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结婚记》第7章


自行车带着卫敏,沿着丽娃河骑着,他所能感觉到的就是幸福这两个字。
初恋的好处就是很简单。但初恋的坏处也是,太简单了。
一转眼,寒假到了。张生对于寒假有些期待,又有些惧怕。他暑假是不回家的。他跟老妈讲,不回家可以节省路费,还可以在勤工俭学中心找点事做。其实,在他内心深处,他并不是那么想回家。虽然想念成都,想念妈妈,但一想到要面对老爸喋喋不休的抱怨和指责,又要睡在客厅的那张沙发床上,忍受白天父亲牌友们残留的香烟味道,他又对回家充满了抵触。
但是寒假的时候就不一样,天越冷,人越想家。
往成都的车票是最难买的。大一的时候张生就很没有经验,稀里糊涂地跑去代售点排队,排了两个多小时,眼看就要排到了,才发现售票处的玻璃上赫然贴着一张纸:成都方向,无。
买不到票回家的那种焦灼,比考试挂科也好不了多少。张生急的嘴上都起了泡,后来还是一个学长介绍了个黄牛给他,加了一百块钱,才买到一张全价的坐票。黄牛说,你可别嫌贵,这个时候,除了我们黄牛,就只有神仙才能弄到票了。
这黄牛说话那个表情,让张生做梦都忘不了。
既然不想买黄牛票,又当不了神仙,今年,张生和老乡们已经商量好,在预售的第一天就去通宵排队,能买几张坐票就买几张,到时候在车上换着坐。所以,他等卫敏下了课就去跟她说,今晚不能一起复习了。
“排通宵?”卫敏瞪大眼睛:“回你们家那边的车票有这么难买?”
张生无奈道:“还不一定买到到座位呢。”
“你早跟我讲啊,我有办法弄到票。你今晚不准去了,当心感冒。”卫敏的口气很坚决,不容张生拒绝。
“可是,我跟老乡们都说好了……临时把人家甩了,好像……”
“我应该可以给你买到三张票,回去有个伴,好不好?”
张生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有一个神通广大的女朋友。没过几天,卫敏就通知他到自己家里拿票。
“到你家?”张生吓了一跳。“怕什么呀,我爸爸不在,我妈妈不吃人。”卫敏咯咯地笑了。
张生按照地址,换了两班公交车,终于找到了卫敏的家。那是一幢非常不起眼的灰色建筑,大约六七层,和旁边的其他楼房看起来没什么两样。可是一进门厅,就总觉得哪里不同,楼道里特别的干净整洁,而且还有电梯。这么矮的楼房有电梯,张生还是第一次看到。
张生上了四楼,很惊讶地发现,这幢楼房是一梯一户的。这让张生的常识得到了很大挑战。他从小就生活在筒子楼里,然后直接扔进了大学的宿舍楼。他习惯了一幢楼里,有很多很多的门,很多很多的人,这么清静的楼道,让他觉得很不适应。
他有些紧张,盯着铁门找了好半天才找到门铃,按了下去。
门开了。
张生这辈子都会永远记得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那扇门背后是一个张生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光鲜的世界。地板好像是大理石的,泛出均匀的光泽。门厅里吊着一盏别致的欧式仿古宫灯。穿过狭长的门厅,可以瞅见客厅正中挂着一盏豪华的水晶灯,把晶莹的灯光折射到吊顶上。吊顶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只是能看到墙壁四周都有着细细的花纹。
张生觉得头很晕。在晕晕乎乎之中,他注意到来开门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穿得干干净净的中年妇女,她弯下腰给张生拿了双拖鞋,又转过头对着屋子里喊:“小敏,你的同学来了。”张生以为这是卫敏的妈妈了,刚想叫,就看到卫敏从里间兴奋地向他跑来,还听卫敏对中年妇女说:“刘阿姨,你去倒水吧。”原来,这是卫敏家的保姆。
过了一会,一个身材很挺拔的女人才从屋里走出来,她高高瘦瘦,一头染成古铜色的卷发,看不出年纪。卫敏拉了张生一把,撒娇地说:“妈,这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张生啊!”
