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歌》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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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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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紫桦看到不慌不忙的走进天字丁号间的云岚的时候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她知道最近很多人都在谈论他们的事情，所以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敢这么大摇大摆的上来兰萱楼。
“明天就是你的接任式了，没想到还有空过来。”秦紫桦道。
云岚笑了笑，在桌子的对面坐了下来：“既然是你叫我，我自然会过来，你忘了我们是朋友么……”这句说完，他顿了一下，忽然又笑了，道，“真怕成亲以后对你的这个关系改不过来……”
“改不过来就改不过来吧，反正我们两个也就这样了。”秦紫桦似乎显得毫不在意，同样笑着为自己斟上了酒。
倒是云岚在一边轻笑，道：“要改的……”
“诶？”她没有想到他忽然冒出的这句话，一时间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云岚笑道：“我不是随随便便答应了爹这门婚事的，既然答应了，以后就真心的会把你当做妻子……”
秦紫桦脸色微微一红，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做什么表情，然后低下了头，很轻声的询问道：“那她呢？”
云岚拿过酒，为自己斟了一杯，没答。
“你真的就打算这么放弃了，我们找了她两年，你现在……”秦紫桦抬头看着他，神色认真，“真的决定放弃了吗？真的不再找了吗？两年里我们只不过是找遍了幽州而已，灵洲大陆整整二十五州，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有……”
“呵。”云岚看着她的样子笑出了声，“和我待在一起久了，你好像也变得和我一样执念很深了。”
秦紫桦蹙眉。
“紫桦，一个人若是真心不想再见你，你如何找到她？甚至很有可能她就身在幽州，但是我找不到而已……”他一边说一边饮酒，“这一年以来我想了很久，我想大约真的只是我一个人执念太深了罢了。”
天下间有很多事，终有一天都是会被划到那些所谓的「少年时光」里的，他想，云烬大概就是他的少年时光。
年少时喜欢过的人，最终也没有能够在一起的人。
“可能我寻找了那么久，只不过是想要一个答案罢了。因为我始终都不明白，一个愿意陪着你度过两年艰难时光的人，为什么最后毫不眷恋的说走就走。我大概只是一直没办法想明白这一点而已。”云岚苦笑，“但是要到了答案又怎么样呢？终究还是各自两边，所以我忽然觉得……也许这样挺好的……”
“我知道她在人世间的某个地方，平平安安长长久久的活着。虽然我看不到，听不到，但是我知道，她就在这世间的某个地方，这样就足够了。”他说着这句话，目光看着窗外，显得有些远。
秦紫桦看着他的脸，终于也是淡淡的笑了笑：“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起，想通了这些的呢？”
“经历过生死的人，若还是那么不成熟，我都要觉得老天爷是白给我这个劫难了。”他转回头看她，笑容里略带调侃的味道。
“云岚……”她喊他的名字。
“嗯？”
“你以后可以和我说她。你想她的时候你可以和我说她的事，什么事都可以。两年里我可以陪你找她，往后的一生里我可以陪你想她。”她说的很认真。
云岚看着她的样子心间忽然深深的动容。
自从两年前云烬不告而别后，他发了疯似的去找她，最后云真都看不下去了，劝说他忘了云烬吧。但他做不到，他接受不了云烬以那样决然不给他任何余地的姿态的告别。没有想到的是，秦紫桦却是唯一那一个愿意陪着他，动用自己秦家的势力帮他找云烬的人。经常只要有一点关于云烬可能所在的消息她就会约他来兰萱楼告诉他。
可是那些消息大多最后都不是真的，她每次都似乎比他更失落，失落之后就在一边继续安慰他，不停的和他说「会找到的」「我们一定可以找到的」。
他想，自己对她至始至终一定心怀愧疚。他知道她喜欢他，他知道自己无法再这样对她予取予求下去，所以……最终他答应了云真提出的这桩婚事。
他并不是一个看不开的人，他知道天下间有些比情爱更重要的事情，是责任，是感恩。他对凛剑阁的责任，他对秦紫桦的感恩。
所以，终于是决定放弃了。就让那个女孩子成为自己心间的那段少年往事吧。
很多年后若还有机会再见，就笑着打声招呼，告诉她自己很好，告诉她凛剑阁很好，告诉她自己的家□子都很好，同样的，也希望她很好。
