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为了爱》第46章


安妮不禁觉得这个女人太过于圣母了,都从二十八的花朵凋零成花梗了,还拥有着少女情怀一样单纯。她心中不知怎么地涌上一丝丝的不自在,让她的呼吸没来由地有些滞怠。
接下来叶雅还是那样欲言又止着踌躇,安妮只能随便挑着同为人母的有关儿女的话题聊聊。安妮提起自己的一儿一女自然是毫不掩饰地自豪:“羽谦喜欢法律,刚刚才考上哥伦比亚大学的法律系,所以我才放心地移居中国的。”
“学法律?那很好啊,羽谦还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他,小时候长得就俊俏,长大了一定是玉树临风的人物,以后往法庭上一站,不用说话都会先把人给震一震。诶……羽谦这样出色,想必追求他的女孩子不少吧?”
安妮没有料想到竟然这个话题真的能聊得起来,再一琢磨她话里的意味,便明白了。“怎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男孩子嘛,总是要养得麻烦些。”
果不其然正中靶心,叶雅无奈地叹几口气:“我也不知道这教育方法是哪里出了岔子了,一直到初中都还是好好的,这一上高中就跟爆发了一样,什么问题都出来……”
“什么问题啊?”
叶雅的脸色有些羞涩地泛红,“就是恋爱、翘课、挂科……嗯,就这样,昨天才关在家里禁足了,本打算好好教训他一下,可是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哪里下得去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来是这这样……安妮不知怎么地竟然觉得有些异样地开心,不过再看看对方的的确确是十分伤神的神色,又劝道:“孩子嘛,哪里有不犯错的,误入歧途而已,青春期的孩子都是这样,当年羽谦——”
“妈妈别乱说,哥哥当年乖得跟个兔子似的,全学校的女孩子邀请他跳舞他都不搭个手的!”陈穗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台上下来了,除了鞋子换了身上还是穿着演出服装。
“你又知道!”安妮瞪了女儿一眼,伸手把她拉到身边,看着叶雅道:“穗穗,这是叶阿姨,快叫人。”
陈穗丝毫不惧地回瞪母亲一眼,转脸甜甜地喊“叶阿姨好。”
叶雅带着笑看着陈穗,柔柔地问些年龄啊之类的琐事,可是安妮觉得叶雅的眼睛里一直有自己。
“穗穗,”安妮催促着女儿,“去把衣服换了,把妆卸了,妈妈跟阿姨有些事谈。”
陈穗是虽然不是极听话的乖宝宝,却也是明白事理的,“嗯”了一声,再甜甜地和叶雅道过别就向后台走去。
安妮颇有些反客为主地意味看向叶雅:“不如,我们去外面谈。”外面停着车子,等穗穗出来了就可以走了。
叶雅抿了抿唇,转身跟着她出去。
“说吧,有什么事?”
从演示厅出来,换了环境叶雅似乎放开了一些。也不再踌躇,“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爸爸他……他快不行了!”话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她似乎是在压抑着想哭的欲/望。
安妮几乎是惊愕地回头去看她,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其实是红肿着的,就算是特地修饰过也掩不住脸色的憔悴。垂下头去思忖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对于叶朗的那种抗拒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只要是跟叶朗有关的事情,自己都会直接忽略掉,甚至周围的亲人都会率先帮她屏蔽掉。
半响,安妮低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叶雅吸了吸鼻子,声音喑哑地说:“发现是在半年前,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怎么会?安妮忽而觉得自己胸腔里郁结起什么来,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会这么晚才发现?”就算叶雅嫁出去不能很快发现病症,那君蓓蕾呢?她不是对叶朗照顾最为无微不至的吗?
叶雅冷静了一下,缓缓道:“其实自从那场婚礼之后,爸爸就跟我妈离婚了,我妈她从家里搬出来了……近几年来,爸爸他也不再管圣安的事物,把很久以前卖掉的一座别院买了回来,很早就搬到那里去住,虽然他的交际圈还是很广,但是在生活上,其实是很孤单的。”
听着叶雅这么说,安妮不禁想到以前在书上看到的一个故事。
书上说:那是一个大企业的大股东,有无数的人为他打理着家产,他什么都不用干,每个月的分红就会打到他的账户上,他只需要好好享受人生就行。可是他的生活并不快乐,他经历了三次失败的婚姻,却没有留下自己的任何一个孩子,后来他从豪宅里搬出来,住进一个小小单元楼里。
再后来,他的邻居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从家里出来过,而这时公司里的人来找他,他们一起打开了他的家门,却发现……
他已经死去很久了……
幻想着孤独的老人孤单地死去的样子,苍凉地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晚年是怎样终结的。以往这样的事情不知听过多少,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可能发生在叶朗身上。
怎么会呢?他叶朗是什么人,怎么会这么苍凉?他怎么会允许自己这么苍凉?
