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上花开》第93章

眼前的人点了点头：“行，就冲你这句话，我现在好好养身子，等你老了走不动的时候要提个拐杖，我还能背一背你。”
两人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卫央走后，刘长乐慢悠悠地坐到了院子的石椅上，看着安静的院子。
若是可以跟你去云游是最好的……可我也不知道这身子骨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啊。
后来他看出了莫子曦很想回去浮生涯看一看，所以将钱袋给了他，让他光明正大的回去看看。
这孩子……刘长乐叹了一口气。
小时候常常让他教他写‘睿’字，一写能好几个钟头都埋在里边想把字练好，他一个他的师父能不看懂他的心思么？
浮生涯不就只有一个楚睿么？
“你那么惦记人家，人家未必惦记你……”他道。
只希望……他有生之年还能看他俩幸福快乐？
刘长乐笑了笑。
变故来得很快。
某天刘长乐又是一阵噩梦惊醒，他看到了自己臂上又是一阵红痕，心中一跳。
“这是……”他缓缓开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飘渺剑法。
飘渺剑法的痕迹，他怎么会不清楚？
飞快地跑出了院子，他头上传来刺骨的疼痛，全身开始颤抖起来，像是有什么要从他脑袋里蹦出来，而他只觉得恐惧渐渐从自己心底蔓延。
梦境之中那双血淋淋的双手。
……是他的。
梦境之中杀了他两个弟子的人。
……是自己。
梦境是真的。
刘长乐一个怒急攻心，哗啦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抬手聚齐内力，要将自己的内功封住，奈何内心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眼前一阵脚步声缓缓朝他而来。
刘长乐想要知道来者何人，拼了命抬头，却被刺痛逼了回去。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他听见某个人像是在他耳边开口：“你快忘了这件事情，忘了也就没有了。”
忘了他，继续做你的刘长乐，长长久久地快乐下去。
他挣扎了一会儿，眼前一黑。
片刻以后，他坐在了秦子桓的棺木面前，露出了麻木的表情，伸手去抚摸棺木里他小徒弟的脸蛋，心里的悲痛无以复加。
他忘了吗？
他没有忘记。
刘长乐看着莫子曦在自己眼前磕头的样子，就像提线木偶一般做着合乎常理的事情，揣着悲伤的表情，朝他喊道：“子曦……”
子曦……你知道吗？坐在你面前这个人，就是杀害你师弟的人。
你口口声声说想要复仇的对象，就是你眼前的这个人。
可你，什么都不知道。
为师知道，却什么都不能说。
可能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成了弃子。
他听见自己开口：“好……”
眼角的泪水悄然落下。
第77章　番外3。4
4。
说来也奇怪，那次以后他身上的隐疾再也没有病发过。
刘长乐越想越不明白，他想要知道真相。
他靠着残存的记忆挖出了一点，却翻出来更多未知的事情。
他想，如果他死了，他们一定会把魔爪伸向其他的人……
好比说……那个望君山的骄傲，从天隐那边来的……莫子曦。
莫子曦小的时候是天隐教那里来的……这事儿他从没跟人提过。
他不想再度杀死自己的徒弟，他只能让他杀掉自己。
卫央说过他身上有禁术这件事情，他花了一些时间去学怎么看天隐字体，然后特意跑到清风堂将那本天隐典籍借出来看。
楚睿看到他还挺意外的，脸上有些茫然：“刘前辈？子曦不在我这，师父也不在……”
“子曦还常来你这儿？”刘长乐点点头：“这看起来都秋天了，我还觉着奇怪，他怎的没有回来呢。”
楚睿没说话。
“我就是来看个东西。”他看着楚睿黯然的神色，连忙开口。
在书柜上翻了一番将以往卫央和自己在天隐带回来的典籍都搜了出来一一研究，刘长乐最后发现了角落里那本书，将那本厚厚的天隐典籍搬了出来，一打开才发现里头都是密密麻麻的天隐字体。
这本书应该是卫央后来再拿回来的，看起来比较深奥。
刘长乐扫过了上面的字体，他才刚学不久，这么快就来了是有点失策了……
可这本书好歹是浮生涯的所有物，未经许可带走不太好吧？