“说起来，你也陪了我两年啊……”云岚忽然看着她，眸子里深深浅浅的温柔笑意，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诶？”第一次被他这样握住手，少女的脸颊顿时绯红，不知道该要说什么。
“忘了吧……”他说，“紫桦，陪我一起忘了她吧。”
章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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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草回到施龙丘的小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动作不紧不慢的将这次采购来的药材全部一一的铺在地上，看上去打算分明别类。一边做着这些事，她一边走向房间角落里的一个铁笼子边，嘴里叨叨叙叙的：“今儿下山，你猜我瞧见了什么。”
那个角落里太黑，寻常人进去大约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只能看到铁笼子边上的两个粗大的铁链。
“看到了凛剑阁在置办货物。”她说。
这句话一说完，黑暗的角落里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只是没有人看得清。
鬼草捣鼓了一些墨绿色的粘稠的药膏，然后在黑暗的角落里缓缓的点了一根蜡烛，随着烛光的明亮，黑暗的角落终于渐渐的清晰可见起来。
那是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铁笼子，大概可以容纳两个成年人那么大的空间，而此刻里面待着……一个人？说它是人也有些不准确，它四肢略长，浑身腐烂腥臭，还时不时的有腐水从它的身体上滴下来，更像是一具人形的野兽高度腐烂的尸体。可是它穿着一件绯红色的衣，虽然那身衣已经很是残破，但勉强还能看出是一件衣裙。而且它也不是尸体，而是活着的，会动，只是不会讲人话，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我可没瞧见你的心上人。”鬼草一边说一边把那些绿色的药膏往它腐烂的身上涂，那些药膏上身似乎很痛，它痛得动了一下，连带着锁着它的锁链也发出冰冷的响声，“忍着点，你若是不配合，可就马上真的要变成尸魈了，若真成了尸魈，那可就是真的没有神智的妖物了，我想……你应该还是想要去看看你那心上人的婚礼的吧……”
这句话一出口，那个笼子里的怪物豁然的剧烈的动了一下，两只前肢「啪」的一下抓住了笼子。
鬼草冷哼了一声，道：“你也知道的，他终究是会要成亲的。不过我没有想到，竟然不过短短两年。所以说天下间的男人，根本不靠谱……”
它的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似的哀鸣。
“我知道你会想要去的……”鬼草退后了几步，将一个袋子里的百里香全部倒了出来，“我东西都帮你准备好了。到时候你究竟是远远的看他们一眼，还是上前杀了那对男女，就是你自己选择的事了。”
它没有再发出声音，只是看着鬼草，这个浑身腐烂的妖物，倒只有那一双眼睛还清明。
鬼草看着那双眼睛，忽然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换了是我的话，全天下对不起我的人我都会一个不留的杀掉，可是……”她摇了摇头，道，“云烬，我对你尽力了……”
“其实我师从中州药仙谷，自以为对天下奇症早已通晓知透，却没有料到原不过一知半解。”鬼草说着，“我听说种植鸢歌的人性子会暴躁，我也听说种植鸢歌的人若是不小心就会被反噬，我同样知道种植鸢歌需要付出些代价，最重要的是我知道，只要能心静就能从鸢歌这魔物里活下去。我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可是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她看着它：“我没有仔细去想想，为什么种植鸢歌的人最后都失踪了，不见了，据说是都死了，可是却没有明确的记载。直到现在才知道，他们确实失踪了，作为一个人失踪了，变成了尸魈。变成了再也没有人认得出来的妖物……”
“两年里我尽量的缓解着你的症状，拖延着你的异变，但是……终究还是到了极限了。”她叹息，“再不出七日，你大约就会变成尸魈，从此以后就是只没有理智只会伤人的怪物了。我在想，我到时候究竟是杀掉你呢，还是将你放逐深山老林呢？反正你去伤了其他人，亦不管我的事……我想了很久，也还没有决定。”
“不过老天爷帮你决定了，他要你在你异变前，好好的去报复下那些活的逍遥的人……”鬼草想起那些人明媚的笑容，忍不住的冷笑。
鬼草蹲下身，与它齐高，道：“他今日若是不成亲，那倒还好说，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