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忘忧》第57章


“嗯,我起早给少岛拿机器,正好送你。”
“不去你那儿了,我得回家换衣服。昨天那几个人全是老烟枪,一宿熏得我这衣服都要着了。”
江齐楚没再多说,扭头唤百岁。他说有几个朋友等会儿要过来,得留下招待,让他们自己去吃。
葛萱提醒他,“我好不容易请回客,过这村可没这店了啦。”
百岁撇嘴,“不就一粥铺吗,过就过了吧。”
葛萱甩手就走,“你早晚有一天因为一碗粥喝不着饿死。”
江齐楚拿了钥匙起身对百岁说:“那我们吃饭直接回去了。”
那孩子一脸春色,“回吧回吧,我今儿回得肯定晚,搞不好在这儿对付一宿了。今夜,那属于你们的两口之家。”
江齐楚笑,管它三口两口,某人得首先承认那是家才好。他追上葛萱,一鼓作气道:“十一正好放假,把东西搬过来吧,租约也差不多到期了。”
葛萱不假思索,“好啊。”
江齐楚怔怔站在她面前,脸上是没词儿的狼狈。
她哈哈大笑,分明是故意堵他。
葛萱应这话时,觉得距10月还有一阵子的。
中秋节前一天她过生日,百岁在店子里给庆生,江齐楚游戏工作室的两个合伙人也来了,胡子赵和少岛主,年纪比他们都大,却挣了命地往幼稚里斗嘴。葛萱忍不住问:“你们俩也是游戏上认识的吗?那平常互相叫网名还是真名啊?”
一句话把俩大男人都问住了。胡子赵想了一下说:“都不叫,他朝我叫猪我朝他叫猪。”
葛萱笑得不行。
少岛主瞪眼看着她的笑脸,呆了一呆,低头跟胡子赵咬耳朵,“不怪连江子这种人都着了道。”
他喝多听力下降,说话声音也大,该听的不该听的一个不落。
江齐楚倚在他们身后的吧台上,闲拿把小刀刮着生日蛋糕上奶油堆字,闻言直觉地望向葛萱。
她把鸡尾酒当饮料喝下了不少,晕红的脸颊上,一双笑弯的眼,瞳仁滟滟可比门前什刹海面摇晃的碎月。
树梢上的月亮仍又黄又大。
这是陪她过的第几个生日,江齐楚一边数着,一边在蛋糕上划出她繁琐的名字。
百岁痛心疾首地看着他,“这蛋糕让你祸害的,还能不能吃了,讲究人看了都干呕。”
然而对于葛萱来说,奶油蛋糕再面目全非,都无法影响她的食欲。葛萱最喜欢过生日,喜欢奶油蛋糕,喜欢第二天的月饼,还有总能和生日脚前脚后到来国庆长假。
这年的中秋是阳历18号,节一过,则真正进入月底。一直到国庆前的十来天,葛萱都没怎么在公司里看到销售。他们头天陪客户喝到半夜,上午基本上都躺家里睡过去,下午又要准备晚上酒局。
用余翔浅的话说:不在喝酒,就在醒酒。
余翔浅也醉了好几场,最严重的一回是和几个机关的领导吃饭,餐罢将领导和几位同事分别安置妥当,自己回家的路上突然返了酒劲醉起来。半路下了出租车,躺在马路中间不走,警察打电话打到葛萱这儿来了。
葛萱头大如斗,匆匆爬起来赶去现场。警察说:“喝这么多还不赶紧来接,在外面出事了怎么办?”葛萱听出来他是把自己跟余翔浅当成一家的了,也不好说什么,又惊又愧地道了歉,在警察的帮助下把人弄上出租车。
隐约记得余翔浅家离公司不远,跟司机说了个大致方向后,开始翻他的口袋。没有任何与他住址有关的物件,没有钱包,就一支电话死死地掐在手里。他知道出来喝酒应该不会开车,那些东西没放在车上,就是说——全丢了。再确认一番,别说没有车钥匙,连别的钥匙也没翻着。葛萱差点哭出来,“余翔浅,你家房门该不会是刷指纹的吧?”
他不清醒,可也没睡着,还知道判断正误,“不是。”
葛萱心崩了,“那家里钥匙呢?”
他答不出,低头在身上摸摸索索。
葛萱叹息,“你住哪儿记得吗?”
几句对话惹得司机不断从视镜中打量这对诡异的男女。
余翔浅撑起身子,向窗外看了看,“这走得不对啊,要走四环。”
葛萱心下一喜,却听司机郁闷地说:“这就是四环辅路,您说四环哪边?”
