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城水易寒》第28章

洛西城记不得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喝醉了多少次，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喝得酒绝不会太差。昨晚是怎么回去的他不知道。他也根本不想知道。他现在最想的，就是再也不要醒过来。
酒，可以短暂的让人忘记痛苦，可是酒醒了，心却会更痛。所以，醒不过来才是最好的。
自己本已有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是却在一夕间破碎殆尽。对淡月，自己其实是心怀歉疚的。她爱自己，可是自己对她更多的却是出于责任。因为洛家，本就欠了李家的。可是对母亲，对苏忆呢？
26岁，开办了公司，在杭州的广告界打下了一片声名，这，算是成功吗？
似乎一切都是上天跟自己开的一个玩笑罢了。越是想要牢牢抓在手里的东西，最后都那么轻易的溜走了……
明天，还会有什么人会来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呢？洛西城知道，一定没有。那明天对于自己来说，还有意义吗？
也许，对自己来说，醉生梦死未必算是件坏事。
从Vogue出来，洛西城又再一次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了，只是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酒依旧还没完全醒。
恍惚中掏出钥匙，开门。关门。安静的可怕。
苏忆正在倒水。她的眼睛红通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又哭过，还是因为发烧得更厉害了。听见趋近得脚步声，心，突然一紧。
门推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苏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个男人，满嘴的胡渣肆意游走，目光涣散而又萎靡，曾经那温文儒雅的脸庞，如今却变得如同僵尸般惨白。他的衣服很随意，袖口也是高低不齐，那副拉丝的金边眼镜，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忆望着他，心，忽然好痛。一阵阵揪心的痛。他，本不是这样的。他，也不该是这样的。她现在终于知道邵奕蕾为什么说他过得很不好。现在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好？
洛西城一瞬间也望见了苏忆，他似乎怔了一下，露出几分笑容，眼神依旧惺松：“我现在的样子，很好笑吧？”语态温柔。
苏忆的眼泪一下子就奔涌了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他笑了笑，像是在自嘲：“除此以外，还可以怎样？我……”“已经是一无所有……”
“你还有你的理想，你还有你的事业，你还有……”苏忆还在流泪，话到嘴边，终于没有说出来，因为她发现自己站在他面前，根本没有一点儿底气。
“还有你吗？”洛西城却把这句话完整的说了出来，随即又笑了起来，像是听见了件很好笑的事一样。很刺耳。
他忽然走近了几步，站到苏忆跟前。就在苏忆微微错愕的一刹那，低头，嘴唇狠狠的贴上了她的唇瓣。
苏忆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她不敢相信洛西城竟会这样对自己。用力的挣扎了几下，可是洛西城却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反而紧紧搂住了她的纤腰。
眼泪，咸咸的，成行成行的贴着苏忆的面颊划下，流进洛西城嘴里。
洛西城的心狠狠抽痛着，突然放开了苏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他还在笑，可是眼睛却没有看向苏忆。
“洛西城，你已经看穿了我的全部，你还想要怎样？”苏忆一直在流泪，脸上也说不出是苦是悲：“你以为你这是在报复我吗？你这是在报复你自己！你……怎么对得起清姨？”
洛西城低头静静的听着，没有答话。可是苏忆却似乎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了，伸手擦了擦泪痕，拢了拢头发，便向门外走去。
洛西城没有拦着，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对自己很失望，那，本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忆忆……忆忆……你怎么了……”，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仓促的叫喊声，显得很慌乱。洛西城脸色一变，瞬间就冲出了屋子。
门口，只见苏忆静静躺倒在一个年轻人的怀里，像是睡着了一样。洛西城认得他，他是上次和苏忆一起来参加自己婚礼的那个人，前些时候，他听邵奕蕾提起过，这个年轻人，是苏忆现在的男朋友，名叫林锐栋。
林锐栋当然也看见了洛西城，只是他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怒火：“洛西城，如果忆忆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说着，便抱起昏厥的苏忆，急匆匆的转身向路口处跑去。
