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婢》第17章


欢宴不久,皇帝摆驾御花园。
这是家宴,宫廷的珍穑佯P流水般地送上来,来喜儿儘管饿得前胸贴后背,皇上皇后没有动作她连拿一块香气四溢的桂花糕来填肚子都不敢。
家眷和有功名的官员是得分开进宫门的,她让一个年老的宫廷事务总管给带进了慈寿宫,在那边,三三两两,都是各家官爵的家眷女宠。
她站的地方可以看见华丽的宫灯在九曲桥的水波上荡漾,丝竹管弦,宫女像流水般地进进出出,守卫森严得连只虫也逃不出去。
大家等著等著,没人敢撒开嗓门说话,倒是陪同她一起来的芍药是国舅爷的甥女,对这种宫廷宴会亳不畏惧,大方地喝著皇后送过来的香茶,一边对这衣香鬢影评头论足。
「喜儿姐姐,我说你别把那些挑衅的眼神往心裡头放,她们只是对你好奇,知道你会出席这宴会,趁机来瞧瞧让项大哥讚不绝口的娘子生成什麼样子。」
「我?」来喜儿摸脸。
用言语来排挤她,这是自以為高贵的人不齿的,可她们偏生对她好奇,不来瞧她有没有三头六臂会跟同儕姐妹失了话题。
「项大哥现在有战功,又一表人才,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的女儿想嫁给他呢,不过据我舅舅说,不管谁来谈亲事都是热脸贴冷屁股,项大哥统统婉拒了。」一个十几岁姑娘讲话没心眼,把项穹苍不在意也不曾向喜儿提及的事情滔滔不绝地说了出来。
「这样啊……」她早知道自己的夫君容貌不俗,如今身在庙堂,想要乘龙快婧,给女儿找个体面丈夫的高官还真不少。
她是坐井观天的青蛙,居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这麼多人抢著要。
「喜儿姐,其实你根本不用怕项大哥对那些女官千金们有兴趣,这次他把你带出来,就是要让那些狐媚子死心的。」芍药看喜儿笑得為难,敲敲自己的头,她老是常為说错话闯祸,这次,舅舅可是严厉交代,出门要少说话,这会儿,回家不会要挨揍吧?
不过她毕竟只是个少女,吐吐丁香小舌,一下又让新奇的玩意吸引了过去,完全忘记自己背负著陪伴来喜儿的重责大任。
来喜儿看著芍药扑蝶似的活泼身影融人其他人身边,笑了笑,没阻止,随她去了。
她也知道自己身份太低微,不会有人愿意降低身份来与她攀谈,就那国舅爷一听说她需要女伴就自动引荐自己外甥女,对她的门第丝毫不以為意。
他还说要不是自己尚未娶妻,肯定让自己的娘子陪她一起去。
这各自為政的王孙公子想不到也有这样的人物。
这时老太监高喊皇上驾到了。
宫女、侍卫、太监们纷纷跪倒,挪动发酸的臀部,来喜儿也连忙扑倒,虽然隔著远远地,她还是隐约看见了跟随在皇帝后面的项穹苍。
在皇帝眼中,她大概比一隻蚂蚁好不到哪去,这麼多人围绕在他身边,身处权力中心,有多少人他记得,有多少人过目即忘呢?
