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三分》第39章


当然,浩瀚二字一般是形容大海的,可是当你站在望不到边际的湖边的时候,视觉体验跟站在海边是一样的。
我一向觉得,有水的地方,就特别有灵气。苏和带着我站在山峰上远眺洱海,一览整个大理城,倒也能有种辽阔和开怀的气概出来。
“金庸小说里有个情节,写从苍山跳下去跳进洱海,”苏和指着前方说,“你看,明显是老先生写那段的时候没来过大理。苍山离洱海那么远的距离,从苍山上你三级跳也跳不进洱海里。”
“哟,你也看武侠哦?”我挑眉。
“要不然呢?”苏和眯了下眼睛。
“以前我觉得你会看些什么卡夫卡、米兰昆德拉的书。”我说,“你看,他们光名字听起来就那么有文化。”
“人家本来就有文化,书也是很好的。但是社会上看那些书的人,也有许多只是跟风,没文化假装有文化。”苏和道。
“看不出来苏大人也会说这话。”我笑。
“本大人……其实很俗。”苏和拍了拍胸膛感叹息,“啊!我那隐藏了多年的秘密终于让人发现了。”
我做了个鄙视的表情,“我什么都没听见,您继续藏着掖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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洱海望月,那是相当浪漫的事。
特别是当两人飘在湖里对着月亮大眼看小眼,再对着身边的人大眼看小眼,最后目光都盯住小圆桌前唯一的一包饼干的时候,这种流浪者独有的浪漫,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个故事用简单的语言来描述,是这样的:
话说一男一女来到洱海边,准备租船出海看月亮。一般租船的时候,船上都会跟着一个船夫,给客人摇摇船,指指路啥的。但是那个男的说,不要船夫,只要船,咱来这里就徒个浪漫,跟了个电灯泡算什么呢?
租船铺老板一开始当然是不同意的啊,你说你俩人把人船拐跑了我去哪儿找你们呢?那男的想了想,就从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掏出来给那租船铺的老板当押金,问他够不够租他一搜船。
岂止够啊,买两条都够了!
那老板小眼睛一溜,收下钱,开了收据,然后用这对男女听不懂的白族话吩咐一个小伙子带着去看船。
那是一艘看起来十分残旧的小船,油漆一块一块地掉,很是沧桑和斑驳。船体构造有点像古装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那种中间有个顶棚的乌篷船,只是船尾多了个同样锈迹斑斑的电动马达。
虽然旧是旧了点,但还算干净,乌篷两边没有门,只有很厚的透明防水膜做的帘子盖着,倒不是不能将就。只是那白族老板太黑了点,就给这破船……
就这样,这一男一女开着小马达乌篷船游荡到了湖中央,浪漫地看了一场洱海日落,在月亮升到当空之前,悲剧地发现,小船马达罢工了。
更悲剧的是,这故事里的一男一女,就是我和苏和。
苏和打了那张收据上的租船铺电话,没人接。想来也合理,月亮都出来了,办公室咋会有人呢。
于是我们在要不要打电话报警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苏和说:“这里晚上太冷了,我们报警让警察来接我们回去吧。”
我说:“苏大人你真天真,你的车开在路上抛锚了,打110会有人理你吗?”
苏和思考了三分钟,终于发现汽车抛锚和船抛锚是一个道理。
我打开了我包包里的饼干和矿泉水,说:“就这样吧,等天亮了给租船铺打电话。”
苏和忽然笑了,笑得十分畅快,拉开帘子钻出去,说:“既然都这样了,出来看月亮吧娜娜。”
我跟着他猫腰钻了出去,拉紧了身上的羽绒服。
还好我们本来就打算晚上看月亮的,所以都穿了厚衣服。
虽然天上只有半个月亮,可是那半个月亮比以往看的满月还要大,像是伸个手就能够到。
我叹道:“算了,被困在这里一个晚上,也算值了。”
苏和仰面躺到了甲板上,指指他身边的位置,说:“娜娜,过来躺在这里。”
我把羽绒服的帽子戴起来,躺在了苏和身边。躺着看月亮和坐着看月亮,到底不是一样的感受。
我学着苏和闭上眼睛,耳朵里那些波浪翻滚的水声,一下子就清晰起来,鼻尖是湿湿的水汽,皮肤上还能感觉到微风从水面掠过带来的冰凉。想想洱海都存在了千万年了,这风,千万年来也一直这样在地球上反复循环,顿时就觉得,心间忽然澄澈起来,空间和时间就这样在意念中交汇在了一起。
我眼睛闭了一会儿,又睁开,于是月亮显得更亮了,月亮上那些陨石坑的阴影,就愈发明显了。
我指着那团阴影问苏和:“如果你生活在一千年前的古代,没学过现代科学技术,你会不会相信那个地方有个广寒宫,宫里住了个叫嫦娥的美女,美女还养了只兔子?”
