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上花开》第32章

完了。
阿妮心里咯噔一声，大姐一喊完，本来无人的村口顿时冲来了无数的人群将他们三人围住，阿妮朝四周望了望都没有找到春玉婆婆的影子，一个眼神往楚睿飘去。
周边一群大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几个姑娘含情脉脉地瞧着楚睿，楚睿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又是下意识地替子曦掩好斗篷。
他忽然有一种子曦会被抢走的感觉。
阿妮推了推人群：“这是婆婆的贵客，你们给我让开！”
站在她身边的一群小姑娘连忙粘了上来，对阿妮道：“阿妮姐姐你真是不够意思，给我们介绍介绍呗。”
那群大婶又是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面对一群人的喧嚷，子曦心里头点烦躁，扯了扯楚睿的袖子：“楚睿睿，我有点饿。”他是真的饿了，晚上又睡不好。
阿妮找到了机会，哈哈了两声：“大家别看了，没看到贵客说饿了么？”
“来我家啊。”大姐挥了挥手：“我今日做了面条，如何？”
大姐出声了，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纷纷表示家里有着各式各样的美食，阿妮拦也拦不住，终于有个大胆的小姑娘从人群中窜了出来拉住了楚睿的手臂：“哥哥，哥哥来我家么？”
子曦注意到她拉着楚睿的手，一记冷眼透过斗篷朝她劈过去。
小姑娘意识到子曦的冷眼赶紧松了手，顿了一顿，又是不甘示弱地妥妥抓住，丝毫不畏惧子曦朝自己面露凶光。
子曦哼了一声，抬眸：“你胆子真大。”
可他心眼挺小。
小姑娘看到他的脸哑然半响，捂住了口：“你……你是莫……”
楚睿反手一指打在她的哑穴上，动作快而准确，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将子曦又藏到自己的身后：“失礼了。”
小姑娘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她居然不能说话了。
“都给我散了。”
人群外，一位举着拐杖的老妇人走了过来，她身着异族人的服装，面上依稀看得清年轻时的风韵，她抖了抖手上的木杖，气场大开：“想挨揍？”
人群听了她的话，立刻散开。
“楚堂主。”老妇人叫了楚睿一声，楚睿连忙一礼：“老人家您肯定是春玉婆婆了，在下浮生涯楚睿。”
春玉婆婆应了一声，瞥了阿妮一眼，阿妮赶紧过去抱大腿：“婆婆！阿妮好想你！”
但是春玉婆婆显然不想跟她说话，直接指着楚睿：“我说，快点把你师父带走！”
师父？楚睿不解。
“你师父，成天唠唠叨叨，都快给他烦死了，跟上！”春玉婆婆一把拉开黏着自己的阿妮，阿妮只得松开手，撅嘴。
春玉婆婆一路碎碎念，终于带着三人回到了一处房子里，一推开门就对这里头一吼：“死老头，你徒弟来接你了！”
房子不大，由木板子建成，小小的厅里摆着一个小桌子，桌子旁坐着一个正在喝酒的老者，一见他们一行人来了，赶紧朝他们微微一笑。
“师父！”楚睿赶紧跑过去跪下，道：“弟子来得太迟了，请师父恕罪。”
子曦瞥眼看着老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老头抬眸，却没有向楚睿看去，而是直接越过他去看他身后面无表情的子曦，看见他灵光一闪瞪大眼睛的样子，发出了阵阵笑声。
“嗨，小子曦，好久不见？”
子曦歪着小脑袋瓜：“你是谁？”
我是谁？老头叹了一口气：“脑子摔坏了？你还欠我钱了！”
春玉婆婆直接一棍子打在他身上，朝他大吼：“胡说八道！喝了酒就发疯开始胡言乱语了，还像不像人家的师父！”
老头被打了一棍直接哼了一声跑去抱住楚睿，哇哇假哭。
以往谁人一靠近楚睿都会被子曦白眼扫射，这次老头假得子曦都嫌弃地没打算理他了，楚睿哄了他两句，老头哼了一声就道：“我饿了！”
楚睿看他的样子怎么和子曦那么像，直接笑开了花。
子曦不满地瞪了过去。
老头得意地笑了两下，没理会子曦的白眼。
夜幕已悄悄降临。
翠云村的村民们纷纷点起了烛火，阿妮默默地看着餐桌上剑拔弩张的二人，直觉这一幕怎么那么似曾相识。
跟村里上演的婆媳大战好像……
额？阿妮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赶紧闪人。
