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城水易寒》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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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男孩依旧背靠在墙上，把玩着手里的硬币。
苏忆望着他那双看不清焦距的眼睛，仿佛从里面看到了曾几何时的自己？？同样的冷漠，同样的寂寥。不同的是，他和里面那个人或许还机会可以补救，只是自己……
心，隐隐作痛。苏忆不由自主的向着赵翌飞走近了几步，忽然俯下身，轻轻抚住他的脑袋，靠入自己怀里：“小飞，可以的话，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她在他的耳边悄悄的说。
小飞，赵翌飞，男孩的名字。
叮～～硬币顺势砸落到瓷砖上，在空阔的走道里发出清脆的回音。
赵翌飞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他没有回答，也没有挣开苏忆的怀抱，两只手却是僵僵的。
肩头，冰凉凉的一片。她在流泪吗？是为我而流的吗？她为什么要为我流泪呢？
被陌生的漂亮女子就这样紧紧的搂在怀里，赵翌飞像是听到心底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一样，异样的感觉。
苏忆静静的抱了他好长一会儿时间，这才松开了柔荑，望着男孩，重复道：“小飞，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就会有希望。”
她的眼眶还是红红的，却没有泪水，不知道是不是趁自己不注意擦干了。
赵翌飞面无表情的望着她，点了点头，弯下腰就要去拾那枚掉落的硬币。
苏忆知道赵翌飞的这个动作，只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也不揭破，笑了笑：“希望我们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半蹲在地的赵翌飞忽然间抬起头来问道。
苏忆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回过头望着他：“叫姐姐。”
赵翌飞望着她却没有笑：“从小到大，你是除了护士以外，第一个抱过我的人。”看不清焦距的眼睛里满是认真。
苏忆怔住了，眼泪差点又要掉落，急忙转过身，迈开步子：“苏忆。”清脆的声音，脚步却显得有些慌乱。
赵翌飞忽然站起身来，望着苏忆的背影，大声说道：“苏忆，你等我，等我长大了，一定回来娶你！”信誓旦旦。
苏忆的脚步顿了顿，嘴角翘起分明的弧度，却没有停下，只是扬起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示意再见。
她当然不会把孩子的话当真，可是如果现在告诉他自己已经订婚，那他，还会听自己的劝吗？毕竟，只要他还是个孩子，就一定喜欢和大人赌气的。
可问题是，赵翌飞，他还是个孩子吗？
……
06月06日。星期天。芒种。
本该是周末的时间，公司却不得不再次加班。就像这节气一样，才刚收完庄稼，又要继续忙着播种。
时光如同鞭子，抽打着人不停向前走，人一旦选择生存，就不能停下来。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
赵逄胜在两天前就已经卸任，公司还为他举办了隆重的欢送仪式。只是欢送会上，苏忆却没有再见到赵翌飞。
听赵逄胜说，那个漂亮的男孩子，已经先一步踏上了飞往美国的航班，开始进行首拨治疗。赵逄胜还说，等自己处理完交接工作，也会在随后的一两天内赶过去陪他。
想起那个男孩，苏忆又是一阵心绪起伏……也不知道手术会不会成功？心脏移植，可不同于感冒发烧……一旦……那孩子，还那么年轻……苏忆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
总经理之位最终毫无悬念的落到了何静的头上。欢送会那天，她还一个劲儿的向自己敬酒，显然赵逄胜找她深谈过。她一定也是知道了自己之所以能够上位，全赖苏忆的推荐，自然不胜感激。
林锐栋昨天才刚回来，晚上约苏忆吃了个饭。地点还是在四季恋餐厅。那时候，餐厅音乐放的是苏忆喜欢的蔡健雅。《纪念》。
想起昨晚餐厅里的那幅场景，心里，一瞬间变得甜甜的。
林锐栋居然向自己求婚了？？当着许许多多陌生人的面，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半跪在苏忆面前，大声的问：“苏忆，你愿意嫁给我吗？”
苏忆记不得当时餐厅里到底是安静了，还是嘘声一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说出“愿意”这两个字来，只是记得自己捂着嘴一个劲的点头的情形，她还记得那一刻林锐栋那双疲惫的眼睛里忽然绽放出盈人的光彩，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后来，林锐栋告诉苏忆说，他出差的这段时间，林易民已经收到了上次他们订婚时候拍的DV，看完后很是高兴，敦促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苏忆这个好女孩儿。林易民还说，如果决定结婚了，他一定会马上飞回来，亲自为两人主持婚礼。
