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第51章


李乐桐伸出手,“替程植谢谢你。”
韩远径看着那只手,他抓住,用力地握着,脸上是喜悦。
程植就这么被放了出来,虚惊一场。放他出来的消息,李乐桐没有告诉许和薇,她想让程植自己告诉她。
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的程植话少了,虽然看得出高兴,但没有以前的毛躁劲儿了。当他走出看守所的门,看到站在车边的韩远径和李乐桐时,他显得毫不意外。
“韩远径好。”他扬手。
韩远径也挥了下手,“你好。”
李乐桐看看他两,这俩个人是好了伤疤,就忘了其他?
程植要回家换衣服洗澡,韩远径和李乐桐陪着回去。一进客厅,红彤彤的喜帖让程植有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韩师兄。”
韩远径坐下,翻了翻,“怎么没写完?”
李乐桐凑上去看了一眼,宾客处是许和薇,新浪程植是填上了,到了新浪,就只剩下个若有若无的“李”,“乐”上面那一撇勉强看到,后面的就只有划痕了。
“笔没水了?”程植更不好意思了。
“没事。”韩远径挥着那请帖,一脸的乐相,“你忙你的,我就是随便看看。”
程植收拾了衣服,很快进了洗手间。门一关,韩远径看着那请帖,掏出一支笔,把“新浪”一栏涂得漆黑,然后把请帖折成了一只红色的纸鹤,平放在桌上,“许和薇”三个字,恰巧在船的帆上。
程植洗完澡后,三个人出去吃饭,说的都是很平常的事,没人提及案子和这场差点就有的牢狱之灾。只是坐的位子有些小变化,韩远径和李乐桐在同一边,程植坐在对面。
“谢谢韩师兄。”程植举起杯。
“互相感谢。”
程植笑了,“韩师兄你恐怕还真得要感谢我。”
“什么?”
“我的求婚,你没看见?”
李乐桐正在夹木耳,听到他的话便停下来,“你什么意思?”
韩远径笑了,拿起酒杯,“来,喝点儿。”
“韩远径!”
韩远径似乎有点委屈。“然长大了,总得要喝点酒的嘛。”
“来来来。”程植和他碰了一下,两个人各喝了小半杯。
李乐桐放下筷子,“程植,敢情你是逗我玩儿呢?”
程植嘿嘿笑道:“我倒是不敢,只是要向你求婚了,怎么也得知会一声韩师兄。”
开空调怀疑地看着他俩,“你两有阴谋?”
“没,绝对没有。”程植飞扬跋扈的劲头似乎又上来了一点,“我只是觉得,应该给韩师兄一个幡然悔悟的机会。”
韩远径笑了笑。没有说话。
“程植!”
“在。”
“你这是什么盟友?”
“盟友就是要以盟友的利益最大化作为目标。”程植有点委屈,“我总得试一试韩师兄嘛。”
李乐桐的心头有一点心酸,程植够朋友。
一顿简单的晚饭就在这有一搭无一搭的话题中度过,晚饭结束,程植说:“韩师兄,我借李乐桐说一点话。”
“最后一次嘛?”
程植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举起右手,“最后一次。”
“OK。”韩远径点点头,竖起一根手指,“最后一次。”
李乐桐看着韩远径走向车子那边,转过身有些不解地看着程植,“你玩什么把戏?”
程植笑了,“盟友,最后一次了,恐怕咱俩这么说话,是最后一次了。”程植明天会直接飞回老虎,之后真的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乐桐,你生病那次,就是12月31号那次,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也不是我送你去的医院,是韩师兄。”
“他?”
“韩师兄给我打电话说:‘桐桐生病了,发烧,在医院,你老看看她吧。’我去的时候,他正坐在你床边,拉着你的手,看着你的脸。我敢说,他是爱你的。真的,乐桐,你相信我。我从来不敢确定,但就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他真的是爱你的。那种神态是不爱的人不可能有的。看见我来了,他什么也没说,放下你的手,掖了掖被子,面无表情地就走了。”
“就这么走了?”
“是啊。想一想我自己,都是男人,能说什么呢?要是我得这么离开许和薇,估计也只能是这样。”
“他怎么会知道我病了?他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程植骇然,“不是你给的吗?”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没品?”
