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者》第119章


靳柯感到疲惫至极。像得了软骨病,浑身发软,思维顿滞。他吐了一口长气,不愿再苦思冥想了。现在,他没有任何挂念了,唯一遗憾地是,在会见死神之前。没能见到娜娅一面。
时候到了,靳柯指指茶杯。让年轻人去倒一杯水来。
年轻人预感到事情不妙,他拉起老师地手,眼泪夺眶而出:“老师,你真的下决心,要离开了?”
靳柯点点头:“去吧,小曹,你知道我必须这样。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去倒一杯水来,我地灵魂要安息了。”
年轻人哽咽着,使劲抹去眼里的泪水。年轻人知道,自己是劝不住老师的,也不该阻拦他。他的灵魂是这么高贵,不能被病魔彻底摧毁,像个弱智的痴儿,供人耻笑。他早已做出了选择。他有尊严活着地权力,也有尊严死去的权力。
年轻人走出去,又走回来,用颤抖地双手,把满满一杯凉水搁在床头。他叹了一口气,深情地看了老师一眼。流着泪,转身走开,把门轻轻带上。
靳柯伸出手,闭上眼,从枕头下掏出那两只药瓶。他摇了摇药瓶,听着药片“哗啦哗啦”的声响。他睁开眼,拧下两只瓶盖,把白色药片全倒在枕边。小小的一堆安眠药,应该足够200粒。
他用手指拨拉着,把药片大致分成了10份。他张开嘴。一次送进一份。端起水杯,用凉水吞下。他一次一次重复做着。没有丝毫的犹豫。不一会儿,这10份药片全被吞了下去。
他拍拍肚子,全身放松,躺倒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看一眼窗外的竹林和远山,便收回目光,闭上眼,等待着与死神的会面,等待着灵魂的**。
渐渐地,他地脸色发白发灰,感觉头颅在颈脖上旋转,眼前出现各种颜色的光环,忽明忽暗。他浑身发冷,只觉得身子像一片云彩,轻轻漂浮了起来。在一阵隐约的啸鸣声中,分明听见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他知道,那一定是死神的到来。他嘴角微笑着,勇敢地向死神迎去……
门外,曹喜乐捧着稿件,站在窗下,怆然泪下。他知道老师正在离他而去,但他无可奈何,只能默默祈祷,让老师的灵魂得以解脱,得到安息。
过了一段时间,曹喜乐收回思绪,擦干眼里的泪水,正准备进屋去,为老师处理后事。
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转身看去,林荫道上,几个男女正说着话,快步向这边走来。前面带路地,正是疗养中心的万经理。而跟在他身后的,除了潘立婷、汤洁,还有两位中年妇女。走在最后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相貌俊朗的少年。
见到曹喜乐,潘立婷抢身上前,着急地问道:“小曹,我大大呢,他在哪儿,人还好吗?”
曹喜乐眼泪汪汪,摇着头说:“晚了,晚了,你们来晚了,都有10多分钟了。老师他,他……”他指着房间,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大家听闻,顿时神色大变,全都呼天抢地,推开房门,涌进了房间。
靳柯紧闭双眼,脸色灰白,安静地躺在床*。*头柜上,整齐地摆着几样东西:一叠钞票,一张纸条,两只安眠药空瓶,一只空了的水杯,还有一只黄木盒。看上去,他整个人已毫无气息,正如死人一般。看来,他已如愿以偿,驾鹤归西。
汤洁一看,心头一阵抽搐,噙着泪花,合起双掌,在一旁默默祷告:“啊,我主耶稣,请伸出仁慈地手,为小可怜儿抚慰吧,让他的灵魂安息。仁慈的主啊,让头戴花环的天使快来吧,为靳柯一路护卫,让他的灵魂平安地归依天国……”
万经理上前一看,靳柯死在床上,大吃一惊,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自己好心好意请他来疗养,他却在这儿吞药自杀,真是太晦气了!真不该打电话让他来。人死在这儿,还不能随便处理,要赶紧通知派出所,做个死亡验证。啊,怪不得他非要住在这儿,还是为我着想了。好在他死的地方很偏僻,可以悄悄处理。要是死在3号楼,客人还不都吓跑光了。他拿过床头柜上地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靳柯留言:
1、我是因病无治,自觉选择自杀,其他人无任何责任。