晚餐接近尾声的时候，林锐栋忽然望着苏忆说：忆忆，等我们结了婚，就一起去挪威好吗？不为工作，不为旅行，而是在那儿生活。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欢那里。
苏忆当然没有拒绝。对她来说，只要身边的那个人不变，无论去到哪里生活，其实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让苏忆意想不到的是，她很快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洛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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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06月06日。芒种。雨后初霁。
再次见到洛西城的时候，是在苏忆的办公楼下。
出了门，第一眼瞧见他，苏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他上身穿着白色棉质衬衣，银黑的领带直垂到腰间，搭配下身的休闲西裤，光亮皮鞋，还有鼻梁上那副高高架起的暗红色半框眼镜，整个人显得儒雅而饱满。
苏忆愣住了，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对面的那个人，与杭州那个泥烂、邋遢的酒鬼完全判若两人。
洛西城同样看见了苏忆，但他却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点上一根烟，深吸了几口，然后才把一只手放到了他那辆车子的顶棚上：“怎么，不认识我了？”他笑起来，牙齿雪一样的亮，脸上的酒窝，在夕阳的映照下，像是海底的漩涡，晃得人目眩迷离。
苏忆望着他，张了张嘴，眼中流露出些许复杂的神色，没有答话。
“明天，有时间吗？陪我去东湖边上走走好吗？”他忽然开口。
苏忆笑笑：“我可以说不吗？”笑得有些手足无措。
“那好，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
别后访、六桥无信，事往花委，瘗玉埋香，几番风雨？望着洛西城开着车离开，苏忆忽然觉得有些东西又开始在心底萌芽了。
也许，自始至终，自己就没有忘记过他吧。越是逃避，越是压抑，埋藏在心底的那些东西就爆发得越是彻底。可是，林锐栋要怎么办？
一个女人的心里，同时装着两个男人，偏偏这两个男人又都有着让这个女人找不着北的感觉。孟子可以舍生取义，可是自己呢？鱼和熊掌的问题，苏忆想，如果自己有的选，一定会毫不犹豫选熊掌。很简单的道理，鱼是什么价，熊掌又是什么价？可在自己心里，究竟谁是鱼，谁是熊掌，却是个大问题。
……
第二天早上九点。洛西城如约开车来带苏忆。
一路上。气氛很沉默。
洛西城一手把持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里的烟一支接着一支，一点儿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而苏忆则是望着窗外马路上的线条，笔直的从眼底划过，怔怔的出神。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最后，直到一截烟灰烫到了洛西城，他忙不迭缩手的时候，才打破这沉闷的空气。
苏忆望着他，眼睛里闪烁着笑意：“似乎你以前，从不抽烟的吧。”才说完这句话，苏忆就有些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嗯，以前，即便出去应酬的时候，也是能免则免。”洛西城被苏忆瞧得有些慌乱，好像对她的话一点儿也不以为意。
苏忆点点头，赶忙岔开话题道：“对了，你的广告公司怎么样了？上次听奕蕾说，情况似乎不怎么乐观……这时候，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来武汉是吧？”洛西城侧过脑袋，浅浅的望了苏忆一眼：“我已经把杭州那家公司结束了。”“至于我来武汉的原因……”
“什么？你把公司卖了？”苏忆有些不敢相信：“可是，那不是一直都是你的梦想吗？”
如果梦想可以换回爱情，我宁愿不要那该死的梦想。洛西城心底黯然。嘴上却说：“结束那家公司也是迫于无奈，因为实在无法再维继下去了。你也是学过管理的，应该知道时差效应足以决定一个公司的生死。”
苏忆默然，好一会儿才问道：“那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暂时还没考虑好，不过……”洛西城欲言又止，“下车再说吧。”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下了车，苏忆和洛西城绕着湖畔默默走了一段路，忽然间开口说道：“你对这里好像很熟……”
洛西城笑了笑，停下脚步，没有回答，只是眼神茫然的望着湖上起伏的波澜，转移话题道：“现在我终于知道，当年你为什么会选择来武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