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放派女友》第33章

“这里有收人民币的吗？”
“哦，也是。”我心乱如麻。
回到家，火鸡已经做好了饭。
“嘿，排骨饭，你最爱吃的。”他看上去心情不错。
“我们还有多少钱？”我问道。
“300多。”他嘴里塞满了东西，囫囵地说道。
300多，也就是说，必须再弄到9个300多。
“伙计，我遇到大麻烦了。”我说道。
我已经习惯了有什么事情都和火鸡商量，事实上，他也是唯一一个可以诉说的人。
“怎么了。”他头也不抬地问道，是天生的乐观派。
于是我把事情的大概和他说了一遍，这下，他终于急了，差点没噎着。
“你是说，你必须在5天之内，弄到三千欧元？”他急得大叫。
我肯定地点点头。
“你弄不着，三千块，那是不可能的。”他大声说道。
“可是我必须弄到，不管什么代价。”我也大声吼道。
“你就不能用她的钱吗？或者告诉她真相，让她偷偷把钱给你，我保证他父亲不会知道。”
“我是男人，怎么能跟自己的女人摇尾乞怜？我甚至连那种下流的想法都不该有。”我急了，冲他吼到，而且开始口不择言。
“你是说我下流吗？伙计，我没听错吧。”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们如两只凶狠的斗鸡，互相瞪着眼。
屋子里顿时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小火炉“嘶嘶”的火苗声。
对峙良久，他转身，“砰”地踢倒了身边的小木凳，然后一甩门，出去了。
我无力地把自己放倒在床上。
那天晚上，他没有再回来。
第二天一早，我还是准时去了机场出口。远远地，就看见火鸡已经在那拉客人了。
我过去，拍了拍他肩膀，“兄弟。”
他看了看我，没说话。
我想我大概是真的伤了他的心吧，看着他那冷漠的表情，心里忽然像被虫子咬着，被针扎着，难受。
整整一天，我都跟在他后面，我想跟他说句对不起，可是一看到他那冷冷的眼神，又立马失去了勇气。
这天，我们挣了60欧元，算是不错。
晚上回家，吃完饭，他又一声不响地出去了。
又是彻夜不归。
接下来几天，都是这样。到了第四天晚上，我实在忍不住了。
“兄弟，对不起。”
我拉住又要出去的火鸡，说道。
他看了看我，淡淡地说了句，“没关系。”然后又出去了。
我木然地躺倒在床上。再有一天，就是星期天了。
我忽然感觉，自己正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游啊游，已经精疲力尽，却还没有看到陆地。
我狠狠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这时，一张黄色的纸片从我枕头下边飘落到床下，是一张纸币！
我掀开枕头，里面竟是一大堆钱，大小面额都有，厚厚的一沓，叠地整整齐齐。
总共有一千多！
我猛地起来，是火鸡。
他弄来的这么多钱？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想法，我又想到了那一夜，我、小飞侠、黑色的枪，还有那一张张因惊恐而扭曲的脸！
这个白痴，他不会真的傻到。。。
我不感再往下想，起身直奔小飞侠家。
果然，他家门紧闭。
这个混蛋，他不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吗？这样的钱，我宁可不要，我宁可在他们面前大声地说，没错，我是穷人，我挣一天得来的钱，都不够你们半顿饭。
难道要我去挥霍他们用道德和善良为代价换来的钱？
即使弄到了那些钱，那又怎样呢？后面还有多少个3000等着我呢？
而我，为了这3000欧元，又失去了什么呢？
这样的交换，有意义吗？又什么时候是尽头呢？
不知不觉，我来到了这附近最大的广场海而德广场。8点，正是人最多的时候。
前面围了一大群人，似乎在看着什么。
我走进一看，顿时，泪水迷糊了我的双眼。
是小飞侠和火鸡！只见他们在广场中央，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内裤，疯狂地跳着摇摆舞，放在一旁的破礼帽里，堆满了零钱。面对围观人群的指指点点和不怀好意的起哄的嘘声，他们是那么坦然。
我知道，这种舞，在法国又被称做乞丐舞。曾经梦想成为音乐家的火鸡，还有那个球场上不可一世的小飞侠，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疯了一样拨开起哄的人群，冲了进去。他们看到我，楞住了。
“火鸡，小飞侠，对不起。我不要那些钱了，我们走吧，我不要了。”说着，我狠狠地抽着自己，然后用颤抖的双手给他们披上衣服。
