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者》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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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局长后面跟了两年多，从没见局长发过这么大的火，两位主任立刻脸色大变，面面相觑。吴阳子见苏红萍张嘴想说话，连忙站起身，扶着眼镜，抢先说：“靳局长，这是我的错，苏主任把初稿交给我以后，我因为家里有事，根本没有认真修改。这是我的责任，我检讨。”他刚坐下，苏红萍站起来，红着脸，眼水汪汪：“靳局长，不怪吴主任，只怪我，没有深入下去调查，只能根据下面报来的总结材料，闭门造车。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我……我检讨。”苏红萍实在忍不住，掉下眼泪。
靳柯心里一惊，一是惊自己干嘛非要发这么大火，时间再紧迫，心里再着急，也不能这样急躁粗暴啊，这不但无济于事，还会造成部下的心理压力，对领导产生反感和埋怨情绪，反而不利于工作。二是惊别人的小道传言，还真的成了事实。其实，研究表明，人类在交流中发出的信息，语言最多只占10，还有90的信息，是通过非语言方式传递的。脸上的表情，身体的动作，眼睛的视线，甚至怎么站、怎么坐，都能够传递人内心的信息，只不过一般人不注意或不会辨认罢了。由于靳柯读过一些资料，做过一些研究，因此读懂了两位主任的身体语言，知道他俩的感情真的非同一般，远远超出一般的同事关系。
靳柯控制住自己情绪，从身后柜里拿出两瓶矿泉水，一人递了一瓶，低声说：“吴主任，苏主任，我该检讨，我刚才太急躁、太粗暴了。你俩先喝口水，不要着急。”他等两位都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才接着说，“我刚才的话说过头了。其实，这两篇文章还是有内容的，论点也很明确，只是泛泛而论了，缺乏说服力。你们要记住，这两篇论文，不是一般的文章，尤其是关于行政开支这篇，是要交给中央发改委的，要产生震撼力，力求对国家大政方针产生影响。所以，文章一定要踏实，凡是虚的内容坚决割爱，文字要大大压缩，谁有耐心读这么一本文章？论文的标题也要改，太长太一般化了。我尤其要强调，论文要能充分说明问题，关键还是靠数据，要在数据收集和分析上下功夫。现在这方面很不够。另外，要善于运用表格、示意图来表达，这样可以一目了然，节约篇幅……”
两位主任认真听局长说话，一边不断低头记录，一边频频点头称是。他俩刚才见局长发脾气，都心急串火、恐慌不已。喝了几口凉水，冰冰心，压压惊，舒服了不少。当然，更主要的，还是局长的态度变化，使两人渐渐平下心来。的确，这段时间，两人因感情升华，已到了无法忍受的状态，因此，都在闹离婚。家里狼烟四起、战火纷飞，哪还有心思写文章？苏红萍把任务分解，交给了两位新调进的大学生，但他们都没有正正经经写过文章，只能把下面传来的工作总结删删减减，凑成两本。因时间紧张，苏红萍虽然大动干戈修改，但毕竟基础太差，只能弄成这样。而且，苏红萍也听人说，靳局长就要升官到河北去了，那这两篇报告，也许局长看都不会看了，干嘛要花这么大功夫呢？交给吴阳子后，本来他的任务，也就在文字上润润色，改改病句和错字，当然也不可能让文章脱胎换骨。现在，听了局长的话，两位主任惭愧不已，为了自己的私情，耽误了局长大事，这实在于心有愧，对不住局长的信任和厚爱啊。
他俩一边记着，一边也在认真思考，靳局长为什么如此重视，这两篇论文到底意义何在？靳柯是2004年当局长的，2005年开始，他重点抓了两个试点单位，一个是庐西市地税局，一个是庐东市地税局。他为什么要一东一西，抓这两个试点呢？
