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第37章


就在这一刻,李乐桐忽然发觉,此时的陈思会特别像上学时的她,总是这么一呆一愣的,似乎是淡然,又似乎是恍然大悟地说:“也是啊。”陈思会一直是一个不甚有主张的人。想到这里,李乐桐伸开手握了过去,“思会,你怎么样?”
陈思会的气色看起来还是很差,她裹了条厚的羊毛披肩,看起来很单薄。
陈思会摇头,“没什么。刚流了产,会有点虚。”
李乐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歉意,只能简简单单地说:“思会,对不起。”
陈思会有点惨笑着摇摇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那天如果你不来,也许我自己也要去超市的。”
李乐桐又嗫嚅了半天叹了一口气,她拉起陈思会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思会,你到底怎么样?”
陈思会略略笑笑,“也没什么,难道他现在还休了我?”
李乐桐默默无言,陈思会真瘦了。记得上学时,她没少为减肥而烦恼,虽然她只是有点婴儿肥而已。
女人,真不容易。
陈思会推开她的手,“别这么煽情,好像咱俩怎么着了似的。”
李乐桐笑了,“似乎很久没有这么亲热了。”
陈思会仰着下巴想了想,“嗯,上一次,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上一次,是韩远径不辞而别的时候。陈思会去看她时,她仿佛是个木头人,陈思会抱着她,叫了好几声,终于给她唤回了魂儿。
“如果你觉得还可靠,就嫁了吧。为了感情颠沛流离的,不值得。有时想,女人这一辈子,真是……”
李乐桐幽幽地说:“可我和程植互相不爱。”
陈思会叹气,“乐桐,其实我不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也许就是相濡以沫。想想我和杨全,他比我大十五岁,什么是爱?为了爱头破血流,就值吗?你又想拿什么再来检验他呢?”
李乐桐没有回答,也许是的,为了爱,头破血流,值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能怎么样呢?
嫁了,就了了心事。
她也无力再支撑,也不想再找新人。如果婚姻是桩一定要完成的事,程植并不讨厌。
其他的,随缘吧。
目送着陈思会上了出租车,两个人回到程植车前。等着发动机预热时,李乐桐说起见家长的事。婚礼定在求婚的两个月后,就是三月。中间隔着个年,按照习俗,似乎应该互相见见父母。
“没问题。”程植很不在乎地说,“那是必须的。我先去你家吧,你说哪天合适?”
李乐桐说:“无所谓。我一年有十五天年假,上一年还剩了十天,可以一次性全用了。”
程植吃惊,“你这一年不过了?”
李乐桐满意的拉上车门,“不过了。真要结婚,你就养着我了。”
程植歪着脖子,“要辞职啊?”
“行吗?”
程植满不在乎地说:“我说不行,有用吗?好在我看你吃的也不多的样子。只是回头零花钱少,你可别嫌我虐待你。”
李乐桐让他逗得乐了。程植又接着说:“哎,对了,要不先去我家写请帖?”
“请帖?”李乐桐好奇,“你买的?”
程植哼了一声,“谁买的?我吃饱了撑的。郭远腾买的。也不知道这小子犯什么邪,居然买了整整一千张。我都快哭了,我哪儿有那么多人请啊。客厅里都跟山一样。”
李乐桐忍不住,哈哈大笑,“那你干吗让他送来啊?”
“他要来,我能不让他来吗?谁承想啊,后面跟着一支浩浩荡行的队伍——搬请帖的。”
想一想就气,那天郭远腾说要来他家,常来常往的,他也没说什么。郭远腾来时,他正在打游戏,给他开了门自个儿又进了屋。听见客厅里有人说话,他喊了一嗓子,在伸头看,扛着箱子的工人已经进屋了。
“我当时还以为他送给我什么结婚礼物呢!”程植想到这里,气呼呼地说。
李乐桐看着程植的表情,笑得更响了。程植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这请帖怎么分啊?一人五百?”
“我一张都不和你抢。”李乐桐笑着说,“都给你吧。”
“靠。”程植毫不犹豫地说,“这就是他妈的折翼的天使!”
李乐桐乐不可支。
两个人说说笑笑,开车回家,全然不觉得后面有人在跟着。
归程很快。前几天刚下过雪,靠阴的路面还没有化开,晚上一冻,更有点滑。李乐桐才一下车,就摔了一下。程植推车门下来,半弯着腰问:“怎么样?要不要紧?”一面伸出了手。
李乐桐膝盖着地,“没事儿。”她没有去拉程植的手,而是一个人慢慢地爬了起来,“没事儿。”她说,“现在还年轻,等以后老了,你再扶吧。”
她摔得还真是有点疼,左腿不敢着地。程植低头看着她,“要不要紧啊?”
