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绕过爱的记忆》第16章


“……不是吧,真是疯啦……”
“差不多吧,没想到他声音那么大……”
她们没有继续交谈下去,一路走下楼了。
直觉告诉我,她们说的是江绗。
我甚至深信,这才会是江绗,现在的江绗。对他的各种担忧和思虑,如同心里放着的一根刺,一直无法寻见和感知,此时却突然被它扎出了痛感。然而,这种痛感的真实也刺破了我所看到的平静,反而使我感到释然。
可是,他是在骂谁,医生,护士,或是其他?
我没有再想下去,我只想快点过去看他,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
他的病房有点暗,厚重的窗帘只拉开了一点,挡住很大的一片光线。他在床上侧躺着,一只手压着盖到肩膀高的被子,重叠在另一只上,安静地依着头,像个极乖的孩子。他看起来睡得很熟,几乎听不见呼吸声。
我走到他旁边,帮他把手放进被窝里,然后轻步走到窗前,阳光透过拉开的一线窗帘照进来一角,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他仍然睡得很沉。我在一旁坐下来,并不知道该做点什么,随手翻看他床边的书本,他在里面夹了书签,这是一本他上次新翻看的小说,一个星期只看了不到十页,远远要比以前的阅读速度低得多。我开始懊恼,竟对此未曾察觉。这段时间,他到底过得怎样?
许久,我听到他的声音:“什么时候来的?”他醒了过来,有些意外地看我。
“一早到的,我吵醒你了。”我说着,一边合上书本。
他看看外面,又半眯着眼侧身转过去。
“我刚才遇见护士了。”我说。
他没有回答。
“你不太舒服。”
“我只是睡得不好。”稍停片刻,他答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想到了那些梦境,只有这个,才能扰乱他的心智。
“你不想和我说说那些神经病的梦吗?”我脱口而出,又暗自疑问自己是否猜对。
他转过身,看看我,然后他竟难得地微笑了一下,轻叹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低低地说:“哎,你……”却没有接下去,我意识到,我的猜测是对的。
我不知道要怎样继续这样的气氛,不过,他又睁开眼睛,看着外面不说话。我趁机对他说:“你看外面的天气多好,难得北城有这么多阳光的早晨,我实在不舍得把窗帘都拉上。”
他轻轻点头,“这样很好。”
“起来坐坐吗?你该坐起来才能看到外面。”我提议着,见他并不反对,便扶着他坐起来,他的腿脚现在已经可以活动,其实并不需要怎样搀扶,这只是一个习惯罢了。
他有疲惫的神态,一副对一切漠不关心的样子,随手将我丢在一旁的书放好。
“你看起来不太好。”我说。
他忽然问我一句:“小雨……我是不是不正常?”
我摇头,“是不是因为在这里待得太久了?”
他也摇头,看看我说:“小雨,你觉得你了解。可是,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也不了解。”
“了解你的梦吗?算了,无非是因为你太闷了,才会有那些糟糕的梦。“
他苦涩地笑,“我不明白,它像一个影子跟着我……你知道我昨晚又梦见了什么?”
他终于肯说出来,“我不知道,说来听听。”我几乎鼓励道。
“我们在接吻,热烈地接吻,后来我哭得很厉害,一直要他别走,我觉得自己一个人简直没办法活下去。”他说着,我能感觉到他在控制着自己回忆时的烦躁。
我不得不讶异这样奇怪荒诞的梦,它一而再地出现在一个人的梦里,把他连同自己的意识都卷进去,现在他已经有些分辨不出自己了。
“你认得他?”我不由猜测。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这怎么可能!我根本连他的脸都没看清过,而且我说过,至少到现在,我不喜欢男人!我还叫他别走?哈,我要他快点给我滚!”说着,他的一只手甩到半空,就像那个人此时正在他面前一样,然后又无力地放下去。
我已经不用向他求证,他是怎样的心神凌乱,只能用最空荡无力的几句骂声来宣泄。我开始为他的状况感到担心。
“叶莺,怎么会这样?”在叶莺的办公室里,我把这些告诉了她,假使我不说,她迟早会知道昨晚的情况,于是我暂时丢掉要守口江绗梦魇的想法。
而且,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没了主意,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帮他,我期待从叶莺身上得到一点什么答案。
她的神色认真,又慢慢变得深沉,像是投入着江绗的梦境,眉头收紧,迷惑地摇头。
我不知道这究竟表示什么,又唤她一句:“叶莺?”
