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秒钟爱你的声音》第32章


第一遍主歌没唱完,三个评委全都坐直了。第一遍副歌结束,钟晓燃看见工作人员张大了嘴。唱到第二遍副歌,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已模糊,这逼仄的四壁已不复存在,自己的歌声在空气里回荡,她仿佛站在空旷的原野上,乌云沉厚,狂风呼啸,闪电划开压抑的天幕——没有音乐,没有伴奏,可是钟晓燃的脑海里充满着强劲的鼓点、锐利的和声,她唱着,望着头顶那一片闪亮的灯光,只想,唱到它们都碎掉吧。
“天哪,你唱得好好啊。”
拿了“通过”的牌子走出去,波浪卷居然等在外面,追着她一叠声地叫:“那些工作人员都给你鼓掌呢,好厉害,你是学声乐的吗?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啦……”
走廊里站了好多女孩,都朝钟晓燃望过来,带着惊奇的眼神。钟晓燃把帽子戴上,朝波浪卷笑了笑,塞了耳机大步走出去。
阳光泼下来,她有一瞬晕眩,才察觉自己手脚发软。刚才是唱得太用力了。虽然那评委后来呆呆地张大了嘴看她的模样,很解气,可是胸口仍然像压了什么,又闷又疼。
其实刚才她唱得并不好。由于愤怒,她的声音都有些抖,还有破音。而那评委,即便她唱得镇住了他,又怎么样?她不觉得他当得起老师这个称呼。还有那个人。那样的人,居然也可以做评委。以为遗忘的过去又清晰闪现了,左臂的伤疤,似乎也在提醒她。
《I believe I can fly》。也许今后,她都不会有心情唱它。
我相信我可以飞。
相信有用吗?相信可以飞,就可以了吗?这世界,从来不是想飞就可以。不是能飞就可以。自由干净的天空是不存在的。
日影已然西斜,天空却仍然亮得刺眼,像要刺出她的泪来。一串清脆的铃声在耳边响起,钟晓燃转脸,看见电视台门前的树荫下,有人正推着单车,朝她挥了挥手。
“怎么?”乐铭风的笑容,在白衬衣的映衬下格外清润明亮,“通过了也不开心?”
钟晓燃低头,走去推了自己的单车:“遇到一个烂评委。”
她以为他会问,没想到听见一声笑:“是挺烂的。还长一口烂牙。”
“你看见了?”她惊讶地望向他。
“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乐铭风腾出一只手来,学那男评委剔牙,“应该叫大曹来摄像才对啊,这烂牙评委该上土豆网的头条……”
钟晓燃到底被逗笑了。抬起头来,却又见他朝她微笑,像初识那次一样,郑重其事地竖起大拇指来晃晃:“今天唱得太棒了。”
这更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钟晓燃咬着唇,手指在车把的铃铛上拨了半天:“……我唱破了一个音。”
乐铭风叹口气,笑:“别傻了。”伸手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手掌很暖,在她头顶停了停。然后滑到了她的肩上。在她反应过来以前,他已经顺势把她拥进了怀里。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拥抱。很久以后钟晓燃都记得,淡金色的日影里,他单手扶着车,那蓝色的车身闪出美丽的光泽来,却是硬硬地横在他们中间;而她也扶着车,呆呆地站在那儿,甚至忘记要去回抱他。然而他胸口的温度那样真切,还有白衬衣上淡淡的他的气息。于是所有僵硬的感觉都消失了,钟晓燃闭上了眼,感觉他低下头来,轻轻摩挲着她的发。“……晓燃。”他低声唤她,语气温柔,仿佛这夏日的黄昏里最轻暖的风,含着所有的了然与安慰。
她的眼泪,就那样不受控制地滑了下来,在阳光里闪了闪,落进他肩头那一片细密而温暖的纹路里。
三十 生日演唱会
三十
钟晓燃极少在别人面前哭,觉得那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可是这一回,在喜欢的人怀里,流泪似乎也变得非常自然,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畅快。事实上很快她就不觉得难过了,倒是心里那些粉红的气泡儿都冒了出来,弄得自己窘红了脸,急急地挣开他。
听见他“咦”了一声:“你……回过家了?”
抬头,发现他一脸惊奇地盯着自己的领口。钟晓燃摸摸那只小酒壶,竟忍不住笑:“因为……我会瞬间移动啊。”
这毕竟是个明媚的夏日。两人骑上单车,在渐渐凉爽下来的风里往城外去,乐铭风说要带她去个最特别的馆子吃晚饭。钟晓燃没在意,一路上只顾着讲“小酒壶穿越记”,听乐铭风有些别别扭扭地说,那是他当年在丽江过暑假时,一位老师傅教他用银黏土做的,上面的碎钻还是他偷了妈妈的耳环嵌上去的。大曹说她看中什么银质的酒壶,他找来找去找不到,只好送她这个……
“你别嫌弃啊,”乐铭风显得颇不自在,“也算我唯一一次的手工。”
怪不得看起来有点傻乎乎。钟晓燃心说,那些粉红泡泡却冒得更厉害了,她拼命忍笑:“你当时为什么做它啊?”