“林锐栋！你还没有赢！”洛西城望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忽然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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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市滨江医院。住院部。单人病房。
苏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中午。阳光穿过窗台，斜斜的洒落在病床上，感觉很温暖。透明的液体，沿着白色丝线管中一滴滴笔直的注入到身体里，感觉却是凉冰冰的。
苏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的，只是记得昨晚从洛西城家里出来的时候，忽然一阵寒风吹过，眼前顿时天旋地转，然后黑色蔓延，就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林锐栋就趴睡在她的身边，她的手还被他牢牢的抓着。多么熟悉的一幕……
望着那张熟睡的侧脸，苏忆的心里忽然百味陈杂。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杭州？为什么他总是要对自己那么好？自己以前跟他说会努力的去试着爱上他，可是一到了洛西城的面前，就失去了该有的分寸。这，又算是什么呢？自己这样的作为，对眼前的这个人，公平吗？
林锐栋似乎感觉到了苏忆的醒转，抬头，温柔的望着她：“怎么样，感觉好些吗？”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一直都不敢睡得太沉。也不知道昨晚折腾了多久。
手，还是紧紧的被他攥在了掌心里，没有一点儿要放开的意思。
苏忆望着他疲惫的面容，忽然有些慌乱，点了点头：“好多了。”
“昨晚……你呀……难道不知道自己发高烧了么？”林锐栋严肃的望着她，言辞幽怨。
其实，这两天他一直跟着苏忆。打从那天的电话过后，一路辗转，几乎没怎么休息。
“好了，你也该饿了，我出去买点吃的回来，有什么事就叫护士吧……哦，还有，医生一会儿就过来了，不准乱跑！”
苏忆静静的点了点，乖巧的像个小孩。她知道林锐栋对昨天的事避而不谈，就是不想让自己尴尬。
看着林锐栋恋恋不舍的松开自己的手，一脸笑容的转身离开病房，心里忽然觉得好内疚。其实，清姨的事，自己从来也没有想着要去责怪谁。可能，就是因为他们都太了解自己了，所以才要有心隐瞒的吧。
“苏忆？”突如其来的问话声打断了苏忆的思绪。
收回望着缓缓下落的液体的目光，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妇人。那和煦的笑容，映在柔软的阳光下，感觉分外的温暖。
苏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嗯。”
曾几何时，也有这样一张温和的笑脸，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给过自己温暖。只是如今……回不去的曾经……
医生没有觉察到苏忆眼光中的异样，盯着托在手上的木板夹：“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就是还有些头晕……”
“39度多的高烧，怎么可能不头晕”，医生望着苏忆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责备：“刚才出去的是你男朋友吧？”嘴角满是笑意。
苏忆被她瞧得脸色有些发红，点点头，算是默认。
医生说：“现在这样的男孩子可是越来越少了，你很幸福。”钢笔触在木板夹上，刷刷的响，很有节奏感。
“你可能不知道吧，昨晚他抱着你几乎跑遍了整栋大楼，嘴里一个劲儿的喊着医生。那么晚的时间，那么多的楼层，真的挺不容易的。”她停下笔来，望着她解释道。
苏忆一直听着，想着林锐栋抱着自己一宿奔波的模样，眼眶，瞬间变得红红的。原来，这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为了自己一刹那的回眸而在灯火阑珊处傻傻的等着，哪怕天高水长，哪怕遥遥无期，始终无怨无悔。
这些，连旁观者都瞧得明明白白的东西，自己却要到现在才看清。
可能，自己真的不是个合格的女朋友吧，或者说，从来也没为这样的称谓负过责。
正在苏忆又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年轻护士忽然闯了进来，手里该拿着一张单子：“陈医生，化验结果出来了……”
……
林锐栋回来的时候，医生和护士都已经离开。苏忆正安静的坐在床头，望着窗外斜上空奔走不息的云朵，怔怔的出神。
“医生来过了吗？怎么说？”林锐栋才放下提在手里的东西，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嗯，量过体温，烧已经退了，医生说，记得按时吃药休息就可以了，没什么其他的大问题。”苏忆回答说，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的蓝天白云上。
“那就好，那就好……”林锐栋轻轻的呼了口气，像是再喃喃自语。
“锐栋”，苏忆忽然转过脸来，静静的凝望着他，“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