“不会。”苏和这时候才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困了,声音听来格外慵懒和性感,“但我会偶尔揣测,广寒宫里的美女到底有多美,是不是比我见过最美的人还美。”
我笑起来,鄙视道:“男人的本性啊。”
苏和也笑,“男人都喜欢美女,可是美这个东西,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一个人长的高不高,体重重不重,跑得快不快,跳得高不高,这些都是可以衡量的,可是美,特别是女人的美,要怎么统一标准呢?一个女人,全世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觉得她美,那她肯定会被称为美女,可是在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人眼里,或许她根本不美;同理,在我眼里的美女,或许到别人那里去,也会觉得一般。”
我侧过头去看他,说:“当男人想象世界上最美的女人的时候,是不是会把自己能描绘的最美好的东西往她身上灌注?因为人的审美不一样,所以你想嫦娥,也会跟别人想的嫦娥不一样吧。”
这时候苏和也侧过脸来,我都来不及把脖子向后缩。我的脸和他的脸,就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相对。
月光打在他的脸上,仿佛凝起了淡淡的一层雾气,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了一排缠绵的阴影。
“我想的嫦娥啊……”他声音很轻,但从我的耳膜能直接钻进我的心底,像张砂纸,在那里轻轻地磨,轻轻地碾,直觉得手脚都发软。
“我想的嫦娥,跟你长得一样,娜娜。”
我的心跳失了一拍,刚才还觉得微凉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眼前那双眼睛纯净而清凉,让我不敢对视。
他的手伸过来,轻轻地用指尖的老茧摩挲着我的耳朵,笑得十分迷离。
嗷嗷嗷,他在勾引我!!!
可是我无力抗拒,也不想抗拒,并且……还有点期待。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点什么,那有点太假了。好吧,内心深处,我期待着他会吻我。这是一种没有经过大脑过滤的第一反应,一种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对亲密的渴望。
于是,当我的唇碰到他的唇的时候,我才醒悟过来,怎么是我主动凑上去的?
苏和并没有让我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他先是呆了一下,就开始热情地回应我。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我俩就像两个饥渴了很久的旅人,终于发现了绿洲。
对于这个过程,我没有办法详细描述,感官完全战胜了理智思维,大脑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一直吻到我都觉得累了,我们才停下来,苏和双眼朦胧地看着我,里面有欲望和挣扎。
我隐约能理解他的感受,只是还没来得及揣测他停下来的理由,他就给了我一个更直白的说法:“这里……太冷了。”
我一下子爆笑了出来,虽然他讲得十分合情合理。
苏和也笑,搂住我,让我躺在他的胳膊上。我往他怀里蹭了蹭,心底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这一步,还是走出去了。虽然只是接个吻,但这一吻,让我们的关系从根本上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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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月亮,好像亮了一夜。
深夜水上寒气湿气都非常重,我和苏和睡在有两层塑胶膜盖着的乌篷内,身下船板冰凉冰凉,差点就没把我俩冻死了。
一整个晚上我都被苏和抱得紧紧的,睡一会醒一会,人一直处于朦胧状态,但我知道他肯定没有睡着,因为我只要稍微动一动身体,他就会问:“怎么了,是不是睡得不舒服?”
这句话,就我记得的,一晚上他至少重复了五遍。到后来我都懒得回答,找个舒服的地方蹭一蹭,继续睡。
读高中的时候地理老师就说过,一天中最冷的时候是太阳升起前的那一刻。平时睡得最香的是后半夜,而现在,最难熬的也是这温度降得最厉害的后半夜。
虽然我们相互抱着,苏和还拿船舱里的破油布盖在身上,但也没办法抵挡住身底下这冷到骨子里去的寒气。
“几点了?要不我们起来看日出吧?”我问苏和。
“嗯?”苏和哼唧了一下,睡得迷迷糊糊。
我缩了缩手脚,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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