“嗯——”他仍盯着窗外,像在思索辨识方向,实际已过渡进了混沌的休眠状态。
葛萱不做挣扎了,肩膀靠着渐渐倒下来的那具活尸,恨不得直接把他踢下车谎称意外。又过了几个灯,余翔浅仍旧没有丝毫清醒迹象。葛萱拿起手机翻到江齐楚的电话,拨了号,又马上挂断。
江齐楚陪老板出差在外地,就算他知道余翔浅家住哪儿,就算她能拼小命把人背上楼,没有房门钥匙的结果,也只能是陪着这酒鬼在楼道里过夜。想想就很凄楚,“师傅,你帮找一个最近的酒店吧,呃,快捷酒店就行。”
别他醒了不认账,住宿费还得她承担。
服务员大概很少见到有女人把男人灌醉了带到酒店的情况,愣了一下,才在葛萱的请求下过来帮忙扶人。
余翔浅看着又瘦又小比她高不了多少,还挺压秤的,葛萱把他甩到床上,站在旁边揉肩膀。看他四仰半叉,两条腿大半还悬在床沿,也没力气上前去给他摆个舒服点的睡姿。
“睡吧,腿麻了就自己爬上去啊。”不管他听不听得进去,兀自嘱咐了这句话,又拧开一瓶水放在床头,葛萱感觉仁至义尽了,拎着包准备离开。
走到门前,听见他痛苦的呻吟声,在午夜时分格外惊悚。
葛萱叹口气,回来在另一张床坐下,一筹莫展地望着他皱成团的五官。事情非得在酒桌上谈吗?喝不醉就谈不透?葛萱也见过不少人醉酒,同学聚会总有喝吐的,许欢也喝多过,江齐楚还有一回喝得睡了一下午人事不省……可他们都乐呵呵喝,乐呵呵醉,有道是开怀畅饮。而余翔浅是很厌酒的,有同事吃饭喝了酒回来,到他办公室谈工作,他很快就给打发出来,喊葛萱进去猛喷空气清新剂。部门聚餐时,几个业务总要喝上数杯,唯他滴酒不沾。葛萱相信他是酒量很差的,喝成这样得多难受啊。
她是看谁难受就想摸人脑门,手探过去触感冰凉,才确信他是喝多不是发烧。推他微微侧过身,免得仰睡一会儿反胃呕吐呛到。
他不情愿地顺着她的力道挪动,揪着被子,很不舒服地半挂在床上。
葛萱插腰看了一会儿,脱下鞋迈到他床上,扯着衣服把他往上拖。人在完全无意识的状态下会变得特别重,葛萱发了几回力,累得肩臂关节嘎嘎作响,他还是原来摇摇欲坠的姿势。遂宣告放弃,心想他喝成这样,本人也根本就不觉难受了。
余翔浅一觉睡醒,转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打量身处环境,酒店。他想不起自己怎么来的,不过这些年也习惯了醒来身陷各种陌生场所。最后的记忆还是从KTV出来帮人拦出租,跟着就断片儿了。撑起身子,揉了揉僵硬的脖颈,搭在床沿的两只脚血液流通不畅,活动了一会儿才适应,一站起来,猛地看到对床枕头上的一把黑发,吓到了。
那人面朝墙壁背对着他,整个身体都缩在被子里,只有头露在外面。余翔浅挪着尚未完全缓解麻痛的脚,小心走两步到床边查看。
熟睡中的葛萱这时却忽地翻过身来。
两道弯弯淡眉下睫毛轻颤,纤长浓密,与发色一般漆黑。总是挽成一髻的长发乱散在枕上,更衬得一张脸光洁净莹,肤质皙白,两颊又有明显但自然的红晕,嘴唇也比平常颜色深,大概是罩着那条棉被睡热了。
余翔浅瞪着她全不设防的睡颜,心脏猛地收缩,瞬时呆住了不知躲闪。
幸好那两弧黑鸦鸦的睫毛只是微抖,没有掀开。
喉节蹿动了一下,他用比接近更谨慎的动作拉开二人距离,坐回自己床上才放开呼吸。
59(十)极品蝈蝈
有别于余翔浅的习以为常,在陌生环境醒来的葛萱慌乱了许久,渐渐将空间时间组合归位。耳边兀地传来一语:“睡得好吗?”她这才想起房间里的另外一只生物存在,坐起来寻找声源。
他站在床尾,穿着肥而厚的白色浴袍,手抓一条大毛巾擦着头发,望向她,眼睛半眯,嘴角微扬,看起来有一丝逗弄。
葛萱懵了,这人……是谁?
“梦游?”问话没有立即得到答复,余翔浅疑惑地眨了眨眼,走到床头柜前拿起眼镜戴上,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确定人是否真的醒来。
葛萱认出了那副眼镜,“余翔浅?”
“啊。”余翔浅用力地承认,拿毛巾角挖着耳朵里的水,一边好笑地看她迷迷糊糊的起床行为,和在办公室那机灵的秘书判若两人。
葛萱倏地脸红,“余总……”中邪了,她怎么叫起领导大号来!
余翔浅大笑,“真不知道是你喝醉还是我醉了。”
“当然是你,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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