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家妇人》第7章


他也不懂得如何应付。
他沉默了一会儿,决定为这荒唐的一天做一个正确的收尾——他告诉车夫,寻个好些的棺材铺子。
后来的一切终于不再混乱,良月心智还清明着,她冷静地处理了孩子的后事,将灵柩停在最近的庙里,每日为孩子念经,等七七四十九天过去便入土安葬。
那时李隐玉已不在京城了,他常年四处奔波征战,不似京中其他世族子弟那样悠然。但他留了足够的银子给良月,那些银子够她安稳地过三年,足以让她寻到别的出路。打听到良月的遭遇并不是难,对一个无处可去又无人可依的女人,他并不吝啬。
良月没有拒绝——她身无长物,为面子或者规矩而拒绝是不明智的行为。她只是承诺一定会报答李隐玉,哪怕李隐玉从不将这类话放在心上。
李隐玉纠结几番,本又决定告诉韩青这桩事,可终究没有,因韩青终于屈服于父母的压力,与世族女子定了亲。
其实这样也很好,他想,良月本性不坏,只是她已不适合韩青。作为好友,他仍希望韩青能娶个名声清白的女子,一生顺遂。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夜很深了,本该悄然无声,却突然喧闹起来。漆黑的夜忽地亮彻如昼,蒲奴急切地在哈敦的帐子外喊着:“呼兰哈敦,呼兰哈敦,您还好么?”
回应她的是一只沾染了主人怒气的枕头,几乎直直砸在她脸上。
蒲奴抱着那只枕头松了一口气。
哈敦夜里从不许人留在她的帐子里,可今夜有贼人混进来了,她进不去,也不知呼兰哈敦有没有事。但看她还像平时一样,夜里被吵醒就会发脾气,可见是无事的。
四周有守卫看守着,蒲奴确定了呼兰哈敦没事,便放心地回自己帐子里睡觉去了——呼兰哈敦虽说有时候脾气不大好,大多数时候都是顶好的,王的所有女人里,只有呼兰哈敦对奴隶们从不苛责,也从不要求奴隶们守夜。
蒲奴从前伺候的那位乌珠哈敦对奴隶们就很不好,稍有不顺就要扇人耳光抽人鞭子,甚至绑在马后面拖着。奴隶们敢怒不敢言,谁叫那会儿乌珠哈敦受宠呢?乌珠哈敦年轻貌美,王特别宠爱她,连伊屠可敦也拿她没法子。
伊屠可敦是王的妻子,也是地位最高的女人。乌珠哈敦仗着王的宠爱,几次三番陷害伊屠可敦,却对王谗言说伊屠可敦害她,时间长了,王逐渐冷落了伊屠可敦,令伊屠可敦郁郁而终。
所有奴隶都以为最坏的日子要来了。伊屠可敦死了,总要有另一个女人成为可敦,大家都以为那个人一定是乌珠哈敦。
乌珠哈敦也这样以为,可这时,有人献给王一个中原女人,打破了乌珠哈敦的美梦。
那个中原女人就是呼兰哈敦。
蒲奴从没有见过这样优雅美丽的女人,乌珠哈敦在她身边,简直粗俗得只配做她的奴隶。
乌珠哈敦很快就被王抛在了脑后,他对呼兰哈敦的宠爱,胜过乌珠哈敦千倍万倍。
可呼兰哈敦并不是个顺从的女人,她不喜欢草原,也不愿意伺候王,一直试图逃跑。最后那次,她勾引了王最信任的侍卫,许诺会嫁给他,侍卫带着她逃到了草原的边界。
可他们还是被王抓住了。侍卫被活着丢进了狼堆,呼兰哈敦则被抓了回来。
生气的王命人狠狠抽了呼兰哈敦一顿。
当时蒲奴正因为犯了一点错,乌珠哈敦打了她一顿,不要她了,她就被派去照顾巫医说救不活的呼兰哈敦。
事实上,他们说的是叫她去收拾一具就快没有气的尸体,因为那个中原女人就要死了。
此时的呼兰哈敦和平日里蒲奴见到的完全不同了。她躺在角落的帐子里,床上堆着破破烂烂的兽皮,那些兽皮将她彻底掩埋了。
蒲奴摒着呼吸,扒开了兽皮,呼兰哈敦惨白的小脸在乌发的映衬下几无人色。
她的身子更是惨不忍睹,浑身是血和伤口,没有人为她打理,有些地方甚至已腐烂化脓。
可她还活着,尽管呼吸微弱。她睁开双眼——蒲奴忘不了那双会说话的美丽眼睛——哪怕她什么也没有说,可蒲奴就是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喝水,她想活下去。
蒲奴喂她喝了水和药,又烧了热水替她将身子清理干净。女人血迹被擦拭干净后的身体更是令人不忍看——蒲奴从没见过哪个女人身上有这么多伤口,除了新伤,还有许多交错的旧痕。
蒲奴是个尽责的人,做完了自己能做的一切。这个美丽的女人就要死了,她想,从没有人受了这样重的伤还能活着。呼兰哈敦怎么就不能听话一点呢?当王的女人有什么不好?