接下来的事情,在张生的头脑里几乎没有留下印记。他在焦虑、惊讶和紧张中,根本记不得他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只模糊记得他很拘谨地坐在真皮沙发上,回答着卫敏妈妈的问题。卫敏奶奶端出的那些好吃的菜肴,他也根本尝不出味道。刚一吃完饭,他就借口要赶回去复习功课匆匆离开了。
“张生,你看你把什么忘了!”卫敏追到门口,塞给他一个信封。
“噢。”张生木然地接过。
“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舒服。快回去吧。”卫敏关切地问。
一直到坐在回家的公车上,张生才想起来打开装车票的信封。一看票面,张生傻了眼,这是三张卧铺车票。就算是学生票,每张也要三百块钱。
第七章 当穷二代遇到官二代(上)
回到宿舍,张生心神不定。踌躇再三,他还是决定把白天这段经历告诉徐程。本来还在聚精会神打游戏的徐程一把扯下耳机,充满八卦精神地详细询问了各种细节。
“她说她爸爸是公务员?这算什么交代,市政府里的司机也是公务员呢!”徐程好奇地问。
“对呀。难道上海的公务员都住那样的房子?”张生百思不得其解。
“显然不会啊。”徐程突然一拍脑袋:“现在是网络时代,上网搜搜说不定就找得到蛛丝马迹呀。你有没有听她说过她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
两个人像做贼似的打开网页输入了卫敏爸爸的名字。不搜还好办,一搜张生和徐程都当真的吓了一跳。
“哇靠!”徐程大叫一声。
张生赶紧扯了徐程一把,示意徐程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那时候还好没有什么“官二代”的帽子,不然徐程肯定马上给卫敏扣上,顺带给张生扣上个攀龙附凤的“罪名”。卫敏没有说谎,她爸爸的确是个公务员,只不过不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而是市里某个实权部门的头头。
“怎么办?”张生很焦虑。比明天的考试还让他焦虑。
徐程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怎么办的?你们谈恋爱不是谈的好好的吗?,再说,有个有权的老丈人,不是挺好?兄弟我以后要靠你啦。”
“滚!”张生把鞋一摔,独自爬上了床。
自打这天晚上以后,张生总觉得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卫敏,就尽量躲着她。好在这段时间,卫敏在忙着复习考试,也没有觉察出他的异样。好不容易,大考结束,终于挨到了回家的日子。
出发那天,卫敏依依不舍地要送张生到火车站。张生说:“我一个男的,还要你一个女的送,人家不要笑掉大牙啊。”
好说歹说,卫敏才答应不去了,但是坚持要给张生买一大包零食带到车上去吃。同乡们都笑张生好福气,本来张生嫌累赘,但看看卫敏热火朝天,忙前忙后的样子,他又很不忍心拒绝。
“回家记得给我打电话。”卫敏踮起脚尖,在张生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张生心里突然感到一阵难过,他伸出手来拍拍卫敏的脸颊,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在火车上的两夜,他没有一刻合过眼。他一闭眼,卫敏清丽的笑容,卫敏妈妈的挺拔身材,卫敏家豪华的水晶吊灯,就天旋地转地向他扑来。他讲不出什么道理,只是觉得这一切都让他很不安。
想想他和卫敏谈恋爱的这大半年,自己连一顿像样的饭都没有请她吃过。他记得卫敏11月份过生日,自己挑挑拣拣了半个月,才在城隍庙花35块钱给她买了个假的翡翠玉手镯。手镯是深绿色的,放在一个粉红色的纸盒子里。张生还记得卫敏欢天喜地地打开盒子,把手镯套在手腕上,就很少拿下来。她得意地把手举高,手镯挂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散发出晶莹的光。“真好看哪,我好喜欢。”她转头对张生说。
就算她现在是真的喜欢,最终又能喜欢多久呢?张生猛然醒悟过来,不用骗自己了,这个手镯对卫敏的意义是不会长久的。这大半年来那简单而美好的幸福感,不过是一种对未来的透支。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地还给生活。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成都,拖着行李走进离火车站不远的老厂区。
那是一片多么荒凉的景象。工厂的一大半已经拆成了废墟,断壁残垣在夕阳的暮霭中孤独地矗立着。另一边的宿舍区,一排排宿舍楼的外墙都已经斑驳得不成样子。
穿过自行车棚,张生走进了楼里。灯坏了,走廊黑漆漆的,黑暗中散发的霉味和油锅里爆辣椒的香味混杂在一起,刺激着张生的鼻翼。家里的门半掩着,里面吵闹喧哗。从门缝里望去,不到十平方米的杂乱客厅里,摆着一桌麻将牌。他爸爸正和了牌,转身倒酒喝。妈妈则在数手里的钱,一块钱的纸币捏了一手。
张生的眼睛有点潮湿了。
那一晚,在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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