2、这3000余元人民币是给万经理的,作为这几天的住宿、伙食费和赔偿费。(万经理,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3、通知省地税局处理后事。我死后,骨灰和木盒都随葬在万启传老所长墓地旁边。
4、工资卡上的剩余存款全部转到希望工程账户。
万经理看完靳柯地遗言。禁不住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潘立婷见到大大撒手人寰,痛苦万分,立刻呜呜大哭。她摇着靳柯地身体,哭喊道:“大大,你干嘛悄悄跑了,让我好找啊。你不该这么着急走啊。你睁开眼看看,陈阿芳阿姨来看你了,林娜娅阿姨也来看你了,你干嘛要走这么快呀?你睁开眼看看啊……”
的确,婷婷这几天好辛苦啊。从武汉回来后,她推掉了一切庆祝活动,和霍迈可一起,在大大家里守着。等着靳柯回来。他们一直拨靳柯和曹喜乐地电话,都是关机。第二天,便到处打电话,给汤姨,给医院,给地税局。给释慧法师……反正能想到的地方,都打电话问了,可就是没大大地消息。他俩一筹莫展,正在焦急,却先后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陈阿芳的,几天前,她从越南回国,想来看看靳柯。一个是林娜娅的,她在网上看到了靳柯病发的消息,特地带着儿子。从美国回国。也想过来看看靳柯。天啊,婷婷知道。她们都是靳柯最想见的人。婷婷更加着急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快找到大大。
还是霍迈可提醒了她,何不找洪芳帮忙?洪芳在公安部门工作,找人有经验。于是婷婷立刻找到洪芳。洪芳很快就查到几个号码,都是靳柯手机前几天通过话的。经过排查,这个 “仙女谷温泉疗养中心”的号码最有价值,因为它正在金县古渡镇,这是大大曾经工作过地地方。可是,他们几次拨打这个号码,都没有人接电话。洪芳又找到金县公安局的熟人,他去了金县汽车站,查看了近几天的摄像资料,终于发现了靳柯的镜头。于是,婷婷立刻出发,开着车,把汤洁和陈阿芳带来了。林娜娅带着儿子,打了一辆出租车,也跟在后面一同来了。可是大大却躺在这儿,闭着双眼,不肯睁开来看一看。
婷婷看见了黄色小木盒,她知道里面装着大大最珍贵的东西。她拿过木盒,打开来,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取出来。她拿出那块上海手表,接着是靳柯和林娜娅的黑白合影照片,把它们递给了林娜娅。接着又拿出靳柯和陈阿芳的结婚照、结婚证,递给了陈阿芳。盒子里还有靳柯父亲地遗书、靳柯和万启传所长的合影照,还有婷婷16岁时捧着奖杯和大大、父亲的合影照片。
陈阿芳49岁了,身体微微发胖,她穿着宽敞的丝绸衫,一看就是个富贵之人。但多年的辛苦打拼,使她过早出现衰老迹象,两边鬓发已露出白丝,眼角已挂满了鱼尾纹。只有那双大眼睛,还透着当年的秀气。
陈阿芳接过结婚照和结婚证,仔细端详,这对青春男女地昔照,勾起她心中辛酸的往事。陈阿芳抹着眼泪,伏下身来,仔细打量老了的靳柯。自打靳柯给她来过电话之后,陈阿芳就经常一人坐在桌前,看着万冰的遗像,回忆起他们三人的过去。那个时候,她对靳柯是爱之刻骨,靳柯却辜负了她的一片痴心,于是她离他而去,和万冰远走高飞。可没想到,靳柯居然一辈子记着她,还留着结婚证,一直把她当做妻子。
想到此,陈阿芳忍不住声泪俱下:“靳柯,我来看你了。对不起,27年前,我离开了你,抛弃了你。其实,爱是这么刻骨,我一直都忘不掉你。你如今走了,你好好上路吧。我……我会以你妻子的名义,好好给你办理后事。我们有的是钱,我们要办得风风光光的。靳柯,我……”陈阿芳哽咽着,她想起给万冰办丧事没过多久,接着又要给靳柯办,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林娜娅已整整50岁了,但她保养得如此之好,身材修长,风韵犹存,只是美丽的脸上,多出了不少细细地皱纹。她抚摩着手中地这块上海手表,这是她送给情郎的礼物,这么多年了,它居然保存得这么完好,上面没有丝毫地划痕。她看着两人27年前的合影,想起了那对上海知青;想起了在巨石上,靳柯抱着她观看日落;想起了他们在山谷的温泉里嬉戏欢笑,一同洗浴。是啊,自己的情郎临死都没忘记,回到这个难忘的“仙女谷”。她打开自己的小包,拿出那只烟灰缸,里面盛满融化的红蜡烛。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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