“忘了。大概太无聊了。”他扭着脸不看她,不知是不是天际那漫卷而来的火烧云,映得他的脸红红一片。钟晓燃低头笑,感觉那只小酒壶热热地贴在锁骨中央,说不出的可爱。
当天边换上一轮皎白的月时,他们已经穿越了大半个城区,骑到了近郊的地方。乐铭风直接把她带进了一片废弃的厂房,才终于停车:“就是这里了。”
五层楼高的大厂房,足有好几百平米,四下里堆了些废旧的机器和碎砖瓦,月光从积满灰尘的破窗扇落进来,到处都弥漫着一种末世般的荒凉感。怎么看都不像饭馆啊,钟晓燃跳下车笑:“你要变魔术给我看吗?”
乐铭风眨眨眼,一脸自得地往空地里走了几步,忽然伸手击了两下掌,大声道:“演出——开始了!”
话音未落,就有吉他声,在某个角落静静响起。
钟晓燃怔了一秒。竟是慢板的,祝你生日快乐。她转脸看乐铭风,发现他不见了。
高大空旷的厂房里,一时便只有那吉他清亮的弦音,那样慢,一个音一个音地拨着,听起来却有种活泼的跳跃感,好似一个调皮的小孩。钟晓燃下意识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吉他声却已弹完一遍,停了,隔一秒,在另一个角落响起了第二遍。同样是祝你生日快乐的简单旋律,却是快了一拍又降了一个调的,和第一遍形成鲜明对比;第三遍的时候换成了正常节奏的键盘,响在她的身后;而第四遍,和旋加上了,鼓点加上了,第五遍响起的,是一个最欢快的节奏,还有四面八方的人声:祝你生日快乐!
这一轮热闹的歌声戛然而止地瞬间,厂房里灯光大亮,钟晓燃站在空地中央,看见头顶炸开两个礼炮,五彩缤纷的碎屑纷纷扬扬落了她一身,而所有的乐队成员,还有大曹和段倚灵都笑嘻嘻地从角落里钻了出来。
“够不够惊喜?”段倚灵冲上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准备了一天哦!”
原来,是属于她的生日派对。也是钟晓燃记事以来最奇妙的一个生日派对——在这间废墟似的厂房里,一群人拖出了乐器、音箱、麦克风,一大箱啤酒可乐,几只堆上抱枕充当座椅的轮胎,没有桌子,于是那只漂亮的蛋糕,就大模大样地躺在了架子鼓的一只鼓面上。
“切蛋糕要小心哦!”小洛煞有介事地瞪着眼。
“而且没有蜡烛让你吹。”乐铭风笑,走去关灭了灯,四下里,就有红色烛光静静地亮了起来,一个挨一个地,高高低低蔓延开去,几乎亮满了整个厂房。
“是装小灯泡的蜡烛灯啦。”段倚灵拉着完全呆掉的钟晓燃,小声在她耳边笑,“整个都是主席同学策划的,然后我们一起布置的哦。幸福吧。”
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呢?望着那一张张微笑的脸,钟晓燃竟完全说不出话。乐铭风却又在烛光中朝她挑眉一笑,拉过立麦来:“来吧,这是你的生日演唱会啊。”
生日演唱会。胸口涨满的喜悦,让钟晓燃几乎要哽咽了。——他果然是了解她的,懂得她的爱,她的梦想,她的渴望。接过麦克风,钟晓燃深吸了一口气。头顶的月光如此明亮,是多么适合高歌的夜晚啊。
从没有在一个晚上唱过这么多歌。连钟晓燃自己也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能唱,声音好像酝酿了经年的泉眼,终于找到了出口,不知疲倦,不会枯竭。想到什么就唱什么,什么类型的都唱,连《让我们荡起双桨》也不放过,乐铭风笑说这是史上最free的演唱会,干脆起名叫“乱”吧。乐队的几位既是听众也是乐手,开始还颇像样地伴奏了好些歌,后来也就乱了,有的根本就合得乱七八糟,可是没人在意,笑闹着再来一遍。钟晓燃也从没有喝过这么多酒,只是似乎什么饮料都无法缓解心头那种歌唱的热望;她更没有玩得这样尽兴而放肆过,追着用蛋糕抹人的脸,把小洛的鼓棒抢来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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