餐桌上子曦气鼓鼓地看着老头扒着楚睿的手臂，楚睿拽了一下没拽开来，只能由他抓着自己，转身要给子曦夹菜，子曦看了他一眼，直接抢过他手中的筷子要自己夹。
好气好气。
心里堵着一股难受的感觉，子曦又是一记冷眼朝老头看过去。
楚睿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师父耍酒疯呢，别理他。”
子曦撅撅嘴，你笑什么笑，心里虽然不愿意，还是乖巧地自己夹菜。
松了一口气，楚睿使劲终于拽开了某人拉住自己的手，低声说了什么，老头才不满地一瞥子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子曦感受到他的视线，回头注视着他的眼神。
等到楚睿走远，老头才开口：“你真的忘了我呀？”
“……”子曦没有应他，脑子里确实一团乱。
“可怜我家楚睿居然摊上你。”老头子给自己扒了一口饭：“你真忘了？我们不是谈了一百块要改命的吗？”
一百块？
子曦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算命老头？”
“呀，记起来了，我没说错吧，我真的会改命。”老头贼贼一笑：“所以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能还我，还有九千九百呢。”
九千九百？
“没欠你！”
“就是欠了！”
子曦皱眉：“不是一百块吗？”敲诈。
“喂，明明说好一次一万块，我一次得耗损多少，难道你现在不好吗？”老头子伸出了手：“欠钱还钱！”
子曦真的很想一掌给他消失，但又想起他是楚睿睿的师父，这才罢手。
“没钱，而且明明就是一百块！”子曦哼了一声，不打算再搭理他。
老头子微微一笑。
“喂，不给钱，就把你弄回去。”
子曦身形一震。
“你不能还钱，就替我做事……”老头嘿嘿地笑着，像是算准了子曦不会拒绝，直接开始谈起细节了：“明日一早来我屋里吧，你帮我试药。”
见子曦没反应，老头直接推他：“懵了？我就开一开玩笑，要是我把你送回去，我家楚睿怎么办。”
不能回去。
子曦抓紧了桌，朝他道：“我不能回去的。”
微风吹过，外头的小树吖晃了晃脑袋。
一幕幕画面晃过，子曦坐在床沿，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楚睿替他关好窗户：“夜里凉。”转过身，就看见子曦呆呆地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双手紧紧抓住被角。
春玉婆婆替他们在村里找到了暂时的住处，楚睿自从上次在盛都客栈以后就没再敢跟子曦同一间房，虽然是这样，每每也会等他睡着了才离开。
“子曦？”楚睿唤了他一声。
子曦没有答应。
刚刚师父应该是无意间说了什么，子曦就是这个样子，楚睿怕他又发病，赶紧将他拉进怀里，柔声叫唤。
子曦眉眼一颤。
莫染的人生过的……真的很不好。
小的时候作为孤儿被组织拐带，孤儿院里都没人察觉到他的失踪，莫染很小就开始了没完没了的杀戮。
组织里的条例，就是不能有弱点。
想要活下去，就得不断为组织卖命。
他不是没有想过逃离，只是组织对他们这些孩子的管教实在是太过严格了，逃一次就被教练抓去惩罚一次，无论是拿烧得旺的铁杵烫人，还是无数种被当箭靶的方法，将你拿到生死边缘，让你害怕死亡。
害怕死亡才好控制。
第一次出任务，组织给他们注射了控制情感的药物，谁控制不住崩溃了，直接就地正法，而且是让昔日与自己一起的队友一枪崩了。
莫染告诉自己不能崩溃，他有点害怕自己的下场。
害怕死亡，对着目标却极度冷血，找好角度与位置，取人性命只需要一瞬间。
最后他拼了命去控制的、名为情感的东西终于决堤，他记得自己迎向崩溃，终于从解决昔日队友变成了由昔日队友解决自己。
那个时候，他已然不知死亡为何物。
不再惧怕死亡，所以他选择最终亲自解决了自己的性命。
子曦现在已经记不得自己往日是如何冷血，也不记得自己最后的任务是怎么死的，现在他过得好多了，也许真的改命了吧。
至少在这里有楚睿睿。
至少在这里有个人爱他。
楚睿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子曦……怎么了？”
子曦终于应了一声。
他不能再回去那个没有楚睿的地方。
第28章　南疆（二）
2。
子曦翌日一早出现在老头的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