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衣遗》第85章


人和人之间真的有缘分,千里一线牵的美妙。
遇到云生是在四年前的秋天,一个山山黄叶飞,万物渐老去的季节。我想去人才市场找工作。在大门的入口处,我看见一个男人,穿的破破烂烂很老式的陈旧衣物,一手拿着一张酒箱上撕下来的硬纸板,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招聘临时工。”另一手提着一根烟枪。那时候已经是10年,提这种烟枪的男人简直是没出过大山的土著。云生给我的第一个感觉就像一个七八十年代历尽沧桑辛酸的老男人。
可就是这么个老男人,直愣愣的盯着我,眼泪顺着他脸上那条狰狞的刀疤蜿蜒而下,于狠厉处柔情如水。
我以为他会像别的男人一样上来搭讪,说最老土的第一句,“你恨像我的前任女友。”可是他没有,他永远这样,你不说我不问。他跟在我身后走遍了整个人才市场,泪水没有断过。旁边是路人惊异看戏的目光。
是可忍叔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婶可忍你姐姐我受不了了。我忍无可忍,主动转身找他搭讪,“我很像你失去了的又恨重要的人对不对?”他呆滞的点着头。
我对他说,你跟着我也不是个事,过去的人过去了,虔诚的怀念她就好。
他突然抹干了泪水,问我,你帮我个忙还不好?三四天左右,工资随你开。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不觉得这有任何不妥。一个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声不吭泪流满面的男人,不会是一个心如蛇蝎的人。直觉告诉我,他和他的烟枪有许多的故事。而我,喜欢听故事。
如果我知道后来我会泥足深陷不能自拔的爱上这个欲近不得欲罢不能的男人,我是不是该委婉的拒绝?
云生,云生不让我叫他云生,他说他听不得这个名字由别的女人来叫,太重。你要叫我老板。可我就叫了怎么着?云生云生,你这个王八蛋。怎样?你舍得打我吗?
云生叫我帮的忙竟然是让我拌他的新娘,我不承认我是伴的,我就是你拜过天地如假包换的新娘,你能拿我怎样?
他带我上了雁回山的顶峰,那座“阳月南飞燕,传闻至此回”的高山,从古自今,北燕南飞至此山而返,可见此山之挺拔高险。
雁回之巅有座坟,离白云很近。云生替我穿上我见过最美的婚纱,怀里抱着一个牌位。三拜定三生。
那一刻我就不能自拔的爱上这个男人。我说,我没工作,我跟着你吧,工资随你开。云生问我,我是贩毒的,你就不怕吗?我说哪怕你是杀人犯,我也跟定你了。云生笑了,在雁回之巅,哭笑动云根。
云生杀过人,我知道。但在这条道上走的,那个不是拿命在讨生活,弱肉强食,你不杀他死的就是你。
云生刚起步做这个的时候,没有势力,买家拿了货不付钱,这种黑活又没地方讲法律。云生就带了口棺材和一把刀,单枪匹马的闯进别人地盘上的毒巢。
那一晚,他带回了脸上的疤和一身的伤。他的疤不止脸上一条,这么些年下来,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疤有几十处,我得仔仔细细的数方能数清,我不觉得这些疤丑,一个男人,有条疤,提过刀扛过枪,那才会有纯粹的阳刚出来,很迷人。
正是有了那一次扛棺要账的经历,从此他声名大振,因为他一见到滇南云贵的人就会问,“你们这里有没有姓禾孝的苗族部落?”于是大家都叫他禾孝扛棺,没人知道他的本名叫什么。
我很开心,云生,云生,这个只有我一个女人在他身边叫的云生,我独霸的名字城池,我守一生的秘密。于是在人前我只叫他老板,在人后我就云生云生的叫,反正他拿我没辙。
听道上的兄弟讲,那个不付云生货钱的买家,他的毒巢第二天就被军队的流弹错误击中了,谁信啊。这么多年来,你见过在滇南这个民族成分复杂的地方乱出过流弹吗?明显是有军队故意灭了那个地方。化尸粉一撒,毫无痕迹。
有了这次事件的震慑,云生的生意风生水起,老板出的货号,也从未被查杀过。归附于他的人不绝于道。大家都说老板有军方背景。世间道理最硬的就是军队,不管你贫富美丑,甚至演说的再好的政治家,一颗子弹过去,剩下的都只是一具分不出贵贱的尸体。
老板是个毒枭,但云生是个好人。他自己从来不乱花钱,不会着装不会铺张。吃最平凡的饭菜住最便宜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他从来不碰毒品。
他也从来不带我上与贩毒有任何沾边的路。我成了他的会计,只管收入支出。他把全部的钱都划入我的账户,他说如果有一天他进去估计就只带的走买一颗子弹的钱。这些钱就给你,如果婕妤出现分一半给她。
为什么他会对我这么毫无保留的信任?是因为我的容貌还是原原本本的我?我看不清,他是天上的云,我是水里的鱼,我去不了他的天空,只能游进云朵映在水中的倒影,那是他的怀抱。
我笑着问云生,你就不怕我带着巨款私逃了?他笑了,就是这个笑容让我深陷其中。我爱他,不是他的钱,他的钱,买不到他这个人。
老板每天的花销只有两个地方,一处是去买川蜀出产的最辣的十八转烟丝,装到烟枪,一口一口毫不间断的抽。到现在他还没和我讲关于烟枪的故事,不过我不急,反正现在烟枪在我手上,上面印的是我的唇印。至于它的过去,早被我的胭脂染红。
另一处花销是买酒,最便宜最烧心的二锅头,一定要喝完酒他才睡的着。我最喜欢云生喝酒了,喝完酒之后,他会和我讲好多好多的话,不像平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他喝完酒,我就逗他。云生你这么拼命赚这么多的钱干什么?他就会说,没有钱,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我要建好一个家,保护好我的女人不受风雪。
这是我每天都要听的最美的誓言。我理所当然名正言顺的是云生的女人,我们拜过天地。
我接着会问,那现在我们钱这么多了,收手好不好?云生这时候的忧伤就会瞬间浓稠到任我用尽弱水三千的温柔也化不开。他说找不到婕妤,我死都不会离开这里。
婕妤婕妤又是婕妤,这个婕妤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云生跑遍云贵全省各个角落,探访各大苗族聚居地,无果之后再一座雪山一座雪山的找过去。
我问他为什么从最小的雪山找起?
他说这几年失望的怕了,留下最好最大的希望在后面,才有盼头有气力继续找下去。
现在只剩下最大的梅里雪山没找过了,明天我就陪云生去,找不到最好,让云生绝了这个念想,我慢慢的劝说他离开这里,不再贩。毒朝不保夕的过日子。找到了也好,云生不用整夜整夜的躲在我的怀里咬着牙流泪。
我也想见见这个让云生念念的不忘记的女子,是我长的漂亮还是她长的漂亮。
我问过云生很多次,我到底长的像谁?他从来都是微笑不语,喝醉的时候,他有时叫我婕妤,有时又叫我小婉,有时又叫我芹泥,到最后我也糊涂了,我到底像谁?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陪在他身边的是我,鱼双。
无论幸与辛,俱是梦中人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何小婉,鬓角小,一映一溪,宛在水中央,境中海楼井底月,心在何方?天涯一望断人肠。
自始至终,云生从来就没有给过我一句台词。站在末路回望,那段过往就像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像,宛若一梦黄粱。王若虚说“盖雨之至细若有若无者,谓之梦”。醒来之时,人海茫茫,大雨瓢泼。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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