中原人胆小懦弱,男人们连女人都保护不了,她为什么就那么想回去?
现在可好,白白辜负了老天的恩宠。
蒲奴唉声叹气了一阵,替她念了几句祷词。
可呼兰哈敦没有死。
乌珠哈敦好不容易复宠,正在第二次计划成为可敦之时,这个中原女人活过来了,并重新俘获了王的心。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王从来不肯原谅背叛他的人,可他原谅了呼兰哈敦,甚至想让她成为可敦。
若王当真这么做了,呼兰哈敦就会成为第一个来自中原的可敦。
没有人希望中原女人成为可敦,这将是草原的耻辱。中原人只配做最下等的奴隶,怎能玷污最高贵的可敦的地位?
面对众人的反对,王没有坚持。
所有人都以为是他们的反对胜利了,只有蒲奴知道,谁都没有赢,因为可敦的位置是呼兰哈敦自己放弃的。
呼兰哈敦从来就不想成为可敦。
在这个大乱的夜里,蒲奴仅凭一只枕头就确认了呼兰哈敦安全无事,并不是因为她疏忽,只是因为她相信呼兰哈敦能活到今日是有老天的护佑,不会轻易出事。
但她并不知道,被老天保护着的呼兰哈敦,此时并没有安睡着。在她颈间,横着一柄吹毛断发的长剑,而她正与一名遮了脸的黑衣人对视着。
她夜里不爱留灯,此时极度庆幸自己的这种习惯,因为对方不像一定要杀死她的样子,看不清他的脸,有利于保命。
“你为何而来?也许我能帮你。”她开口说道,声音十分亲切柔和,便是最挑剔的人也不会对她产生敌意。
令黑衣人意外的是她使用的语言。“你是中原人?”他吃惊地问。蛮子虽说都住在帐子里,但帐子也有三六九等,而这个女人居住的则是最高规格的帐子,这也是他选择她做人质的原因。
可她怎么会是一个中原女人?蛮子和中原人互相看不起,即使再美丽的女人,也没可能获得较高的地位。
“是。”女人简短地回答了他。
蛮子看不起中原人,却给予这个女人地位,要么这个女人手段太高明,要么她已彻底是蛮子的人了。虽然行动已经很不礼貌了,但黑衣男子仍尽量保持言语上的礼貌:“我需要一个人质,你不巧很合适。”
原来是要捉她当人质。女人微微叹息了一声:“你们以为人质可以威胁得了阿骨么?太天真了。若我没有记错,你们前几日已经捉拿了阿骨的小儿子当人质吧?他自己的亲骨肉都没用,更勿论一个靠美色生存的女人。阿骨从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他,你只身前来,若想捉我做人质,只怕不仅无法达成所愿,还会丢了性命。听我一句劝,回去你该呆的地方,你们想救的人,我会帮你们救出去。”
黑衣男子并没有料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可他也不打算听劝,默认女人猜测的同时,也提出质疑:“你连我为何而来都一清二楚,会是仅靠美色生存的女人?”
“靠美色能生存下去的女人,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她轻笑道,仿佛他说的话十分幼稚:“阿骨头一次活捉到中原将军——那个人姓顾是不是?——这可不是一桩小事。何况你们才捉了阿骨的小儿子,让他那么没脸;现在又夜闯敌营。若是连这也猜不到,整日同阿骨那些一门心思往上爬的女人们相处着,早就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可阿骨宁肯不要儿子,也不肯放走顾将军,你又有什么法子让他放人?”男子心知自己该一掌劈晕她,扛起人一走了之;然而听了她的话,却犹豫起来。
“你一定还没成亲吧,或者你的妻子很是本分。”剑冷冰冰地触着她颈间皮肤,一般的女人早该吓得发抖了,她竟还能有闲情与他调侃。
这个女人不简单。
“我确实尚未成亲,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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