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第40章


事实证明,还是有变化的。程植变得更帅了,居然很周整的衬衣领带西装,一件都不少,明晃晃的让李家父母有点慌。
“坐、坐。”李爸爸明显有点紧张,反倒程植很大方,“伯父,您坐。”
李乐桐憋不住要笑,茶几上的水果是早就摆好的,李妈妈出出进进厨房几次,只能空手而归。
程植很规矩,虽然平日飞扬跋扈,但在长辈面前很有分寸。该说时说,该答时答,始终坐在沙发的中前部,身子略略前倾,显得既尊敬又不疏远。随身携带的礼品也很有特色,都是些当地特产,整治地很精致,很适合当伴手礼送人。
她想起来韩远径第一次来她家中的境况。
那时候的韩远径才二十三,青涩的学生。礼物是两个人在路边上买的,因为是夏天,其实就买了个西瓜和一点水果,韩远径坚持,才买了一箱牛奶——最后还都是让他俩喝了。韩远径提议买点补品,李乐桐反对,“我爸妈又没病,吃什么补品。”
爸妈那时候也不紧张。她还记得妈妈打开门看见他们时的笑脸,真的就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
“来,快进来,外面可热了。你爸都把西瓜切好了。”
李乐桐顺势就进来了。父亲正在阳台上戴着眼镜看报纸,旁边是游动的鱼,看见他们进来,一低头,从眼镜的上端看着他们,“你们来啦?”然后把报纸放在旁边,往客厅里走来。
夏天的阳光很好,游动的鱼带着影子穿梭在报纸上,蓝盈盈之中,又有些黑的、金的颜色。
这个场景她从来没想过,但在现在,被激活了,温暖之下有些心酸。
韩远径是用棋打破了自己的拘谨。当然,主意是李乐桐提出来的。两三盘围棋一摆,老爷子哈哈大笑,“行啊,小韩,年纪轻轻,谋略不浅啊。”
韩远径有点脸红,“伯父说的我不好意思了,有点不稳重,您别介意。”
暑假在家的那几天,李爸爸门也不出,就是和韩远径下棋,搞得李妈妈都有意见了,“我说老爷子,人家是桐桐的男朋友,你一个老头子老占着他干什么?”
李爸爸还不服气,手里拎着棋子,眼睛盯着棋盘说:“他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我也就是和他下几天棋而已。”
李乐桐嘴快,“那你和他下棋也有的是时间啊。”话一说完,自觉失言。无力再没人说话,她看见韩远径的左手掩到了嘴上,耳朵悄悄地变红——她熟悉韩远径的这个动作,他觉得高兴,但又不好意思。
转眼之间,当年那个青涩而倔强的男生,现在成了他人的乘龙快婿,用父亲的话说就是“谋略不浅”。
下午很快就过去了,晚饭也很快就吃完了。人悠闲地表现之一就是晚饭吃得早,收拾完毕居然还有太阳的最后一点微光。
李爸爸和程植就是聊天。程植的爱好是音乐,是一切外向的东西,围棋这样需要定力需要静的东西,是不适合他的。于是,两个人就只能看电视、聊天,有一搭没一搭。
日子很快就过了三天,李家父母对程植温和有礼。次日是商定要启程赴程植家的日子,一切重要的话都是在晚上说的。李爸爸说:“小程,桐桐是个好孩子,希望你能好好对她。”
李乐桐立刻低下头,普普通通一句话,她感到难以名状的心酸。爱情、亲情、歉意、茫然、心酸,不可知的许多因素纠结在一起,让她想落泪。
程植还是规规矩矩的,“伯父、伯母,你们放心,我不会做对不起乐桐的事。”
李妈妈忽然起身,“你们聊,我去看看煮的银耳羹怎么样了。”
三个人很快冲这个话题上绕开,继续说着程植的家人和家乡风物。程植陪李爸爸喝了一点酒,在最后的时候,可能有点多,李爸爸手一抖,带倒了酒杯,酒洒了出来。
李乐桐连忙起身去找抹布,慌乱之中,习惯性地奔向厨房找母亲。
“妈,抹布呢?”
第一声没有回音,李乐桐又叫了一声,才发现母亲正背对着自己站着。李乐桐走过去,“妈。”
母亲在掉泪,见女儿来了,擦了擦眼角,“桐桐,你真喜欢他吗?”