她还在胡思乱想,皇上已经挥手让所有的人平身。
向皇后祝寿的人没有少,十几个皇子、皇女轮流递上各处搜罗来的珍奇物品,争奇斗艷,就怕自己的被比了下去,有失顏面,也会失宠。
说是家宴,却可以微妙地看得出来,以东宫太子為首的站成一排,另一旁又是其他派系。
君臣、父子,在帝王家,君臣的位置一向重过父子。
不过,不管怎样有别於大殿那些君臣的规矩,一轮家常话下来,也有了几分平常人家父慈子孝的模样。
太监的尖声喊叫对来喜儿来说是有点突兀的,也许是肚子饿过头了,也许是头上沉甸甸的釵饰还有正式的宫廷装让她越来越不舒服,就在她想能不能偷偷溜开的时候被召见了。
「宜正靖王妃覲见!」
她吸了口气,一个脚步都不敢出错的在眾多目光中走到皇上面前。
幸好她的宫廷礼仪没有太糟糕,眼观鼻,鼻观心,躬身跪下。
「臣妾项氏覲见吾皇。」
「项氏是吧?抬起头来给朕瞧瞧。」
来喜儿也不矫情,人家叫她抬头,她就抬头。
这位皇帝……应该算是她的公公吧,他跟项穹苍很像,由於保养得宜,眉宇间还可看出年轻时的英挺,他头带翼冠,身穿窄领圆袖团蟒袍,正双目灼灼地盯著她看。
「唔……平身吧。」
「谢皇上。」就算起身,眼睛也不能乱飘,这种宫廷聚会来一次长长眼界就好,多来几次会没命的。
「我听鹏儿说过你们的故事,朕很感动,今天既然来了就好好地玩,别拘束知道吗?」
「是。」
「还有,我听说你们成亲多年至今还未有一子半女,可请御医看过?」
「不曾。」来喜儿和项穹苍都没想到万岁会问到这问题。
「按理说鹏儿在十几个兄弟裡行十一,他所有的兄弟几乎都有了继承人,你们夫妻感情甚篤,希望早日有喜讯传来才好。」
皇上殷殷垂问,口气听不出深浅用意,来喜儿只能点头称是,接下来,皇上大方地给了见面礼,那是一柄上好羊脂雕成的玉如意。
来喜儿除了谢恩,便再无话。
直到家宴散去,皇帝与皇后始终没有再找她说话。
辕门外国舅府的马车等在那,来喜儿跟芍药话别后,各自搭上马车回府。
那日项穹苍直到夜深才回到家,来喜儿早已熟睡,皇上赐的玉如意就放在几上也没叫人收拾,询问两个小丫环知道妻子从皇宫回来后并没有说什麼,也只得脱衣服睡下。
不懂花俏,不去諂媚巴结,父皇可是很有话说呢。
项穹苍笑笑,搂住一旁馥软的身子,没办法,他就爱她这性子──
她拿身為皇帝的公公又不能怎样,却又气他对自己的儿子不闻不问数十年,所以她也不想摆出什麼媳妇儿的恭敬,这可爱的娘子,真的是用自己的方法在替他出气呢。
他越想越乐,不慎压到喜儿的髮。
「唔,别闹了,睡觉了。」她迷迷糊糊嘟嘴。
「遵命!我的娘子。」
他合眼,睡不到几个时辰的他还是得上朝办差,於是,四更不到项穹苍又出门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皇后的寿宴也就这样过去了,至於那柄玉如意的下场,在多年后被某个胖小子在尘封的仓库裡找到,他用得可俐落了,敲核桃壳,敲人头,偶尔……也被他老爹用来敲打他那肥嫩嫩的小屁股。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春日好,春日烂漫,花絮随著毛尖上那碎碎点点的绿意,酿成整座城池看了叫人清新舒爽的初春。
马车在地面延伸出两条长长的痕跡。
残雪将融未融,天初净,也冷。
「夫人,您有事交代管事去办,要不我大庆也行,这天气不定,说不定半个时辰后就下起鹅毛雪来了,新宅子那边今天就别去了唄。」
大年初一宫裡头来了道旨意,正式给了项穹苍分封城池的赏赐,他正式封為一方侯王,也成為丝墨城的管理者。
可是来不及沉浸在加官晋爵的喜悦裡,元宵才过,项穹苍又领军打韃子去了,家中大小事来喜儿又得一肩扛起来。
从屋裡头劝到了屋外,大庆苦口婆心,想要阻止来喜儿出门。
「我只是去看看那边的人有没有按时发放施粥,我不会走远,晌午前就回来了。」她踩脚踏,回头对大庆说。
「夫人每次都这麼说,每次不到掌灯,大庆要是没派人去催,夫人根本不记得要转回来。」
来喜儿看他一脸哀怨,只好敷衍著说:「大庆,下回王爷出门我会记得让他带你出去,你在家裡憋坏了对吧?还是你要跟我一起去搬米熬粥?」
「哪有,我现在可是王爷府的大大大管家,每天忙得一塌糊涂,哪有空想王爷,当然,夫人如果要我过去只要一句话,我马上去準备。」他涨红了脸。
「大庆。」
「是。」
「大大大管家,我出门去了。」她笑,如沐春风。
从贴身小廝变成王爷府的大大大管家,这一年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了轻微的改变,在不知不觉间。
有人揭了帘子让她进车内。
「平安、寧馨,你们可得把夫人顾好,要有什麼差池,小心脑袋,知道吗?」拗不过主子的坚持,大庆只能转而吩咐双生子。
来喜儿听到双生子乖巧地异口同声承应,接著两个丫头也相继上车,寧馨进了车内,平安去跟马车伕坐一块负责指路。
说是指路,来喜儿哪会不知道少女情怀总是诗,赶不久,王府裡也许有喜事要办了呢。
「夫人,用手炉暖暖手吧。」
「都春天了,这东西可以收起来吧?」
「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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