她微微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只看着我,又问:“那,他看清楚梦里的男人长得什么样了吗?”
我叹一口气,“没有。”但我并不认为这很重要,又叨叨说了几句,“他待得再闷,也不至于这么疯狂吧?他自己说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
“嗯。”她很随意地应声。见此,我也已经不希望她能给出什么建议了,也许江绗病情的反复和奇怪,也是她未曾遇到过的情况吧。我在她身旁坐着,彼此不发一言。
过了一会儿,我起身要走。她又拉了我的手,有些认真地说:“小雨,我知道江绗不乐意多和别人说起这些,所以下次如果他还做这些梦的话,你一定仍告诉我,好吗?”我有些不解地看她,她的眼神甚至带着请求的意味。
大概意识到我的反应,她收了表情,“哦,如果我们能多了解他的病情,对接下来的治疗会有帮助。”我于是点头答应,“好的。”
听到我的话,她放松下来,对我微笑。
江绗,他远不像我以为的那样在渐渐变好,除了身体上的康复之外。原来,我几乎无法触碰到他内心的任何角落,在他明净淡然的笑容后,隐去了多少包括他记不住的,记得住的,和那些模糊杂乱,无处安身的记忆?
关于他的一切,我发觉自己似乎越来越不了解了。他的弟弟太少陪伴他,而他的妻子,却竟一次都没有来过,难道江陵也有瞒她的必要吗,或是她不想来?
对于她,我几乎一无所知,不过对于江绗呢?我不也知之甚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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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未愈合的“伤”(2) 。。。 
书岸说,我该向Miss 何讨个人情,替我安排一个月的外语站实习,这样我的毕业实习就显得合理一点了。
事实上,我可以用于填写简历的实习内容并不少,我参加过一些语言类的工作,我在交易会上当翻译,还在留学中介帮过忙,加上外语站的工作经历,多得填不下。
不过……毕业实习远远偏离专业,看起来不太象话?我想。
才怪!我又想。
我一点也提不起兴致来,连我自己也很奇怪,外语站有我喜爱的同学、工作、和接触到的各种事物,但是现在,至少是现在,我却不愿意去,如同不想中途放弃什么东西一样,对书岸的话,我只能敷衍着。
学校的课程逐渐少了,我更无形中增加了在北城医院的时间。
我甚至把要修订的简历带到医院去,坐在江绗的书桌前忙碌地整理,这张书桌是江陵特地买来的,所以比起医院配备的那些简单的桌子要好得多,桌面很宽,也很稳实,上面放着江绗的书籍和音乐碟片,不过现在换成了一张张白色铺开的纸张。
他有些不乐意地皱着眉头看我,也看那张书桌,因为我完全像个木头人一样在那里认真地填写、检查和装订简历,更因为,他原先整理摆放好的书籍和碟片,被我视作废品般堆向一边,只为了给我的东西腾地方……
“下周这两家会去学校招聘,你知道我要投……”我扬着手上的一份招聘单位表说,然后发现他古怪的表情。
我意识到书桌上不堪目睹的景象,心虚地说:“江先生,像您这么大方的人,一定很愿意把书桌借给我用的。”
他不屑地鄙夷我的“赞美”,又叹口气说,“我实在不明白,你这么费劲搬这堆东西来做,不比在学校做麻烦吗?”
我停下手上的事,抬头看他:“你以为我愿意吗?可是我和叶莺约好下午向她学一点医学常识,我必须在中午前把这些完成。”我算了一下日期,“这么快,后天!后天我没能过来了,正好是招聘会!”
他无所谓地“哦”了一声,又嘲笑我:“现在还学什么医学常识?”
我嗤声向他,“我会的比你多了,血压心率指数之类的我都学过,可是我想也许要再弄清楚一些急救的常识,临时抱佛脚吧。”
“可是这和专业靠边吗?”他继续不慌不忙地问。
“靠边说不上,管它呢,就先这样好了!”我一挥手,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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