花了一天急急忙忙抄了其中好几页的资料，刘长乐临走前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了一顿，回过头朝着楚睿道：“我家子曦受你照顾了。”
楚睿愣了一会儿，连忙摆手：“没有……”
满地的落叶被风卷起，刘长乐看着浮生涯一片秋日里金黄色的美景，心里斟酌了一些话：“子曦这孩子，有点儿死心眼。”
楚睿漠然地抬头看着他。
刘长乐开口，笑道：“喜欢了……就会一直喜欢的。”
眼前的人瞪大了眼睛。
“你师父回来让他捎封信吧……这么久不见了。”刘长乐看着楚睿有些犹豫的眼神，心口像是被什么揪着一般，喃喃自语：“如果以后我不在了，还能有个人陪他云游多好……”
我是不可能陪你云游的了。
叹了一口气，刘长乐一路回了望君山。
莫子曦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些时日，刘长乐接到消息说他人晕倒在外赶紧冲了出去，然而在他看见莫子曦的样子的时候他心里的不安迅速窜了出来。
像有什么压抑住他的心口，他有些喘不过气。
禁术吗？
为什么你身上也有禁术？
莫子曦小的时候是天隐那里的孩子……
刘长乐烦躁地一拳捶在难道这一切是注定好的？你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
你一开始就是……为了继承我才存在的么？
不行。
刘长乐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卫央，拽着莫子曦要让他去浮生涯，可这个孩子说什么就是不肯去，他只好想着怎么把人请来。
结果卫央自己来了。
还带了几壶酒。
“禁术我治不了。”卫央道：“你替他输一些真气，还能暂时控制住他身上这些禁术扰乱他体内的内力。”
“别伤心了，这是他的命。”
刘长乐了然，是啊，是他们的命。
注定……被那些人玩弄五股掌之中，像个傀儡一般听候他人差遣。
“对了，往后有什么事，你随时都可以找我，寄封信过去浮生涯，或是直接过去浮生涯找我……这段时间我都在天隐研究那些禁术，但是……偶尔会回清风堂的，有事别总自己撑着。”
刘长乐看着他笑得弯弯的眼，点头。
卫央临走之时他道了声：“谢谢。”
“客气。你我十多年的至交，用不着如此客气。”卫央手上的折扇敲了敲自己的手心，露出了笑容。
“那还是谢谢。”刘长乐道。
谢谢你特意来看我，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找你。
谢谢你还能来看我，我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的相见就会是最后一面了。
也许就是这一次吧。
目送他离开，刘长乐只觉得心中无比悲凉。
他脑海里不断思索着莫子曦身上的禁术与自己的关联，还有他从那本典籍里抄出来的一切，秦子桓的死，还有自己的梦境，关于自己到底是不是天隐大魔头的事情。
脚步一顿，他脑中灵光一闪。
一路冲到了秦子桓的墓碑前，刘长乐看着已经被翻过的泥土，脑中闪过好些画面，面如死灰。
原来是这样吗？
要继承自己的不是子曦，而是他的小徒弟子桓吗？
居然是子桓。
刘长乐双腿一个无力直接跪在了墓碑前，眼中的泪水不断往眼眶外滑落。
如果我早一点意识到就好了。
子桓也就不会死了。
还是我杀的他……
夕阳映照在他的面上，刘长乐瘦弱的身影在秦子桓的墓碑前跪着，眼底的恐惧渐渐褪却，换来了无比的坚定。
天隐教，或是逍遥剑派，均不可信。
子曦身上有天隐禁术，那么总有一天会变成和他一个样子，他必须要阻止这一切，最好的方式就是去除身上的禁术。
怎么去除？
他看着自己在典籍上抄下来的字……摄魂者不死。
他提起毛笔在信上落了字，上面的字体很快就失去了踪迹，他却似浑然不觉一般继续在上头洋洋洒洒地挥毫。
写了整整三页，他看着空无一字的纸，将之塞到了信封里，默了半响，又拿出几张纸在上面写了很多字。
终于将毛笔搁到了一旁，他看了身边盒子里的山明剑一眼。
“用这把剑，把魔君除掉……子曦，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只要他死了，也许什么渡血传功就不能实行了吧。
反正都要死……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刘长乐笑了笑，抽出了怀里的长乐剑，挥出了一套完整的飘渺剑法。
长剑映着月光在夜空下飞舞，剑光