泪水一滴滴滑落，重重地摔在大理石铺就的地上，又溅开来，到处都是。
围观的人一阵哄响。
“嘿，你打扰我们表演了。”小飞侠首先反应过来。
“没错，这是我们的爱好，你在干吗？”火鸡也开始附和。
“我不要那该死的钱了，不要了，我们走，不要了。”我什么也说不清，也不想说，只是念叨着这几句。
在我的坚持下，他们开始穿衣服。
忽然，警笛声大作，有两辆警车在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紧接着五个如狼似虎的警察下来，开始驱赶围观的人群。
他们脸色大变。
“伙计，你快混到人群中间去。”火鸡一把把我推到人群中。
“那你呢？”
“我没事。”说着他飞快地起身，准备逃跑。
与此同时，小飞侠也跳了起来，跑向另一条路。
火鸡选的路竟是警察最多的一条，没走几步，便被扑个正着。两个强壮的警察将他按倒在地，其中一个揪着他的头发，使他的脸紧紧贴着地面，另一个则将他的手臂几乎反转180度，他根本无力反抗，疼痛使他不断扭动身体，早已扭曲而变形的脸在地上磨蹭着，很快抹上了一层黑黄色的灰。他悲惨而又无助地大声哀号着，“求你，你弄断我胳膊了，你弄断我胳膊了！”
他龇着白色的牙，始终痛苦地看着我，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叫我赶紧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不知所措。我呆呆地站在拥挤的人群中，留着泪，看着这一切。
上前啊，去救他，推开那帮警察，然后像上次那样拼命地跑。
我一遍遍地骂着自己，又一遍遍地给自己打气，可是双腿，却如灌铅一样，挪不动半步。
我这个卑鄙无耻没有勇气的懦夫。我在看着谁被带走呢？
可是即使我上去又怎样呢？虎背熊腰的警察岂是我可以打发的？
几分钟后，终于一切都平静下来。在警车从我面前开过的一刹那，火鸡从车子里探出来看我，他勉强地笑着，然而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
他的眼神是那么地留恋。他要和这里的一切作别，他的哈雷，他的音乐学院，还有，他的小伙计郑，那场悲伤爱情的结局，也许永远都看不到了。
这个来自美国堪萨斯州的非法滞留者，将会在几星期后被遣送回国。从今以后，他将不能踏上法国国土半步！
他的小屋里还有着他所有的财产，他的那个宝贝盒子还静静地躺在破箱子后面，而那块寂静的水泥球场，还留着他洒下的血水，而他，再没有可能在那飞驰了。
一无所有的他，回国后，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乞丐！
车子渐渐的变小，越来越小，最后化成一个黑点，既而又消失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家的，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我彻底崩溃了。我一件件地收拾着火鸡的东西，默默地留着泪。
火鸡走了，不会再回来，从此，这间小屋，只剩下我。
如果我没有来到这里，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么，我真的该来这里吗？
林叔，我明白了，穷人，真的是不配拥有爱情的。
我输了。
我决定回国。
豪放派女友　续四
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抽烟，目光呆滞地看着一个个烟圈缓缓上升，越变越大，直到消失。我留恋地看着这屋子里的一切，明天，我将永远和它们告别。
天一亮，我就去警局自首，要求他们把我遣返。我不想和林依彤告别，因为我知道，一见到她，我的决心马上就会动摇。
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挥一挥衣袖。。。
去你吗的，就你这样的烂人也装文雅？
我狠狠地骂着自己，我仿佛又看见那晚的情景，愤怒和彻底失望的林依彤过来，狠狠地给了我一拳。
“你这个烂人。”
没错，我又退却了，在现实面前。
门被推开了，急急地进来一个人。是小飞侠。
我很高兴他没有被抓，我知道，火鸡逃跑时吸引了大部分警察的注意力。这个笨蛋，他大概是故意往那跑的吧。
“伙计，快收拾东西，跟我走。”他慌慌张张地说道。
“为什么？”我不急不忙地问道。
“警察马上就会过来挨家挨户地查验身份，这里所有没有正式身份的人必须赶紧走。”说着，他帮我收拾起衣服来。
“不用了，你们快走吧。我打算回去了。”我心灰意冷地说道，又点了一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