“妮可!”叶雅忍不住抓住她的手,几乎是声泪俱下地说:“爸爸他这两天难得有清醒的时候,但是只要他清醒,他都在找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去看看他?哪怕只看他一眼,我怕再晚,他就再也看不到了……”
第46章 结局:第二十一章 黄玉(下)
安妮还是挣脱了叶雅的手,背对着叶雅,去拥抱蹦蹦跳跳出来的女儿。叶雅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落下去,她渐渐感觉到父亲的那种绝望,那种无论如何努力都留不住一点的绝望。
在她知晓安妮身世之后,谈论这个妹妹成为了每一次和父亲谈心都必不可少的内容。几乎每一年都会有那么一两次,父亲一个人在那里说,眼睛里有一种明明灭灭的光,像是夏天的萤火虫,微弱,但确实是存在的。
父亲说,安妮再婚的那一年,他其实是去参加了婚礼的,却始终混在人群里看着,举行婚礼的教堂很大,看得出无论是陈家还是诺斯家对她都是极好,也越来越明白,安妮对自己的推拒里还带着一点嫌弃的意思,她已经有这样的地位这样的幸福,毋须一个父亲再去打搅,他对她来说,就是多余的。
父亲说:在第一次见到了安妮之后其实他就隐隐地猜测着安妮的身份,后来得到证实的时候有点惊慌,回想起来全都是后悔……隔了几十年,他终于学会了后悔,他后悔如果是自己直面事实,是自己早早去认回这个女儿,也许自己在安妮的印象里能好些。
父亲说:……
她在以后漫长的时光里,从身为人母的角度起理解,她才明白,父亲眼中的那种光,是十分温暖的,是希望给予安妮温暖的祈愿……但是安妮不需要,至少她本人说了,不需要。
就在她已经对劝说安妮的行动绝望的时候,安妮却仅仅将女儿送上车之后向她走来。
“喂,简妮,你派辆车过来接我——是在,你等一下。”安妮偏过头问她,“在哪家医院?”
叶雅和安妮并肩在后座上坐着,一面哭一面絮絮说着,她偶尔偷眼打量着身边的异母姐妹,竟然发现一向自我没耐性的安妮一直低着头沉默着,没有丝毫烦躁的样子。
叶雅哭得狠了,眼前什么都是一片迷茫,这时有人递过来纸巾,耳边响起安妮略微低沉的声音,“快擦擦,别哭了,医院都到了。”她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安妮比她冷静得多,走在前面一边问她实在哪一栋楼哪个病房,叶雅很没气场地跟在后面回答,后来她自己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是极其软弱无能。
只是渐渐靠近那病房了安妮的步子又慢了下来,跟在后面的叶雅险些撞上去。
“怎么了?”叶雅见前面的安妮突然在病房前停下了脚步,不由有些紧张地问,“妮可,你不是反悔了吧?!”在心中暗暗下决定,反正已经到病房门口了,就算是把她打晕了拖进去也要把她带到父亲面前。
“没有!”安妮靠着病房门连接的墙,不知怎么地有些颤抖,方才走得奇快,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过来,但临了到门口了她又退缩了——这种情况,是不是叫做近乡情怯?安妮咬了咬唇瓣,带着点祈求地向叶雅说:“你先进去吧,我一会儿……”
“不行,你走了怎么办!”叶雅坚决不同意,脸上带着些孩子般的执拗。
安妮摇了摇头,小声说:“我不会走的,真的不会走的!”不知是在跟叶雅说,还是在跟自己说。
叶雅最终还是相信了她,拉开门进去了。
安妮其实很想跑,但是现在她靠着墙壁站着的双腿仿若灌了铅一样,重逾千斤,她挪不动一点,一点都挪不动。
于是,空寂的医院走廊细碎的脚步声在她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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