“没事儿。”李乐桐站在那儿,“站一会儿就好,你走吧。你今天穿得太少,感冒刚好,别再冻着了。”
“真不要紧?”
“不要紧。”她是这活动了一下,“没事儿。”
程植看看她往前走了两步,“行啊,你有事叫我。”然后上车走了。
李乐桐吐了口气,很多年没摔过跤了,摔这一下还真疼。她扶着墙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一双手把她揽了过来,她刚要惊呼,嘴却已经让人堵上了。
在她的生命中,那种热,那种狂,那种野,那种爆发时不顾一切的感情,只有一个人有。他左手扶着她的肩,右手揽着她的腰,似乎还顾忌着她的腿伤,紧紧地抱着她,让她能稍离地面而离自己更近。但他的力气有点大,李乐桐渐渐觉得自己肺里的空气被挤了出去,有点头晕眼花,她忍不住去推他,他却像受了提醒,反倒把她勒的更紧。
“远径……”她轻声地叫了一下。
他愣了一下,稍稍远离,吻她的唇也温柔了许多。冷风透了进来,李乐桐清醒了,她推开了他。
韩远径的领带已经皱了,斜在西装的领口。他面容有点苍白,眼睛却一直盯着李乐桐。
李乐桐后退一步,左脚疼得让她吸了一口气,韩远径往前一步想扶她,却被李乐桐躲开了。
李乐桐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
韩远径似乎答非所问,“桐桐,你真要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
李乐桐几乎是抖了一下,然后平静地说:“不,我爱他。”
韩远径轻轻叹了口气,“桐桐,爱或不爱一个人,不是说出来的。刚才你摔那一跤,你们俩表现得是多么明显。你不爱他,他也不爱你。”
“那你要怎么样?”李乐桐很平静,“韩师兄,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让我做你的二奶吧?”
雪光映得韩远径的脸煞白。
李乐桐继续说:“好啊,韩师兄,我承认,你说得对,你说的很对。我不爱程植,的确,我不爱他,他也不爱我。他另有爱人,只是也不能在一起。那又怎么样?他愿意娶我,他愿意在我生病时照顾我,他不会伤害我。我允许,我允许他心里住着一个女人,又怎么样?他不会去找别人,他永远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他永远不会抛弃我而不给我一个说明,他永远不会以爱的名义反复阻挠我追求幸福。”泪随着话涌了上来,堆在眼眶,似乎再有一个字,便会随之喷发。李乐桐转过头去,让北风吹着。
半晌,韩远径似是喃喃自语,“桐桐,我只是想告诉你,没有爱情的婚姻,不会幸福,真的,不管是什么目的,都一样。”
李乐桐咬着嘴唇,说了一句狠话:“那我爱你,怎么样?你又给我的是什么?”
雪夜很冷,北风嗖嗖地吹过杨树梢,似乎是更冷了,哪里传来一两声有点凄惨的猫叫。路灯暗黄的光投射在地上,覆了雪的草地,偶尔还可以见到一两株枯黄的草,颤巍巍地晃着,显得冬夜更冷。
“桐桐。”韩远径开口,“你能再等我一段时间吗?”
李乐桐闻声抬头,韩远径急急地说:“不会很长,两年,最多两年。”
李乐桐冷笑了一下,忽然觉得心中一切的信念都溃败了。她为什么就要爱这个人?这样一个任取任予的人?
她只想早点结束这场谈话。于是,她草草地说:“不必了,韩师兄,你也看到了,我和程植即将结婚。如果没有别的事,希望韩师兄以后不要来了。”她要走,韩远径说:“桐桐,如果你非要结一次婚,才能原谅我,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我会等你,等你回到我身边。”
李乐桐冷笑,“韩远径,你这是咒我?”
韩远径低头,“不是咒你,是实情。桐桐,没有爱情的婚姻,不会幸福。”
李乐桐斩钉截铁,“韩远径,请你不要再恶心我,也请不要再自大。回到你身边?除非我死了。”
韩远径没有立即说话,他眼神沉静,似乎什么也没有。他看着她,半天才说:“如果是那样,我绝对不活。我能给你的,是我的命。”
李乐桐不知该说什么,心中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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