想到——这一切真可怕。”
繁锦接过信,只看到最后的落款,头已经“嗡”的一声炸开了。
那三个字是:戚默然。
……
她自回忆中回过神。
薄雾贴在车窗上,细细的一层纱。
对坐的一个小女孩真伏在母亲的怀里,眨着瞳仁分明的大眼看她,她掏出一颗糖果,递过去,却被那孩子的母亲警戒的拍掉,只好讪讪地缩回手。
是了,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每个人都裹着一层坚固的外壳,她的那些个自以为是的爱恨情仇,终究抵不过这大千世界的冷光魅影。
一切都不过是无谓的挣扎。
由于怕戚爷的人追上,她留了心思,趁火车停在一个叫城阳的小站时下了车。
步下火车时,傍晚的凉风吹过来,卷肆起车站内的杂乱纸屑,她冷冷抽了口气,都是硝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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