“嗯。”
母亲叹了口气,“桐桐,好,妈高兴。人靠得住就好。”
李乐桐抱着母亲,泪也下来了。
那就这样吧
见了程植的父母,李乐桐知道程植那在长辈面前的规矩是谁树起来的了。
程植的父母很有知识分子的感觉,戴着眼镜,花白的头发完全没染,皮肤保养得很好,很有光泽,没有特地的打扮,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却有一种自然的吸引力在其中。
程植的父亲有些威严,瘦脸,线条分明,看人第一眼时,眼神凌厉,然后就悄然抹去光芒,归于平静。幸好在飞机上,程植已经大体给她讲过,他父母都是公务员,父亲是公安局的,母亲是宣传部的。
程植进了自己家,就没了正行,而且,显然不大搭理父亲,和母亲更投缘。
“妈,我那身在家穿的衣服呢?你给我收拾哪儿去了?”
“妈,我今晚想喝酸辣鱼汤啊。”
“妈,这几天有没有人来找我啊?”
李乐桐规规矩矩坐在那里,程爸爸和她聊着天。可能是心理作用的影响,她总觉得像是领导讲话,自己就是那小学生。其实,程爸爸也没讲什么政策问题,只是语速很有领导风范。
于是李乐桐就私下问程植他爸到底是多大的官儿。
程植满不在乎,“退休前是政法委书记。”
李乐桐伸了下舌头,“这么大官儿?”
“嗯。”程植更不在乎地说,“你以为普通的孩子,玩的了乐队?还是折腾得了祸?”
李乐桐只好点头,“这个的确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惹事就好,谁敢去主动找事儿?”
程植嗤了一声。李乐桐说:“你爸妈不在乎我这平常人家的?”
“我爸你甭理他。”程植不耐烦,“仙女下凡,他也想去查查来历。我妈嘛,也不用理她,反正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乐桐笑了,“看你似乎和你爸关系一般。”
程植恢复了不在乎,“儿子都这样,和当爹的都关系紧张。”说完,赤着脚去拉窗帘。
“你要干嘛?”
“没啥。前两天我一朋友做了个DEMO,让我帮忙看看。”
于是,屋里就是音乐声,很吵的那种,还有程植拿着可乐罐,对着电脑专注地投入着。
李乐桐觉得自己被关在程植的世界外,她难以想象,许和薇是怎样适应了这样的程植。程植的确是一个被惯坏的孩子,虽然有规矩懂礼貌,但还是太由着自己性子了。对于他来说,世界永远都是明亮的。
只是有一个小黑点儿。
李乐桐正想着,程植的电话响了。程植伸出两个脚丫子把电话夹过来,然后面不改色的放在耳朵边,“胖子?……明天?你和谁?老二也在啊?行啊。几点?行,十一点,不见不散啊。”他要放电话,看见坐在旁边的李乐桐,然后又把电话拿到嘴边,“喂?挂了。”
程植转过头,“哎,我说,明天我要出去,你和不和我一起去?”
“什么事?”
“几个老同学聚会。你去不去?”
李乐桐本能的想退,“我?不去了吧?”
程植沉默了一下,“随你。”转身又看电脑去了。
李乐桐想了想,说:“要不我明天和你一起出门,我随便逛逛?”
程植秒了她一眼,“我可不保证我什么时候回来。”
“你……”李乐桐有点词穷,“你就不能为了我早点儿回来?”
“不是不能。”程植振振有词地说,“问题在于,我喝多了的话,怎么掌控时间?”
李乐桐大吃一惊,“你还喝?”
“老同学见面,哪能不喝?”
“程植,你还要不要命了?!”
程植竖起手指头,做了个“嘘”的动作,李乐桐只好闭上嘴。
“死不了。”这是程植给李乐桐的回答。李乐桐就坐在那里,再也没有说话。
如果是韩远径——哪怕是现在的韩远径——李乐桐也敢骂他,也能劝他,韩远径会听。但是程植呢?
程植仿佛发现了李乐桐的不高兴,在第二天出门时说:“我最晚就喝到下午三点,绝不通宵。如果三点我还没找你,就给我打电话。”大约程植对自己的信心也不是很足,又加了一句,“你也可以先回家,我家的地址你记好。”然后报了个地址,让李乐桐记下。
李乐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程植,我一个人回家没什么要紧的,问题是你胃才闹腾没多久,你干嘛呢?”
“没关系。”程植还是满不在乎,“能喝的,不是什么大病。老同学聚会,我一个人跟娘们似的在那儿坐着喝饮料,这太过了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李乐桐只好说:“那你少喝点儿。”
“没事儿。”程植宽慰地说,“不会怎么样的。我们就是喝着玩儿。”
李乐桐找了个咖啡馆坐下,程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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