“那……我就不知道了。”
李乐桐沉默了。
“韩师兄和我不一样。”程植有点自嘲地说,“韩师兄是能够做大事的人,要是搁古代,我就是一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主儿,离了许和薇,我什么也不是,我能把日子都过得乱七八糟。他不是,就像现在,我只要一想到许和薇怀着我的孩子,我又能和她在一起了,什么工作,什么前途,我都不要了。可韩师兄不一样。你应该跟了解他,他有能力,他的心在那上面。”
李乐桐知道,他是的。韩远径从来没有居人下过。他读书,是为了入世,他也知道自己又价值,当年廖盛就曾这样说过他。
“一个男人,如果具有封侯拜相的资质和机会,让他放弃是很难的,也是很残酷的。”他看了一眼李乐桐,“贪心并不是什么错,譬如齐人之福。所有超出他能力界限外的,都是贪心的。所以,贪心这个东西,是要看他的能力的边界在哪儿。乐桐,我还是希望你能想一想。爱上他这样的男人,也许风险就在这里。但反过来说,他可能不爱,但爱就只爱你一个,除非他不爱。”
李乐桐眨眨眼睛,转化了话题,“行,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至于结果,不好说。”
程植嘿嘿一笑,“乐桐,如果转了一大圈还是转不出来,我劝你就不要转了,死心塌地认了吧,这就是爱上了。命,没辙,像我和许和薇。许和薇现在即便是残了,我也得爱她啊,我不爱她,我再爱谁去啊!”
李乐桐让他说的想掉泪又想笑。
程植也很自嘲,“死心塌地把心交出去吧,爱怎么作践是她的事,谁让就是爱上了呢。”
李乐桐捣了他一下,“行啊你,一套一套的,那你和我要去登记……是不是本来也要放我鸽子?”
“那倒不会。”程植说,“我通知也通知到了,刺激也刺激完了,架也打了,韩师兄他还没反应,那就该咱俩在一起。”他顿了顿接着说,“不过,我没想到,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爱就是不爱,到最好,咱俩还是没能在一起。”
“你反省吧。”李乐桐笑着说,“都有那样的事了,还要和我登记,幸好这婚没结成,否则。我不亏大发了……还没结婚,老公这轨都已经出了。”
程植嘿嘿笑着,不好意思地摸着头。
二人的谈话结束后,三人踏上归程。晚风荡漾,程植忽然哼哼起了歌,“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们!满脸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李乐桐和韩远径互相对视一眼,谁也没有打扰他。程植唱熬最好,改吹口哨了,《国际歌》随着夜风,飘散到空中。
”这是我当年玩乐队的保留节目,在最高兴、最激动之余,我会唱这首歌。“他当初多事摇滚唱法,不像今天,用最宁静的方式来哼唱这首歌。
他也变了。
韩远径先送了程植,然后送了李乐桐。车停下来的时候,李乐桐没有立即下车,她问:”程植说,我那天病了是你送我去的医院?“
”嗯。“韩远径的声音沉闷又忐忑。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的?“
韩远径的声音有些苦涩,”吹那么大风,怎么可能不满?你的身体我又不是不知道。“
李乐桐心里翻腾,”那我家的钥匙呢?你怎么拿到的?”
韩远径的声音更苦,“你还记得你有一次朝我扔瑞士军刀吗?”
李乐桐明白了。她没有想到,那把钥匙韩远径会保存起来。
“你留那钥匙干嘛?”
韩远径的声音像是进了海水,又苦又涩,“那是我的家属。有你的地方,就有我的家啊。”
李乐桐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忽然想起那句诗,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韩远径侧身看着她,“桐桐,你给了一条他们回去的路,那我呢?能给我吗?”
“再说吧。”李乐桐推门下车。
李乐桐这一夜把之前他们的事都想遍了。他们在大学里的一切,他们毕业后的一切,和他们重新相遇的一切。
原来时光可以压缩的,九年的时间,可以压缩在一夜,不断地抽离水分,直接压干,成为一张薄薄的纸,一夜即可读完。
她最好想的是韩远径曾给她讲的关于徐藏和他的事,和那句话:“桐桐,我满身伤痕,但对你,我还是原来那个韩远径。你能不能原谅我?原谅一个有缺点的韩远径,原谅一个犯过错的韩远径,原谅一个迷途知返的韩远径?”
平静地生活了几天。程植有了回音,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条彩信。彩信中的两个人十分幸福地望着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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