庐西市地税局，他们主要在压缩行政成本、优化人力资源方面下功夫。为了节省行政开支，这几年来，在招待、会议、用车、节约能源消耗等方面采取了不少措施。另外，还大大压缩市局机关的机构和人员，从原来的126人压缩到54人，由于注意人力资源和信息资源的科学使用，工作效率并没有降低，各项工作也井井有条，而且每年要节约1/3的行政开支。是啊，这项改革试点，意义重大啊，它是针对当前我国行政机关的诟病，对行政管理模式的重大嬗变。论文的立足点，要放在这上面，而不是为了摆显成就，搞社会宣传啊。所以，要通过大量数据和事实，用图表的方式，做纵向对比，本局的现在和过去比较，还要横向对比，与其他市局的情况对比。要分析指出目前行政机关，在行政开支、资源利用上的主要问题和原因，从而提出用科学发展观来认识和解决这些问题。
再看庐东市地税局，他们的改革试点意义何在呢？随着金税工程的推进，近些年来，全省地税系统和全国税务系统一样，购进了大量的计算机，建立了网络系统，开发了不少税收征管软件，许多工作都可以通过计算机完成。虽然税收信息化条件大大改善了，但很多征管规程还是旧的，征管机构也没有变化，管理方式及程序还是老一套。因此，税务部门的工作效率没有大幅提高，纳税人办税仍然十分麻烦，信息化手段利用率并不高。为了改变这种状况，庐东市地税推出了重大改革措施，重新梳理、整合了征管业务，建立了符合信息化条件的税收征管新流程，开发了税务工作流管理系统，为适应流程化管理的要求，对现行的税收征管机构进行调整，建立了适应流程化管理的扁平组织体系。庐东市地税局的改革试点工作，是针对当前税收管理方式的诟病，对税收征管方式采取的重大嬗变，意义十分巨大啊。
靳柯与苏红萍、吴阳子展开讨论，对如何修改两篇论文取得了共识。靳柯说，中央发改委即将要召开重要会议，国务院几个主要领导都要参加。如何降低政府居高不下的行政开支，就是这次会议重要主题之一。庐西市局的调研材料很能说明问题，一定要在下月初拿出来，上报到发改委，现在还有2周时间。现在主要问题就是充实数据。靳柯说他近日要去一趟庐西市局，要苏红萍和吴阳子安排好家务，一同再去做一次调研。
苏红萍和吴阳子相互看了一眼，吴阳子面带难色，说：“靳局长，我家中确有事情走不开，这次能否让苏主任陪你调研，主要是收集数据，她一人也行。当然，修改文章时，我一定积极参与。”
靳柯想，他一定是回避和苏红萍一起出差，于是说：“那好吧，你家里确有事走不开，就不用去了。但你在家不能闲着，把庐东市材料抓紧修改好。前几天，接到总局征管科技发展司的电话，因领导要出国考察，在庐东市召开的现场交流会，时间可能要提前，这篇材料要赶在会上交流，我们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吴阳子点头，连声应诺。
下班铃声响了，见局长收拾东西，两位主任也站起身，准备离开。苏红萍对吴阳子投去深情一瞥，没有逃过靳柯的法眼。
“你俩等一等，我有话问。”靳柯面带微笑，“我听说，你们俩现在经常约会，关系已经超越了同事关系，是不是啊？”
局长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两人脸色顿变，吴阳子结结巴巴：“靳、靳局长，我、我们没……”
靳柯打断他：“不要隐瞒了。没关系，你俩老实回答我，你们是逢场作戏，还是动真格的呢？”
吴阳子看看苏红萍，神情窘迫：“我们……我们是认真的。我俩都正在办离婚手续，只要离了婚，我们就会马上结婚的。靳局长，我们不是逢场作戏，我们是认真的。”苏红萍也红了脸，点点头确认。
靳柯平静地说：“那好，看来你们是真的相爱，那我就不棒打鸳鸯了。但你们知道，省局有规定，夫妻是不能在一个机关里工作的，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有一个要回市局的。”
局长没有严厉批评，让两人揪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吴阳子说：“我们知道局里的规定，都商量过了，一结婚，我就打报告，要求回基层。”
靳柯想，这两人在我身边工作，关系已发展到论婚嫁的阶段了，我却没有一点察觉，真是罪过啊。是啊，他俩一定是刚调省局那两年，都因为家在外地，平日孤身一人，不知不觉走到一起的。这是干部调动带来的问题，自己考虑不周，也要负一定的责任啊。但事到如此，我只能好言相劝了，于是说：“那好，作为领导，我还想给你们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